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胆小鬼

2014年的唐柠还没有改名叫唐柠,她叫唐满。不是出生时带着父母对她真挚殷切的祝福希望唐柠未来一生能够甜甜蜜蜜的糖满,而是希望他们能够如偿所愿得到圆满的满。

认识他的那一年正是高二开学报名。

经过了一个暑假,让需要早起的唐满十分不适应,假期过半后,每天的时间就像是眨下眼睛一天就过去一样。

开学的紧张感,让她昨晚彻底失眠。

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三点才有了睡意。

一大早,妈妈胡玉美就喊了她三遍。

七点二十喊了一次,她怎么回她妈妈来着?

“时间还早,我再睡十分钟。”

七点半喊了一次,她迷迷糊糊说:“今天开学不用上早自习,可以晚点去。”

七点四十,妈妈最后喊她的声音都带着怒气:“唐满!你要是再不起床,第一天开学就要迟到了!谁家高中生像你这样!”

开学第一天迟到这几个字,刺激着唐满的感官,令人毫无察觉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在床上呆坐了五分钟,才穿好校服。

出房门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期间妈妈胡玉美见她终于醒来了,唠叨了两句:“都高二了,还这么爱睡,哪家的高中生像你这样?人家高中生一般都五六点就起来看书了。”

唐满在这时候没有说话,她在这时候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她妈只会觉得她在挑战自己的权威,然后说个没完。

果不其然,说了几句以后,没有回应,胡玉美觉得自讨没趣,就不再说了。

等到唐满洗漱好,上了餐桌。

餐桌上是豆浆、白粥、水煮蛋和配白粥的榨菜。

唐满先是喝了一口白粥。

房间并不隔音,胡玉美平时的嗓音很大,她的声音却在此刻温柔似水,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到唐满耳朵里。

“小宝,起床了,今天该开学了,快点,上学第一天迟到,老师该说了,你不是有一双很想买的鞋吗?你快点起来,妈妈就给你买。”

就听到房间咚的一声有人从床上蹦起来,声音带着激动劲:“真的吗?妈!妈!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哄幼儿园小学生呢。

但是其实,唐满的弟弟唐耀已经初三了,“庆祝你升初三,但是你答应妈,初三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考到一中。”

“答应答应!我一定答应!妈,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们什么时候买啊,今天放学就去可不可以。”

“等我们有时间吧,最近这几天水果店忙,好了,快起来穿衣服吧,妈妈去帮你把牙膏挤好,是要热水洗脸是吧,妈妈给你烧。”

胡玉美出来后,唐满非常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洗脸的时候怎么不给我烧热水。”

却被耳尖的胡玉美听的一清二楚,声量非常大:“你是高中生,洗冷水精神精神,上课的时候就不会打瞌睡了,你看看你,早上叫你多少遍了,还不起来,有个高中生样子吗,哪里像快要高考的人。”

唐满“切”了一声:“那唐耀还是初三呢,马上就要中考的人了,他不也没有早上六点就起来看书吗?别人家的初中生现在都比他看了几个钟头的书了。”

胡玉美瞪她一眼:“你弟在长身体,缺觉了长不高了怎么办?”

她语气像是开玩笑似的说:“你弟要是太矮了,没姑娘看上,拿你以后的彩礼补给你弟娶媳妇?”

又是这句话,虽然是玩笑,可是依旧是那么的刺耳,唐满反驳道:“他娶媳妇关我什么事!”

胡玉美忙着为儿子烧水挤牙膏,只说了她一声:“真是个没良心的。”就匆匆忙忙为自己儿子忙活了。

唐满想说,她对弟弟要有什么良心,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到唐满喝到只剩下半碗粥和半杯豆浆的时候,唐耀终于出来了。

一米七的个子是暑假突然像春笋一样拔高的,脸上冒着青春痘,唇上也突然多出了小胡子,眼底一片青黑,一看就是熬夜玩游戏的杰作。

她和弟弟的关系,向来是不冷不淡。

两人虽然同样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平时的交流不多,有时候一天甚至说不上一句话。

就像今天,他们同样坐在餐桌上,但是各吃各的,并不搭理对方。

胡玉美将一瓶热好的纯牛奶放到自己儿子面前:“别人家的孩子,姐姐弟弟都亲亲热热的,感情好的很,就你们两个,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住在一起跟陌生人一样,走在一起,别人都以为你们不是一家人。”

对此唐满和唐耀都不回话。

唐耀倒是眉头一皱,不过不是因为胡玉美的话,而是因为桌上的牛奶:“牛奶不是已经喝完了吗?怎么还有?”

