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涵一直在观察师姐的情况，可这次师姐很安静，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
窥探这个天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师姐还沉浸在其中无法分心，于是在此时此刻杨涵能够细细观察师姐。
这样的时刻很是难得，她与师姐渐行渐远，其实偶尔她也会觉得，是不是坦诚一点会好上许多，可她没有勇气去承认自己的爱意，在对方面前，她似乎一直都是那个浑身沾满泥巴的脏孩子。
想着想着心中便会多许多苦涩，看着漫天落花有消失的趋势，她又结印将这片花雨补上，有花朵落在心上人的发间，然后散成晶莹的灵力，不多时那人身边便环绕了一圈朦朦胧胧的灵雾，雾气笼罩中的人眉头舒展，唇角带着些许笑意，像极了那庙里的菩萨像。
杨涵看着看着不觉有些痴了，即使此刻无人发现她的失态，她仍旧红了脸，随后默念了几句清心咒。
“咳咳。”
也就这一个转头的瞬间，那层朦胧灵雾染上了血色，惹得杨涵惊慌回头，她赶紧拉起陈汐月的手，稍一探查脸色便慌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将灵气渡入对方灵脉中，可这灵脉已废，灵气在其中根本运行不了。
又做了几次尝试之后她将师姐抱在怀里，心间涌现出无穷无尽的恐慌，以至于话不成句，只是不断重复着，“师姐！”
可并未得到回应，于是全身的力气仿佛一瞬消失，她不要命似地将身体里的灵气往怀中人的身体里灌，可毫无作用。
一滴泪从她脸侧滑落，最后坠在陈汐月的眼角。
暴雨倾盆而下，意识还在风雨中漂泊的陈汐月突然感觉到温暖，伸手接过雨滴，掌心的雨水却是温热的，她对此感到困惑，又逐渐想起了什么，于是她缓缓闭上眼，又慢慢睁开。
睁开眼睛的过程很是吃力，但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却是哭得失态的师妹。
意识回归时脑袋还很是混沌，不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只是本能伸出手拭去师妹眼角的泪珠，像哄孩子一般，“好啦好啦，我没事。”
回应她的是一个更加卖力的拥抱，随后才是断断续续的声音，“你，没事就好。”
按照陈汐月的想法，她肯定是要说些俏皮话来缓解一下如今的气氛，可是发现自己连说话都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师妹抱着。
意识逐渐清明之后，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但她只是皱了眉头才开始整理自己所发现的事。
突然又叹息一声，等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陈汐月才用无奈的声音说：“我喘不过气了。”
闻言杨涵便和触电一般松开，又怕师姐会摔倒只能继续抱着，支支吾吾说：“抱歉。”
陈汐月也只能任由她动作，当了一回病弱的美人，看着师妹染上可疑红晕的耳垂轻笑一声，说出的话却是正经：“你我之间何至于如此生分。”
杨涵讷讷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将师姐小心放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看那样子仿佛陈汐月是什么易碎物品，待到人彻底躺下才算安了心。
又过了一会儿，杨涵又冷静地询问：“师姐看到了什么？”
陈汐月的脑袋还是很混沌，她好像做了很多个不同的梦，梦里每个人都是她又仿佛都不是她。
若是意志稍微不坚定一点就有可能迷失，但她是陈汐月，在脱离险境之后就将获得的记忆整理好。
花雨仍在，这让她紧绷的心弦放松许多，又不自觉将杨涵的手攥紧，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但她又不愿意让师妹担心，又赶紧放开手，玩笑似地说了一句：“我看到了很多个我，也看到了许多的你。”
杨涵不解其意，她被师姐戏弄多了便以为这又是一种打趣，于是略微抿唇没有吱声。
可这一次不是打趣，陈汐月的话语中没有半句虚假。
她看见了万千的世界，每个世界里都有她和师妹，即便身份变化她也能一眼认出那就是师妹，让她惧怕的是这些世界里的她们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灵脉的疼痛还在继续，陈汐月没有吭声，另一种恐慌占据了她的大脑。
不过，她已经找到了出去的办法。
抬头看天，天空被树叶遮蔽，陈汐月只觉得很累，于是闭上眼睛，可又想起什么似地睁开眼睛，笑着对师妹说：“我先睡一会儿，睡醒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杨涵并不怀疑师姐的能力，她还想多问，又见师姐疲惫，于是只默默点点头。
等到师姐睡着后，杨涵才小心翼翼靠近，又像做贼似的想要将脑袋靠在师姐的肩膀上。
顾及着师姐如今脆弱的身体，她并没有靠上去，只是完成一下平常完成不了的妄想。
