洞穴幽深,将将三人手臂宽,岩壁上挂着未开的探灯,正中间的地面铺着锈迹斑斑的索道,两侧长满了杂草和苔藓。奇怪的是这索道长度,由远处延伸而来,又爬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他用手指揩下索道上的一层黑色油膜,递到鼻尖嗅闻,是绳索滑油的气味。
“到底是谁还在用这快报废了的索道?”席洲白皱起眉,沿着索道往后方而去。
随着越走越远,石壁上的探照灯渐渐增多,空气中除了粉尘也开始夹杂了其他气味。关上手中的探照灯,席洲白打开智脑,取出他的本命武器——一根通身雷纹的黑鞭,别在腰后。又取了件隐身斗篷披在身上。
难闻的血腥气越来越重,待席洲白走到尽头时,眼前赫然出现的是一个个黑色的铁笼,里面有男有女,皆是遍体鳞伤。在已经入冬的季节,身上只穿着单衣,席地而睡。
身侧没有守卫,也或许是因为料定了这样的地下囚牢无人能逃出。
长眉紧蹙,就在这一刻,席洲白突然发现了自己一路走来的那股不对劲感到底来自哪了。
这一整个镇子,除了稀少的游客外,竟连一个omega都没有见到!
虽然omega的数量一直以来都不多,但在法律和保护协会的帮助下,也不至于如此罕见。席洲白联想到军部最后一次给自己派发的任务,那股不寻常的能量波动,难道就是因为他们吗?
思及此,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些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omega,不能再拖延了,必须尽快把人救出来。但以现在的情况,困难的是如何将他们转移。
就在席洲白犹豫要不要冒险联系自己的部下时,变故突生,山洞侧面的一道石门后传来了几道人声。片刻后大门被一脚踹开,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壮汉拎着箱子走出来。
他们将铁笼一个个打开,一人守在门口,其余两人打开箱子,里面是数排蓝色的不明药剂,开始轮番注射进那些omega的体内。
为了不泄露自己的气息,席洲白站在角落,却还是看清了那些药剂上的名字,酚鸦素,这是一种星际屡禁不止的催情素,能使omega的发情期迅速到来。
糟了,隐形斗篷可以屏蔽他的气息,却无法屏蔽外界的。
席洲白转身迅速离开,果然,须臾后,浓烈的信息素开始铺天盖地地袭来,平日好闻的果香,花香,以近乎致死量的程度混杂在一起,从身后开始涌来。
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来说并不是无形的,而是能够感受到的,就像现在,如有实质的气体压在身后,席洲白移动的速度已经快出了残影,还是来不及。
毕竟气味传播的速度是奔跑的数亿倍,眼见无法避开,他咬了牙,正准备直面之时,下一刻却被人扯入一旁石壁的夹缝中。
腰间的雷鞭迅速抽出,眼看就要绞上来人的脖颈,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席洲白动作一顿,口鼻瞬间被潮湿的帕子捂住,借着昏暗的灯光回头,来人果然是秦煜,身上还穿着白天那套黑色冲锋衣,帕子捂了大半张脸,眉眼冷冽。
静默中,席洲白沿着原路重新回到那个洞口,秦煜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紫色的雷电从指尖溢出,缠上鞭身,霎时流光闪耀,鞭尾向上,卡住外面的石砖。
朝着秦煜比了个手势,席洲白自己先上去,又将鞭子放下,把秦煜也拉了出来,重新盖好石砖后,一股难言的尴尬在两人中间溢开。
“你怎么也在那里?”他率先发问,目光炯炯。
秦煜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赶巧?”说完见席洲白没有反应,才正色道:“我去你房间没找到你,想到你今晚的异常后,就跟来了这里,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说完又拍了下席洲白的肩膀,薄唇微掀,“你要庆幸我跟来了,碰上那么浓的信息素你一个人可扛不过去。”
席洲白颔首,难得真心开口,道了声谢。
待两人重新回到旅馆中时,已经月上枝头,席洲白关上两人刚刚翻上的窗户,再回头,便看到秦煜已经在屋内设置好了屏声的装置。
负手靠在墙上,难得敛了神色,表情严肃:“我会先派些驻军处的小队过来,但这么大型的人口拐卖能存在,背后所牵扯的势力恐怕就不止你我这两个星系了。”说完他也忍不住懊恼,明明只是抱着看好戏的想法陪着席洲白来的,怎么会牵扯出这么一大桩事。
席洲白有些意外,没想到秦煜会主动帮忙,赤焰星系与天水星系不同,内部的各个国家间不和已久,早有分崩离析的架势。
秦煜隶属于主星即最强盛的那个国家,虽然被派到这里,但也只是暂时的,插手这种边陲小国的事于他而言毫无好处,反而可能凭白惹上一身腥。
愣了一下,开口道:“这恐怕与我要执行的那个任务脱不开干系,你的人到了先别打草惊蛇,明天我们先去会会那个镇长。”
“可以。”秦煜简单应下后,没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露重,寒意深浓,两人都未曾想到,等到明日,这滩泥沼中又将卷入新的波澜。
天色破晓,朝阳掀开夜的帷幔,淡青色的天空还残留着几颗稀落的晨星。
席洲白简单整理后便推门下楼,正巧在楼下的餐厅与秦煜会和,旅馆的早食很丰盛,两人简单拿了几样东西,索性边吃边定今天的计划。
