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剑光

漫天凝重的杀意阴云中,突然一瞬爆发出极纯粹也极凝耀的一缕剑光。

这剑光只是一闪,快的令人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骤然爆射为千万缕分化剑影,这才使明眼人知晓,起初那一缕至明的光华原是无数缕明光剑影的集合。

明亮剑芒自漫天沉重的杀意中升起,骤向四周激射,其势灵动机敏,转眼将沉滞杀氛割裂如小块碎裂的棉云。场内众人身上顿觉一轻,方才压得众人心头沉沉欲落,令人难以喘息的漫天杀戮之气顿时缓和了不少,场中好似有一场霹雳闪电晴空闪过,倏忽之间,将一切顿返清明。

随之慢悠悠落下来的,才是血雨。

容艾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剑光是从他的身体里骤然激射出的。万千灵动的游弋剑光在顿出的那一秒,就已经从身体肌骨的内部,将他切分成无数细小、但又不太规整的血肉小块。只是剑的光彩游弋太快,炫目高飞四周游荡之后,才显得天中血雨,蒙蒙而生,好似牛毛细雨般,悬浮空中,只是漫漫洒落。

竟是无数剑光纷飞不停,将泼洒的血雨都搅扰开来,以至于血不成形,不能聚在一处,只能化作雨雾一样的血色,轻而缓地向下飘坠。

这一切发生太快,周围修士众多,居然都目不暇转,一时茫然呆立,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一阵剑光顿闪,然后……为什么天变红了?

周围为何忽然有湿润的云气?

血肉的残块落下来,因为是已经丧失生机的实体,所以张开的无数灵光宝障也都不能再阻挡它。凌空的杀意与剑气被隔绝,却隔绝不了这细碎的战斗残渣,零碎地落下来,扑簌擦过人的头冠与鬓发。

有小弟子茫然不知所措,觉得头上微微一顿,被什么天降之物敲中,下意识捡在手里定睛观看,看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这居然是一节断掉的小指骨。

只是指骨之上血肉已除,此时所剩,只是一段光洁如玉的材料。难怪乍看之下,居然一时反应不出来这是何物。

他在意识到的那一刻将手中之物向外奋力掷去,口中发出惊怖叫声,竟好像是自己惨受此戮。

此时却没人会再去在乎这点小小失态。

云天之下,众多修士或迟或缓也都反应过来,阵阵骚动与惊惶在人群中扩散开,低语阵阵,夹杂着惶恐与愤怒,一时人声喧沸不休。只是密不透风的剑影四方游弋飞舞,迅疾剑光将无形的声音也切割成支离破碎,于是一切都毁灭在风中。

本该沸水般扬扬不休的声潮被阻断,只剩一些闷闷的回响,高空正中剑声呼啸,一切都传不进风暴正中人的耳朵。

***

诡变的袭击来自背后,明明是强悍至极的犀利之剑,在骤然发动之前,却始终隐藏的了无痕迹。伯星白的一只手尚且紧握着道侣的手,下一个瞬间剑光锐气忽而激射,向他毫无设防且近在咫尺的后心,猛地炸裂开。

只薄薄一层血肉肌肤尚且温热,与心脏之间近乎亲密无间。

至极的危机扑袭立至,饶是伯星白堪称当今剑道天下第一,也无从抵御这样诡秘刚强的背后暗袭。千万道强韧剑气犹如金刚锐铁,如焰火炸开爆开万蔟金银光闪,转瞬便将他包裹其中。

这一瞬间,庄玦尽管早有预料,却仍感到惊异莫名。

这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至少……至少不该是如此激切杀戮的形态,将不合规矩的夺取者斩碎成块块细小的血肉,这其中包含深重的怨恨与憎恶,远非他的一贯作风。

这样骇然耸动的杀人手法,显然远远超出了“必需”。但庄玦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望星阁主的态度,也仅仅是“必需”而已。

飞光长剑本体横在空中,灵魄却未曾完全。这窃盗之人若不横死,飞光剑如何可得完整?

头上碎骨血肉泼洒如雨,庄玦担心血污染脏他青色衣衫,足下微一运力,向后避开。此时情景残戮无比,直令他也微微蹙眉——

他当然不会为毫不相干的人的死有丝毫动容。令他微生忧虑的,只有飞光。

能在当下做出如此毫无遮掩的残忍报复,既然不是他庄玦,自然就只有飞光。

它是封星江的剑。

虽然自从被庄玦在妖魔海中再度发掘以来,一向隐忍渊默,不曾流露半分气息情感,仿佛已是无知无识的死物。然而激烈的情感与彻骨的仇恨自履足此地之后,终于无法再掩饰,全部尖锐地扑溢出来。

强抑的愤怒导出憎恨。从一柄剑的角度看,无名之辈盗取主人的声名和荣光,窃据以为所有,确实十足值得愤怒。

何况这位主人早就死去。在很多时候,死人都要比活人重要得多。

庄玦在心里电转过这些念头,快的连自己都分不清思绪,也无法再接着想下去。剧烈的光的放射浩浩汤汤,向四野倾泻,亮的像是一轮激切的大太阳,辉光分毫必现,又都融在一起,形成一大团亮得让人看不清的扑天剑影。

