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明都家家户户都在过新年,楚霏和赵睿、赵悦在除夕这天吃了团圆饭,伺候他们的下人、守着府邸各处的老兵,早几天就安排好了轮换着过节,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就和其他人聚在府里热闹热闹。
相比起守孝的三年,今年过年的气氛明显松快多了,这主要是楚霏有了精气神,赵睿、赵悦两个就高兴了。
吃了团圆饭,母子三人和各自身边伺候的婢女坐在一处,婢女们剪纸、打络子,赵悦一边看一边听着母亲和兄长说话。
“婚期定在了二月二十六,正好天暖了。”楚霏算着日子,想到再过两个月就能把府里中馈交出去,心里不禁期盼起来。
“嗯,不知到时候官衙忙不忙。”赵睿还想着他递上去的那份奏折。
“不管忙不忙,成亲总得给请假吧?”
“婚丧嫁娶都是大事,必能请到假的。”
“能多请几天就请几天,你成亲了不得和新婚妻子好生相处几日?”
赵睿无奈:“好,听娘的。”
他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母亲对刘家女的喜欢,感觉这喜欢快要超过对他这个亲儿子的了,也不知道那刘家女给她灌了什么**汤。
“哥,上元节去看灯会吗?约刘家姐姐同去?”赵悦在旁问道,“你们快要成亲了,还没一起出过门呢!”
“那就去吧。”
婚仪已经走完了“五礼”,就剩亲迎了,趁着灯会见一见也好,不然成亲那日怕是会感到陌生。
“行啊,那过几天你让人给刘家姐姐送个信吧,顺便带点礼物什么的。”
“我知道了。”赵睿一怔,这才意识到缔结婚约以来,他竟一次也没给未婚妻送过礼物,这就有些不该了。
在学士府当差这几个月,他与同僚们多有相处,闲聊间听他们说过不少夫妻相处之道,有得意炫耀妻子做的荷包、衣裳的,有抱怨妻子管得严、说话凶的,还有对妻子做的饭菜大夸特夸的,听得出他们的日子过得都很好。
而几个比他年长几岁、定了亲的同僚,则不太好意思地谈及给未婚妻送过什么礼物,反观他这个未婚夫……倒是不称职极了。
“哥,你在想什么?”赵悦不知何时到了他旁边,正伸手在他面前来回晃悠。
赵睿清清嗓子掩饰一下走神:“没什么,只是想着该送何礼物为好。”
“你问我呀,姑娘家喜欢什么,问我就对了啊!”
楚霏在旁插话:“哦,之前我让人以你的名义给刘家姑娘送过东西,有个清单呢,你们再送可别送重了。”
说完,她让一旁打络子的冬雪去拿清单。
“娘,你代哥哥给刘家姐姐送礼?”赵悦很意外。
赵睿也诧异地抬眼看来。
楚霏白了两人一眼:“那不然呢?指望你哥哥这个木头,怕是永远都想不起来送礼物讨未婚妻欢心的。”
赵悦转头嘲笑赵睿:“哥,瞧瞧你,被娘笑话了吧?”
“这男女之间一见钟情的能有几个?既然定了亲,那就是你未来的妻子,作为夫君爱护她、照顾她这是应尽的责任,可除了责任,能彼此有情是不是更好?”
赵睿和赵悦若有所思。
楚霏其实也不懂情,但不妨碍她讲这些道理,嗯……从别人那儿看来、听来的。
她又道:“婚姻将两人绑在一起,你待我好、我待你好,人心都是肉长的,自然会慢慢有情,世间大多数夫妻均是如此。”
赵悦忍不住问:“娘,您和爹也是这样吗?”
