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道侣

伯星白眼神微动,似乎是在电光石火之间瞥了容艾一眼。但他这一点微小的表情变动实在太快,以至于即使是一直分出注意力来观察他的凤剑阳,也难以分辨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感觉……伯星白好像在这一瞬间,就已经确认了什么似的。

他有一种没来由的直觉,没有任何判断的依据,完全是凭借一点剑修本身对于“危险”的感应,觉得伯星白很可能知道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伯星白如此镇定的掌握全局,不由令他心中升起一种振奋的战意。

凤剑阳心里并没有任何反叛宗门和伯星白的意思,但是身为剑修,挑衅与对抗威权,仿佛是刻在他骨血中的一重意识。

他跃跃欲试,伯星白果然也一如所料。

旋锋界的伯宗主平淡地说:“不知凤长老查出了什么?”

凤剑阳于是盯着容艾的面庞,一字一句,清楚分明地回答他:“飞云剑派本是托庇在旋锋界之下的下宗,旋锋界因此对它有护佑之责。却不想望星阁主为了谋夺其门中宝物,勾结邪道修士,设计将其满门谋害后,又为了推卸罪责,又与天枢池合谋嫁祸其他无辜修士,对那位修士设下高额的悬赏,致他四处奔走,无处可托。”

他向前逼近了一些,双目灼灼,气势逼人,几乎令人错觉在他的注视下,会有火焰从他落目之处灼烧起来。

凤剑阳咄咄逼人,他直视着面前二人,说:“究竟要如何处置?我请宗主给我一个答复。”

***

青冥大声说:“就非去不可吗?!”

它问话的模样也颇为气势汹汹。

居清绮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他点了点头,说:“既然你问我,那我就要说真的非去不可。”

青冥简直气结。在这么很短的一瞬间,它简直立刻怀念起了庄玦,因为庄玦日常说话做事都很认真,即使偶尔之间也有互相打趣,也都是浅浅带过,绝不会像居清绮这样,说出这样显然在刻意戏谑它的言论。

本应是全天下最高洁肃穆、最穆如清风的人,大名鼎鼎的明和真人,曾经站在高处保护过整个修仙正道的离合崖的掌门真人,真不应该是这样。

“我不知道掌门真人什么时候对他人的道侣大典这么感兴趣了。”青冥哼了一声道,“修仙人本该一心向道,结什么伴侣。我不喜欢这种场合,掌门真人你自己去就好了,不必带我。”

“为什么要对成婚的修士们心存偏见呢?”居清绮笑道,“道侣就是同伴,你难道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会想要和同伴们永远地呆在一起,久久的不能分别吗?”

青冥很不服气,它立刻做了反驳:

“当然有。你就是我的同伴,但我们不需要结道侣也可以长长久久的呆在一起。”

它难得有说这样幼稚又孩子气话的时候,居清绮哑然失笑。

“但人和人之间,不能如人与他的本命剑一般相处。”居清绮温声答道,“我有很想一生都作伴的人,所以我能理解他们的感受。而青冥你——”他又笑了一下,很温柔地一垂眼,仿佛是在看不懂事的小朋友:“你作为一把剑,不能理解很正常。嗯,而且这样对你也好。”

青冥苦思冥想。

它忽而严肃起来,说:“我曾经想和庄玦做永远的好朋友。”

它果然又把话题绕到庄玦身上来,居清绮在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

“我对他说,外人不可信赖,只有人与剑的关系才是最紧密。可是——”它沮丧地说,“最后结果并不好。”

“但也有想过和他长长久久不是吗?”居清绮用温和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既然如此,就不必对结成道侣的修道人心存偏见了。”

“你是我的剑,可是仍然会亲近和信任庄玦……至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已经明白,这世间除了本命剑与剑主之间那种源自一体的密不可分,还会有其他各种各样复杂的情感联系。”

“你既然已经感受到了,就不要用惯例的思考来否定它。”

青冥这次不再做声,显然陷入了一种苦恼和迷茫的情绪中。

它觉得居清绮说的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好像非常有道理,一时半会居然理不清楚。

居清绮于是替它做下决定。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他一锤定音,完全不顾青冥显然不能被称作‘明白’的真实情况,自顾自地说:“所以说,我们一起去参加伯星白那盛大的道侣大典。”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微微凝远,看往无穷碧天之上。微风吹动他的衣角,青冥感受到他正笃定的期待着什么。

“你们不是已经一起查出来,这件事和旋锋界的那位望星阁主关系匪浅了吗?我了解庄玦,他可以退让,但绝不是善罢甘休之人。事实上,我有一种预感——”

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起袖一招,凭借心意引动青冥,让它投入自己的袖中。

“让我们一起去看看会发生什么。”这位离合崖的主人神秘地说,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

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伯星白却还是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听完凤剑阳一番词锋犀利的话,他的神态仍旧冷静,一丝一毫的多余动摇也不曾出现。

他这次倒是正式地移转目光去看了一眼容艾,仔细端详了一下即将成婚的道侣的反应,纤长眼睫一扫,眼神转而向凤剑阳面上投来。

容艾的神态绝对不能算好,虽然尽力镇定着,仍然挺直肩背,与伯星白并席而坐,将最基本的尊严和体面牢牢地维持住,但他身上的破绽仍然过多。鬓角流出一点冷汗,挺直的身躯也过于僵硬,虽然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屈服于凤剑阳的对视,甚至可以主动抬高了下巴,用眼神与凤剑阳如同灼热光芒一样的审视眼神相对视,但他的神情,显然并不如他自我想象的一般坚定。

伯星白看他,像是在看一尊彩色花纸扎成的纸人。即使心内的震动失措已经无法掩饰地从身上每一个地方流泻出来,但外表仍旧是五彩斑斓。

他有这样美丽的一具皮囊,一具狼狈的花架子。旁人若深陷这样的情景,表露出这样的作态,一定已经丑陋不堪。可是容艾有那样的一张脸,彩扎纸人的那种虚假美丽,足以令伯星白选择性地忽视掉他身上那千疮百孔、破破烂烂漏出来的粗糙内里。

在这样被逼入死角的绝境下,他努力掩饰但掩饰不住的张皇、被拆穿阴谋的绝望,还有那支撑住他的最大底气,也就是伯星白或许可能的支持为他带来的那种足以救命的希冀,所有这一切在这一短暂的时刻,统统交织和融汇在一起。

容艾的表面假装的如此平静而镇定,但是他不知道,他自己身上已经流露出的情绪已经如此复杂,复杂得交织在一起,令体会到的人感到眩晕一样的色彩缤纷。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彩扎的纸人已经从内部烧起来了火焰,金红色的火光映照缤纷灿烂的彩色花纸,花纸上珠光银彩于是缤纷的交相辉映着。

如果要伯星白坦言,他会说,这一刻要比之前的千千万万刻,更令他感到在面对一个活生生的真人。

所以他久久地不说话,甚至将目光都移开,只凭感官感受身边人的焦躁升腾。

凤剑阳仍旧将那种严厉到几乎烧灼的视线落在他们的面上。他说完话后,殿内久久的无人应答,室内静的简直能听见烛芯上飘散出烟雾时的声音。此刻伯星白的眼神终于与他的对撞,凤剑阳仔细去分辨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到底有些什么情绪,却发现里面冷静的一如既往,什么情绪都没有。

伯星白的声音也和他漆黑的眼眸一样,平稳的像是光滑冰面。

他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他说的如此简单,就好像是将这个答案丢在冰面上,滑向凤剑阳。这个答案做的如此简单,抛出这样一个答案,也毫无任何心理上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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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剑尊到处打人
连载中社会砂糖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