“昨天你爸买回来的,让你每天早晚喝一瓶,这样才能长高,这是为了你好,是不如你喜欢吃的垃圾饮料好喝,但是营养价值高啊,人家说了,就这种营养价值最高了,一箱抵我和你爸卖一天水果赚的钱呢。”

见自己儿子真的不喜欢,想了想,还是忍痛说:“儿子,先喝完这箱吧,喝完这箱妈妈给你订鲜牛奶,那个应该味道好喝点。”

唐满喝粥的动作停滞了两秒,随后将豆浆一股脑的喝完,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早餐一股脑的吃完。

胡玉美叮咛道:“你慢点,我叫你早起你不起,现在知道着急了吧。”

唐满起身,背起自己的书包:“知道了,知道了,我先去学校了。”

唐满转身。

胡玉美也起身:“要不要带一瓶牛奶去?那箱牛奶,你想喝的话也可以拿几瓶喝。”

唐满没有回头,她说:“我不喝。我不爱喝牛奶。”

胡玉美没有像劝弟弟唐耀一样劝说她,而是说:“韩林来叫你的时候,你还没起来,他就先去学校了,你一个人去学校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唐满已经走出门口了。等到唐满出了门,她抹了一把眼睛,手指一片湿润。

夏天的风吹过她的头发。

她说:“今天的风真大,真的太讨厌了。”

八点半的课,如果向往常一样,走大马路的话,很有可能迟到。

所以唐满决定抄小路走。

小路是弯弯曲曲的居民楼组成的巷子。

唐满是一起放学的同桌带着走了好多次才记住的。

但是很可惜的是,她的同桌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今年转学去了外省。

她们的关系,大概也要随着距离越来越远了。

唐满平时走的都是大马路,人多安全。

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走小路。虽然是青天白日,但是唐满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慌乱。

因为听她同桌说,这条路上时常会有一个大龄的猥琐男,突然窜到落单女生身后,摸女生屁股或者腰,对女生进行性骚扰,在女生转头后,又立马拔腿就跑。

虽然最后被人反映到了公安局,但是这一片没有监控,公安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这里守着,所以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唐满越往里走,来来往往的路人就越少,唐满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里。她就越后悔自己为了赖床晚起最后走了近路。

居民楼的台阶延伸是水泥的,但是唐满脚下踩的路却是泥土的。

好不容易走到全是水泥的胡同路,只要转一下弯,五十米以内就可以看到校门口了。

唐满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但是却在转弯的转角处发生了意外。

见到那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唐满就知道事情不妙。

是学校出了名的混子曲向阳,他在这个学校的名气是响当当的。

抽烟喝酒斗殴早恋,学校明令禁止不让干的事,他做起来就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偏偏家里有权有势,全市最大的房地产商云霆地产都是他家的。

哪怕是他最严重的时候,将一个同学的鼻梁打断,用椅子将人的腿砸骨折,最后也不过是一个记过处分,因为他有个好爹。

学校在建的体育馆和新建的教学楼都是他爸捐的。

老师和同学都对他避之不及。当然也有因为他家权势,而对他阿谀奉承的小跟班。

而此时,他和他的小跟班,正将一个人围堵在胡同的角落。

唐满本应该低下头看着地上,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冷静的从他们身边过去的。

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望了过去,正巧与被围堵的少年对视。

少年穿着纯白色的T恤,面孔陌生却十分好看,是那种俊逸清秀的少年感,五官干净,短发清爽,在炽热的盛夏,看到这样的人,下意识就觉得好像喝了一瓶沁人心脾的柠檬苏打水一般。让人觉得一眼惊艳。

而彼时,他的领口正被曲向阳粗暴的抓着,露出一截冷白皮肤和漂亮的锁骨。

唐满的到来,打破了他们原有的进程。

不只是少年的目光落在唐满的身上,曲向阳和他的跟班的目光也凶狠狠的落在唐满的身上。

他们在观望和犹豫,也在威慑。

少年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唐满身上,她不知道他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哀求?冷漠?

最后,唐满选择重新低下头,像是这里并未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起,从他们身边,一步一步,只是从他们身边路过。

背后是一阵嗤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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