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云不太想提醒秦怀楚，如果秦怀楚打算吃他吃剩的那块牛排，等于要和他间接接吻了。
这句话有点羞耻，也不太符合他目前的心理状态。
十八岁的竺云，不一定发现得了这件事。
好在，秦怀楚把牛排夹过去之后并没有打算要吃，而是放下了筷子。
他微挑起眉毛，静静地看着竺云，似乎在等着竺云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夸赞。
竺云喝了一口水，重新夹起另一块牛排，在虎视眈眈的秦怀楚面前，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小块，再送入嘴里。
这是为了防止秦怀楚又一次丧心病狂地夺走他的食物，并且留下间接接吻的风险。
咀嚼了几下，竺云这才有了灵感。
他决定装作眼瞎，当成刚才什么也没有看到，放下刀叉，竖起大拇指：“挺好吃的，无论是酱料的调配还是牛排的火候都恰到好处，称得上鲜嫩多汁，我觉得已经胜过了大多数西餐厅。”
他夸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夸得有些过，连忙端起一旁的水杯掩饰自己的心虚。
然后，他透过那只透明的玻璃杯，看到秦怀楚似乎有些不冷静地夹起了碗里的牛排，不顾一切地低头咬了一口。
竺云：“…………”
竺云和秦怀楚没有经历过恋爱阶段，他俩结婚基本只是出于两家公司的决策，婚礼现场也不过是走个形式，婚后更是比婚前更像单身生活。
所以接吻什么的从来没有过。
竺云有些被这个间接接吻的画面震惊到，之后都安安静静，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秦怀楚倒没觉得自己和竺云间接接吻了，他更在意的是他这块堪称黑暗料理的牛排。
十八岁的竺云太过于善良，连他这样的厨艺都能夸得出口。
收拾完厨房，把碗盘放进洗碗机，秦怀楚走出厨房便给李阿姨打了个电话。
竺云早已经不在客厅了，他跑回了房间，从床头柜上方拿下来一只大兔子玩偶，把玩偶抱在怀里，心不在焉地挠着大兔子头顶的毛。
这只大兔子似乎是他十五岁那年，高中同学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不知为何被秦怀楚从他的房子里给拿来了。
估计是认为他在十八岁的年龄会玩这种玩偶吧。
秦怀楚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从衣帽间拿了套睡衣，去浴室洗了个澡。
他在洗澡的过程里仔细回忆了一遍今天陪同竺云打球和吃饭的过程，在这过程里竺云表现完美，无可挑剔，反而是他表现得不尽如人意。
他可以做得更好，秦怀楚想。
至少在竺云失忆的这段期间，他应该有所表现，让自己不至于留下遗憾。
至于什么是遗憾，又为什么一定要有所表现，他没细想。
莲蓬头洒下细密的热水，一下就把他的思路冲散了。
秦怀楚穿着一套藏青色睡衣回到房间，看到一坨淡黄色的东西靠坐在了床头的位置。
他以为那粉黄色是竺云的睡衣，定睛一下，发现那是一只大兔子玩偶。
而竺云穿的是一套白色睡衣，整个人都藏在了大兔子后面，只露出一小截纤细白皙的手腕。
秦怀楚先是有些惊讶，竺云183公分的个子，居然有时能显得这般娇小。
接着他纳闷，他为什么非要把大兔子玩偶摆在他俩的卧室里？
“我看到这只玩偶放在床头，就拿下来了，”竺云从大兔子后方露出一只眼睛，“这是你买的吗？”
秦怀楚看着那只兔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老实说，这是竺云的私人物品，跟他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竺云的另一套房子收集了一些玩偶，几天前他选了几个拿到这间婚房。
这会儿他往床头柜上一打量，他拿来的玩偶似乎太多了。
秦怀楚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把那些玩偶拿下来，收到置物柜，或是纸箱里，让宋响明天替他处理。
但他一伸手就看到竺云突然从大兔子后面坐起了身，竺云看上去有些着急，不光坐起了身，还挡在了床头柜前方，阻止了他的动作。
秦怀楚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些玩偶大概真与竺云存在一些羁绊。
或许他可以从玩偶入手，试着了解竺云。
这兴许也算投其所好。
秦怀楚收回了手，默不作声地站在床边，低头看着竺云。
竺云低头揉着那只大兔子的耳朵，嘴里问：“你是不是嫌我幼稚？”
秦怀楚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按你说的，我都二十五岁了，还喜欢这些毛绒绒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和年龄不太相符。”竺云小声说。
秦怀楚淡淡地说：“你现在的心理年龄只有十八岁，有这种喜好很正常。”
“真的吗？”竺云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站在床上，手臂展开，去靠近床头柜上的那一排玩偶，“我真的挺喜欢这些玩偶，以前我有一个房间，有一面玩偶墙呢。”
竺云露出憧憬的眼神。
秦怀楚嗯了一声，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去过你那个房间。”秦怀楚低声说。
他将自己的手指合拢，发觉自己在刚才的一瞬间竟然有把竺云的手指拉过来握住的冲动。