飞光长剑淹没融化在空中,至极的雪亮光芒中已看不清它身处何方。飞光不是庄玦的剑,此时它借助庄玦的手,终于来到最后之地,从它憎恶的敌人身体中取回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缕灵魄与剑力。目的终究达成,庄玦不再能感知到它,飞光主动脱离开他的身边,对他毫无留恋,因他根本不是自己的主人。

压抑至极的爆闪光核化作横绝天幕的一道辉煌长河,快的不及人反应。无数飞光的剑影将伯星白吞噬,转瞬之间,横绝天河漫流四野,追逐着庄玦的青色衣角,向他飞快地奔逐而来。

银星光闪,浪涌接天,分明是青天白日的晴朗好天气,人间天上,居然骤地奔涌出一道涛涛天河,将蔚蓝天色一力遮蔽。波光银漫,遥遥从天上要垂下人间。

***

危难之际,天中忽然闪现一片柔和青雾,将奔流不息的云间星河轻柔拦住。

青色的气雾初时是很稀薄的,几乎人眼不可辨别,只在无数剑光奔闪的角落处,被浪涛中无处不隐藏的银色剑锋光点反射,在若有似无处呈现出一点青影痕迹。然而很快这道屏障变得坚实而可靠,像是一层淡青的蛋壳,将天地温柔拥抱在它的怀中。

同时也将凶猛风浪之外的围观之人,遮挡在无边的滔天杀气锋光之外。柔和的气雾一卷,将本就在风浪边缘的人们推得更开,一种轻柔的示警与拒绝,将聚在原地时刻观望,始终不肯离开的人群驱远。

这种力量很宁静,然而行动之间,透露出一种不可拒绝的肃穆之感。

“嗯?是明和真人?”有人疑惑地说着,被激荡不休的局势搅晕了头脑,一时昏昏然地这样说着,一边试图伸手去感知那道忽如其来的屏障。他的指尖向前探去,只一丁点的距离,忽然感到一点冰冷触感自掌中一瞬而过,剑的锐利从缥缈青雾中,危险地探出头来。

危险的感觉令人悚然而惊,他忽然收手,顿感灵台清明许多,不再昏昏沉沉,不知所谓。

以手试探这种事,自然也再不会做了。

明和真人的声音果然也从云间雾里飘飘然地落下来,落在每个人的耳边。分明周围嘈杂不堪,然而明和真人的声音虽然清缓,却如同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一般,言谈和缓,清晰地不会被任何一个人听错或遗漏。

居清绮道:“此间实在危险。众人不妨还是离开的好。”

他分明不是此间的主人,却隐隐有主人安排宾客的作风。话语虽然温柔,但是不容置疑。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其他宗门的客人或有犹疑,许多一听他的话,立刻动摇到无可附加,恨不得立刻携徒带众,远远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好。天想的到!本来只是来参与一场大派婚典而已,怎料事情居然发展如此,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只怕热闹虽然好看,人却都要看没了。

此前只是伯星白而已,虽然盛怒,但仍顾念在自己宗门之中,出手之时留有余力。即使如此,漫天沉重紧张的剑意已然令人屏息压抑,只是好在周边人物众多,彼此支援依仗,倒还能齐心并力,略借一借周边修为高深之人的屏障,掩蔽自身。但眼下烈度陡然升级,若不是居清绮及时出手为众人挡下一劫,垂天长河流速甚疾,或许就当立即收割一些修为不高之士的生命。

他们自在去留,旋锋界无人理睬。然而居清绮并非本门的主人,如此发号施令,却不得不引来门派中人的反对。

更何况旋锋界本就是剑修派门,本就喜爱磨砺剑上锋光。此番大敌当前,见所未见的高妙剑势层出不穷,又兼风云变幻,几番拆挡难分高下,这样精彩绝伦的斗战只怕错过后再过几百年也看不见,现在居清绮出言请他们离场,又怎能就此甘心。

当即便有旋锋界的门中长老一振袖,高声向居清绮言道:“我却不走!”

他本准备向居清绮再说些什么,比如你并非此地主人,虽然出自好心也不能对我等发号施令云云,转念又想起之前剑声高鸣,揭示外来汹汹之敌,与这位离合崖的真人大有襟带关系,此时你赶我们走实在可疑,难道是另有居心?

但这些话在胸中一过,却说不出来。

反倒是有些惭愧了。只因以离合崖明和真人的美好名声,拿这些说辞来辩驳,只会显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再说方才若不是居清绮他及时出手,为众人化消天涌剑潮,说不好周边人现在就该躺在地上哀叫不绝,血流污湿遍地——这种人情,已然显出明和真人十分的好意了。

对这样的反应,居清绮倒也不算意外。

云天青雾之上,空中楼阁飞悬空中,犹然一片明空高彻,不受外间风雷云水的剑势变化所激扰。长风吹拂,居清绮终于步出阁外,凭栏而立,他与庄玦同样的青色衣袍,在风中被吹出簌簌的声响。

青冥在他的袖间,随风吹拂,在翻飞衣袖间偶尔闪露出水波一样的浓郁色泽——它是一柄短剑,日常青雾笼在身上,显出一点润泽形貌,仿佛是温柔沉钝的守护之剑。然而此时剑上青雾尽去,撒播空中成为软罗屏障,青冥被居清绮持在手中,终于在居清绮苍白的腕骨下方,微微探出一点锋锐的、独属于剑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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