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前世之七

空中琴音慨然铮鸣,引为商调,其声清肃,杀意凌然。庄玦将青冥掷上高空,剑器琴音相击之下,骤然滑出一长串刺耳嘲哳之声,正如锐器崩裂琴弦。高崖之上燕平君悚然一震,手下七弦琴不堪重负,实弦未断,但仍发出不堪重负的一阵杂音。

琴弦剧烈震动,丝弦犹如利刃,将燕平君按在琴上手指割伤。激荡的气机混乱地冲荡着,伴随着低沉的嗡鸣,将虚空对战时承受的剑气向外流泻。燕平君手指受伤,血流如注,剑气由此自发地从弦上流入他的体内,终于堪堪保住自身,没有迸碎琴弦。

只是这样的伤害承担与转移,显然并不那么容易。

只是一击之力,本来不应有如此威力。青冥剑的剑力如云雾氤氲,并不算十分的金铁锋利,一瞬间就能搅碎人的筋脉,但胜在柔泽无声,如水下润,在燕平君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自然而然地渗透进肌理之中。

人之肌骨,如何能胜刚强剑气。哪怕这剑的力量初始看来多么柔和无害,进入人的肌体后,也很容易就在内部,将人的四处都割出伤口来。

更何况,青冥本就不是一柄普通的剑。

它虽然生不出剑灵,此时不过是一柄普通法剑,握在不同人的手中,便成为不同人的兵器,但——

但它毕竟是飞光一体而生的兄弟之剑。

这天下没有人想尝试封星江的飞光,但对于居清绮的青冥,很多人却并不认真地放在心上。飞光剑早已威名赫赫,成为一柄人尽皆知的真器,剑灵声名远播天下,但青冥作为与它同出本原的另一把剑,至今能为外人所称道的,不过是“飞光的对剑”这一称呼。

封星江对这个师弟实在很好,将这样具有才能潜力的一把上好宝剑,都慷慨地赠送给一名连剑修都不是的人。

一把具有真器前途的剑,放在外间不知要被多少剑修竞逐厮杀。但封星江将这柄剑器留给居清绮,只因为居清绮是他的师弟,而师兄弟之间,理所应当,使用同出一体,相生相成的一对对剑。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将宝物看做比一切都要重,重过他人的性命,以至于至亲之人都可以厮杀掠夺。但封星江眼里,宝剑很好,但也只是宝剑而已。

自己已经有了一把剑,无须再多做贪恋。

居清绮是他的师弟,而封星江是居清绮唯一的师兄——他们很早就失去了师长,在残酷的师门斗争中互相依靠着成长起来,因此封星江理应照顾和保护他。

更何况,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足以让他在规则之内的很大余地里,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事。很多人会选择将青冥这样的宝物奉送给所谓“更有价值的人”,换来对自己和师门更紧密的联系与支持,但封星江我行我素,才不去管师门上下明里暗里的那些劝导和压力。

青冥由此成为一柄很有名声,但与它的名声相比,又显得有点平平无奇的奇妙的剑。

但今日青冥易手,于是这柄一向被遮蔽在飞光剑下的名剑,终于难得显露出真正的剑锋光华。

只是空中遥遥相对,一击而过的试探,剑气便经由琴音,传导至高崖之上的主人案前七弦琴上,割伤主人的手掌,并经由伤口侵入他的肝脏腑里。干脆利落,将此人的内在破坏到无可救药。

燕平君面上,无一丝一毫的伤痕纹路,如同一块平滑光洁的瓷面。但他嘴唇里很快也就溢出鲜血来,与掌心中的伤痕,遥遥相对,血流如缕,染湿重裳。

他勉力抬起头来,眼神已经显出涣散之象,看不清周围景象。门外似乎有人持剑踏入,来人的身影在地上,被光线扭曲地拉长。

燕平君的面颊上,此时终于显露出扭曲的血纹。伤口从内而外地延伸与透出,终于在他的瓷器一般的面容上,拼凑出层层碎裂的纹路。

他仍坐在七弦琴前,庄玦由是从上往下地俯瞰他。

庄玦说:“你为我指路来见你,我便来了。”

本来一道明光直指高崖,仿佛天涯渺远,是永远也不可能走到的地方。但此刻不论主人是否愿意见庄玦,庄玦都已经来见主人。

燕平君的视线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看清来人那惊世的面孔,但他仍秉持最后一点力气,自傲道:“你敢杀我?”

庄玦奇道:“有何不敢?”

“我乃此地守镇。”燕平君勉力道,“此间大阵联通妖魔之海,若无我燕家血脉,镇不住这方天地。你毁坏阵法在先,现下又要杀我燕氏血脉,难道是要看妖魔蜂拥尽出,人间尽陷战火,成为天下共戮的罪人吗?”

“天下共戮这话我听都听厌了。”庄玦感慨说,又道,“所以呢?因为你身份贵重,不可轻犯,我就要放你一条命吗?你凭身份自可随意妄为,我呢,行事就需要顾虑天下大局……所以,是我的命很贱吗?”

燕平君几乎已快说不出话来,闻言仍不免辩解,费力吐出几个字来:“我……并不想真心……杀你。”

庄玦了然点头。

“我知道。”

他又说:“这就是你为什么会死的原因。”

他说完这句话,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举起青冥,将燕平君头颅切下。

庄玦将头颅提在手中,将青冥信手掷落,起指按在死人头颅的太阳穴上,感应他脑中残存的思维。过了一会儿,抬眼微微一笑。

庄玦叹道,“唉,果然如此。**之心,实在害人不浅。”

燕平君表面矜持于身份,好一番高人模样,却在千里之外云层里窥见他的那一瞬,生出爱慕美色的心思。由此他自缚手脚,只想消磨庄玦的实力,想要将美人耗至无力,最终收入囊中……杂念过多,连居清绮也要挡在前面利用,自己却隐而不发,一次又一次地冷眼旁观,最终毫不不反抗地迎来自己的死路。

但庄玦就很不一样。

庄玦起手就是杀招,别无二心,从不犹豫,更不踌躇。

“我本以为,这次稍微有一点不一样,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贵族,因亲友受戮而含怒出手,想要给无名小卒一些血的教训。但——”庄玦自言自语,说到这里,摇头一笑。

他捏开燕平君头颅的样子,像是信手捏开一块核桃。头颅分裂成两半,呈现出里面血淋淋的大脑。

庄玦在袖中摸了摸,掏出一方木盒,将十分新鲜的大脑信手摆放进去,随即咔哒一声,单手将木盒关闭。

“既然如此,只能又多一件收藏,以爱慕之人的眼与脑,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来验证我这美人称号。”

他这样说着,一甩袍袖,悠悠然踏出门去。日光高彻,他蓝白色的衣袖清新干净,半分不然血色脏污。

这一方木盒,同样陷在梦境里的谈风宸看的清楚,也最为熟悉。

显然,这就是他此番送来的那一方宝盒。

第一美人才能打开的盒子……原来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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