“我不确定上次来时我有没有见过镇长,今天由你去和他打交道,我顺着那条索道的方向去看看尽头在何处。”
“行。”
席洲白正和秦煜有一搭没一搭地商讨着,余光瞥见又有人下楼,是个穿着黑色帽衫的偏瘦男子,灰色的鸭舌帽遮住眉眼,只露出满是胡茬的下脸,此刻正与柜台女子聊着什么。
没多大在意,正当席洲白准备收回视线之时,却无意间瞥见了他露出的手指,上面有一块十分醒目的青黑色印记。
“陆萧!他怎么会在这里。”席洲白心下惊讶,这是他亲手带出的徒弟,但在几年前就已经被调到寒冰星系了,怎么会在这见到他。
眼见他与那女子挥手,像是结束了谈话,转身就要走过来。
“席洲白,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秦煜有些不耐地看着桌对面明显出神的某人,刚要嘲讽他是不是脑子在时空裂隙中被震傻了,下一刻就被人从座位上拉起。
“你干什么?”被拉着挡在席洲白面前,秦煜还没反应过来,薄唇又被手指盖住。
“嘘,是我认识的人。”
两人的位子本就在角落,后门就在左后方几步外,秦煜比他高了半个头,站起来却也能将他遮得严严实实,不仔细看,倒像两人在交谈而已。
他垂下眼眸,轻易便将席洲白面上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那张向来冷淡的脸上竟也流露出了紧张之色。
难得意外,“这人也有这么紧张的时候,枉他平时一副淡然的虚伪样。”
思索着,鼻尖忽的闻到股清冽的香味,秦煜终于皱起了眉,“alpha之间信息素相斥,可他现在却没有什么反应,难道这人还往自己身上喷香水?他们天水星系的人果然矫情。”
席洲白看着陆萧走到另一个方向坐下后才舒了口气,回过神看到秦煜意味不明的眼神,只当他是不耐烦了,将人从后门拉出,走到外头的小巷后才开口,“算我欠你一次,再多给你一颗锻造原石行了吧。”
秦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说话。
他说完看秦煜没有反应,也不在意,就当做答应了,给自己简单乔装后,就离开了小巷。看他的反应,秦煜也觉得自己是神经过于敏感了,索性也抛之脑后。
不过前后脚,等陆萧冲出来时,小巷已是空无一人。
风吹起兜帽,露出尚显稚气的面庞,娃娃脸皱成一团,声音却是不符合外表的低沉,“我刚刚明明感受到老大的气息了。”陆萧挠头困惑,却又不得其解。
沿着昨天那条索道方向已经走出老远的席洲白,自不会知道险些被陆萧发现的事。他此刻已经穿过小镇,来到了尽头。
蓝天倒映下的不是清澈见底的湖面,而是一大片深黑的沼泽,水中生长着各种喜湿和沼生的植物,香蒲挺立在一旁,棕黑色的叶片带着一股不详的色彩。
看起来像是无法通行的样子,但,眼神扫过沼泽侧面,那里层层叠叠地生长着耐涝的树木,或许是个入口。
席洲白小心穿过外围的树木,脚下土地虽狭窄泥泞,但总归是条道路。随着对沼泽的深入,灌木也渐渐稀少,阴冷的湿气蔓延了这块地方,即使指节已经冻得发白,他还是没有停下。
直到所有道路都消失,席洲白看着眼前漆黑望不到底的深色泥沼,若有所思。
如果方向没错,那将索道尽头设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意呢,不会是他找错了地方,那就只可能是看错了。想到这里,席洲白张开手掌,并指为刃,划开一道口子。
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也就在刹那,眼前的沼泽如一幅氤氲的水墨画般开始慢慢褪色,直至褪成一张纯白的画卷,又在脑海中炸开。
短暂的眩晕后,待席洲白再次睁眼,才发觉自己仍处在先前路过的交叉口,不曾移动半分。
伤口处的血液顺着指间滴落,无声无息地与脚下褐色的土融为一体。没有包扎,在疼痛刺激下,他的大脑更加清明,视线一寸寸掠过,最后锁定在左边岔口芦苇旁那株不起眼的黄色小花上。
随即捂住口鼻,用匕首挑起,狠狠碾碎,花朵顷刻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席洲白心下了然,这株致幻花,就是设计来藏匿背后隐秘的装置了,若是遇上误入或未发觉的,多半在这也就打道回府了。
席洲白简单包扎了下伤口,走入左边的岔口。没了阻碍,这下很容易就进到了深处,周围的树丛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大片空地,空地的边上安着黑色铁盖,他掀开一看,底下是一个安着索道的深坑,坑里还留着两个废弃的铁笼。
看来就是这里了,将盖子复位,席洲白走到空地中间。正中的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五六颗能量原石刻在阵心,交相辉映,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抽出长鞭,毫不迟疑,举起便是连续地挥下,带着紫电的鞭子威力巨大,不过几下,便将那几枚原石打成了粉末,如此这个传送阵也就废掉了。
他们敢把传送阵设在沼泽深处,便是拿捏了这人迹罕至的特点,却没料到也因此而无法及时发现阵法被破。
满意得看着自己的杰作,席洲白拍拍手,打道回府。
虽只解了燃眉之急,但如此也就多了找到幕后主使的时间。
松了口气的席洲白不会想到此刻旅馆内还有一场恶战在等着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