靠得久了，她又恋恋不舍离开，看着漫天花雨喃喃自语：“是在做梦吗？”
思索了许久，杨涵突然涌上困意，她靠着树干慢慢阖眼。
然而外头的林织晴早就慌了神，她在幻术上颇有造诣，除了早年在徐瑾身上吃了亏外再无遇到任何意外。
明明一开始还在掌控之中，万万没想到这魔兽的气息突变，变成了一种熟悉又恐怖的味道，她直接对这局面失去了控制。
人鱼的幻术又覆盖了整座城市，城主和其他门派的弟子毫无反抗地昏睡过去，只剩她和碧瑜。
与林织晴的慌乱不同，碧瑜脸上则是完全的震惊，她紧盯着风暴中心的凌静，看着对方完好的身体逐渐出现细小的裂纹，裂纹中有光芒渗出。
明明身躯逐渐残损，可鲛人脸上的神情却从忧愁逐渐转化为圣洁。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碧瑜冲了过去，可却被柔和的白光推开，只能远远地看着。
她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可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果，试到最后她终于崩溃，大喊道：“是你吗？”
林织晴仍在慌乱，她感受不到爱徒的气息，也感受不到徐瑾。
见碧瑜呆坐在白光旁，似乎对这乱象有些头绪的样子，急切上前询问：“前辈可知缘由？”
似乎听不到林织晴的声音，碧瑜呆呆坐在原地没有回答。
林织晴上手晃了晃碧瑜的肩膀，这才将人给唤了回来。
只是回过神的碧瑜有些失魂的样子，她盯着林织晴的脸看了会儿，又望向那白光中心，语气低沉：“等，这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问题。”
林织晴的脸立刻白了下来，她担忧自己的爱徒，想要尝试着像上次那样将幻境给盖过去，然而逞强的结果就是反噬。
白光一闪，她的幻术被彻底击溃，气血翻涌使她闭了眼睛，再睁眼时站在她面前的是冷冰冰的徐瑾。
徐瑾见了她，冷冰冰地说了声：“师姐。”
林织晴看她身上穿着万刃宗内门弟子的服饰，是记忆中常出现的模样。
她一时失了神，直到长剑当啷落地，徐瑾的声音随之而至。
“还未开始剑就脱手，这可不像师姐你。”
和记忆中声音一样，徐瑾的声音毫无起伏。
“回魂。”
碧瑜的声音将她从幻觉中抽离出来，眼前没有徐瑾，只有夺目的白光，许是猛然受此刺激，一滴泪就要顺着脸颊落下。
她茫然间抬手擦去，将情绪收敛，冲着碧瑜道谢，“多谢前辈。”
做人就得尝七情之苦，碧瑜虽是剑灵，但也能理解。
她叹息一声，“别逞强，如今只能等待。”
林织晴还是不甘心，再次询问：“前辈似乎知道什么？”
白光阵阵，可是在靠近碧瑜和林织晴又消散掉。
微风起，拂过碧瑜的长发，恍惚间看见了过去的影子。
一城的人都沉睡在白光之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看来皆是美梦一场。
而异变的中心，鲛人的脸在碧瑜的眼中已经慢慢换了模样，她怀着极复杂的心情笑着：“果然是你。”
唇角的弧度逐渐苦涩，碧瑜这才回答林织晴的问题，“不过故人回归而已，放心，你的爱徒不会有事。”
有了碧瑜这句话，林织晴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碧瑜看着她逐渐平静的眼眸，忍不住问：“你不想问问其他人吗？”
无波的眼眸泛起涟漪，不过转瞬即逝，“不想。”
碧瑜摇头，只是盯着那尊人鱼像，眼神透过人鱼像去了很久很久之前。
林织晴的手松了又紧，最后还是伸手将脸上的面纱取下，轻轻抚摸着脸上的伤痕，最后闭上眼睛。
似乎是放下了某种情绪，又将面纱重新戴上。
朦胧中她仿佛感受了某种指引，再然后她听见了爱徒的声音。
“师尊。”
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林织晴喜形于色，在脑海中问：“你在哪？还好吗？”
睡醒的陈汐月顶着浑身的疼痛十分自然地撒谎：“我没事。”
看着身沉睡的杨涵，陈汐月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陈汐月十分严肃地说：“师尊，我被困在此处，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我……”
林织晴的声音越来越弱，陈汐月明白是这具身体的原因，她又骂了一句，可这搅了师妹的睡眠。
杨涵迷迷糊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师姐伤势，见师姐又在逞强便忍不住生气。
可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师姐一句，“师妹借点灵力。”
抬手准备借，下一秒却见师姐的脸迅速放大。
她看见师姐眼角的笑意，而唇上温热的触感还在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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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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