赵睿没问出口,但同样看了过来,等着她的答案。
楚霏轻笑,目光悠远,回顾着徐氏的记忆:“我与你们爹爹相识于军营,那时候他是百夫长,我只是后方做杂事的女子之一,边城那地方男女皆兵,只要有武器,女子亦可提刀上阵杀蛮族,我那时力气小,其他姐姐、大娘们护着,不肯让我上阵,有一次……”
赵睿、赵悦静静听着母亲讲述和父亲相识、相知的经历,另一边手里干活的婢女们也渐渐地停下活计听入神了。
屋里的炭火噼啪燃烧,烧成灰烬了才有人醒过神去加炭。
以前,赵庄和徐氏都没和儿女们讲过他们从前的经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听到详细的、关于父母年轻时候的事儿。
昌平八年的除夕守岁,母子三人就这样过了大半夜,楚霏讲到赵庄、徐氏成婚就停了,打发他们去睡觉。
赵悦意犹未尽,缠着她还想听,被她给拒绝了。
虽说除夕守岁要守到天亮,但他们又不是人丁兴旺、规矩多的那种大家族,困了去睡就是,没人会挑他们的礼。
天气冷,大年初二这天还下了雪,直到初三下午才放晴,几天时间母子三人都猫在屋里烤火闲聊,只年纪小的丫头和小厮们在院里玩了会儿雪,他们连门都不愿出。
初四这天,守着门房的半大小子跑着来禀报,说刘家上门拜年了,来的是刘老爷和刘家小少爷。
“可曾请了人去待客厅?”楚霏忙着换见客的衣裳,赵睿和赵悦亦然,好在赵悦的院子近,赵睿的衣服她这院里也有。
门房的半大小子在回廊下听了婢女传话,回道:“已请刘家老爷和小少爷去了待客厅,厅中烧了炭火,也让人上了热茶。”
“好,做得不错,回头去管事那儿领赏。”楚霏在婢女的帮助下,很快换了衣服、梳了发髻,等她出门的时候,赵睿早等了一小会儿了,母子两人沿着回廊出了院子,就见赵悦也恰好出来。
三人一起去待客厅,未免刘家久等,脚步都快了很多。
“刘老爷多礼了,快坐快坐!”楚霏一到待客厅,刘仁和儿子刘静儒便起身行礼。
赵睿向着刘仁拱手一拜,按身份来说该是对方跟他行礼,但对方又是他未来的岳父,作为晚辈就该是他行礼了。
赵悦笑着福身,嘴里说着过年的吉祥话。
刘静儒年方十岁,端端正正给楚霏母子三人行礼,同样说了吉祥话。
“刘家公子请起,来,到我身边来。”楚霏坐下后,笑看这小小少年。
刘静儒看了眼刘仁,见他含笑点头,便恭敬上前由着人打量。
“这孩子之前在别处附学读书,临近过年才归家,今天来府里拜年,在下就把他带上了,还请老夫人、侯爷、大小姐勿怪。”刘仁解释道。
楚霏伸手拉住刘静儒的手,问了几句“出门前可吃过,怎么来的,有没有冷到”等等闲话,末了给了他一个红封:“压岁钱,拿着吧,谢谢刘家公子来拜年了!”
“多谢老夫人!”刘静儒拱手一礼,以他的年岁作此大人模样,着实让人觉得有趣。
楚霏扶了他起来,任他回到刘仁身边落座:“天寒地冻,刘老爷身子为重,很不必跑一趟,咱们两家的情谊,不在这些虚礼上。”
刘仁微微颔首:“之前老夫人送的那些药材效果很好,调养数月在下已感觉好了很多,全赖老夫人赠药啊!”
“有效便好,府里还有些药材,刘老爷若需要,就再带些回去。”楚霏看了跟在身边的秋实一眼,示意她去找药材。
“不必不必,老夫人切莫破费,好药材难得,府上也要用呐!”刘仁赶忙阻止,他可没有讨药材的意思。
“刘老爷别推辞了,府里有人专门去各地寻摸药材,药材是有的。”楚霏笑了,看过刘仁犹带苍白的面容,她又道,“刘老爷若不介意,可否让我诊个脉?”
“啊?”刘仁一愣,“老夫人懂医术?”
赵睿、赵悦亦面露诧色。
楚霏淡定回道:“略通一二。”
徐氏确实懂点医术,嗯……战场上待过的,最起码的外伤处理是懂的,也算“略通一二”吧。
刘仁不好意思:“还是不必了吧,在下这身体都是老毛病了,何必劳动老夫人亲自诊脉。”
倒不是顾虑男女大防,两家儿女都在这里,还有伺候的下人,只是诊个脉没什么可避嫌的。
“刘老爷不信我?”
“在下绝无此意!”
“那就诊一诊。”
楚霏坚持,刘仁推辞两回,不好再推,只得无奈应了。
赵睿、赵悦有点不明白她为何坚持给刘老爷诊脉,尽管心中不解,却未曾出言反对。
楚霏起身,走到刘仁旁边的椅子坐下,伸指按在了刘仁的腕脉上,片刻后,又让他换了个手诊了一次。
诊完脉,刘仁收回胳膊整理衣袖,楚霏则起身回到了主位。
“娘,如何?”赵睿低声问。
到底是未来的岳父,他心里还是关心的,一直听闻未来岳父身体不大好,今日一见,那面色确实过于苍白。
“刘老爷,你这身体啊,还是之前那场大病的后遗症,重在一个‘调’和‘养’。”
刘仁点点头,之前找过的大夫都是如此说的。
楚霏想了想,道:“刘老爷现在用的方子,只能保持现状,效果还是差了些……这样吧,我重新给你开个方子,另有一套针灸法子,回头我让府里的大夫上门给你施针,如此双管齐下,约莫三四个月吧,应能好转很多。”
“那就麻烦老夫人了!”刘仁笑眯眯应了,至于信不信……方子开了,他回去肯定会找现在给他调理的大夫看,这个就不必明说了。
于是,这天刘老爷和刘静儒到靖北侯府拜年,回去的时候带了一些药材和一张药方,至于针灸,侯府的大夫年后会到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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