“如果你喜欢，明天我再去买些玩偶，给你建一个玩偶墙。”他说。
竺云闻言睁大了眼睛：“哥哥，你真的好宠我啊。”
秦怀楚：“……”
他仍旧觉得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事情，甚至也不用他亲力亲为。
难道这就能算是宠了么？
他看着竺云的眼神逐渐复杂，他甚至有些怀疑，竺云小时候是不是过得不太好，所以才会对这种小恩小惠反应这么强烈。
但以他对竺家的了解，用家境优渥都不足以形容竺家的优越条件，别提几十只玩偶，就是造一个玩偶王国，对竺家来说也不成问题。
相比之下，秦怀楚全凭自己一人打下了江山，论及过往经历，倒是比竺云要寒酸许多。
和上次被竺云问及是否喜欢他一样，秦怀楚最终选择沉默以对。
但这次竺云似乎不太好唬弄了。
竺云放下大兔子，盘腿坐在被子上，抬起头，眼神单纯地看着他：“哥哥，你能告诉我，我们恋爱的经过吗？”
秦怀楚闭了一下眼睛，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是没想到来得竟如此之快。
秦怀楚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思索出了解决方案，要解答竺云的疑问，自然是用竺云关心的另一个事情将它盖过去。
“之前在明途，你不是想看我们的结婚证么？”他缓缓站起身，“我拿给你。”
刚好，秦怀楚的一些重要证件的确正放在他的书房里，并且由保险柜锁上了。
秦怀楚走出了房间，从书房的保险柜里取出他的那本结婚证，再将保险柜重新上了锁。
听到结婚证，竺云眨了眨眼睛，果真就将想听的恋爱经历置之脑后，坐在床上乖乖等着。
秦怀楚回到房间，将结婚证递给竺云。
“这是我的这本，你的那本应该被你保存着，等你恢复了记忆，自然就会找到了。”秦怀楚说。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也有可能等你恢复了记忆，就根本不想再提起这本结婚证。
竺云把那本结婚证打开，放在面前的被子上，接着双手撑着膝盖，低头认真地盯着结婚证上的每一个字，最后才落到他俩的结婚照上。
结婚证其实不过是一本红色的证书，翻开也就只有寥寥几句，持证人某某，登记日期某年某月某日，再加上结婚证字号的一连串数字。
证上的两人合照以深红色为背景，两人并没有靠很近，也并没有露出开心的笑容，但因为无懈可击的两张脸，这张结婚照无疑还是好看的。
竺云盯着秦怀楚的那张冷酷且不苟言笑的脸看了许久，认为当时拍照的秦怀楚依旧如他记忆中的那般讨厌。
眼前因为他盯着结婚证的时间太久而显然有些许不自在的秦怀楚，则看上去有趣多了。
竺云慢慢伸手，把手指尖按到了结婚照上的某个人脸上。
秦怀楚往床边走了一步，问他：“怎么了？”
竺云把手指松开，抓着结婚证的一角，把结婚证举了起来，向秦怀楚展示：“我这里有个酒窝。“
竺云在结婚照中的唇角是微微上扬的，虽然眼睛里并没有愉悦的笑意，但左侧脸颊的酒窝露了出来。
秦怀楚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面前眼睛发亮的竺云，他点了点头：“你是有酒窝的。”
竺云将结婚证放下，垂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又偷偷抬眼看向秦怀楚。
秦怀楚顿时觉得，自己刚以为能盖过的问题，又要重新面对了。
“你之前不是说，看了结婚照的人，都说我们很般配吗？”竺云小声提问。
秦怀楚：“……”
这已不知是他第几次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心一横，斩钉截铁地回答：“般配。”
“但是你拍照的时候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竺云再度提出灵魂质问。
“我拍任何照片都是这样，”秦怀楚诚恳地回答，“我不爱笑。”
竺云盯着他看了许久，秦怀楚都要觉得自己的嘴角快绷不住了，才听到竺云小声嘟囔了一句：“好像是这样。”
秦怀楚嗯了一声，从他手里拿过结婚证，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时间不早了，该睡了。”他微微低头，用一种劝导的口吻说。
“但是我还想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竺云的声音拖着调，有几分哀求的味道。
秦怀楚心想，该不会还想听我说恋爱故事吧。
他面无表情：“你问。”
“你喜欢我哪一点？”竺云直接就问出了口，脸颊微微泛出一层浅红色。
秦怀楚一愣。
他其实觉得有些没道理，喜欢竺云这件事分明是竺云自己说出来的，而他从没有承认过。
为什么就直接跳到他喜欢竺云哪一点这个问题？
秦怀楚咬了咬牙，沉声回答：“我喜欢你……可爱。”
竺云歪歪脑袋，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讶异。
他活到二十五岁这个年龄，还从来没被说过可爱。
他瞟了一眼桌上的结婚证，想起他在结婚照上露出的酒窝。
行吧，就当秦怀楚说的是真的。
“睡吧。”秦怀楚从另一侧上了床，他俩依旧各盖着一张被子。
秦怀楚关掉了房间的灯，随口说了句：“明天我得去一趟公司，今天请假一天，已经积累了不少事情需要我出面处理。”
竺云并不在意：“好啊。”
他这一天其实也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明天秦怀楚去了公司，他可以偷偷回一趟自己的工作室。
秦怀楚在公司里忙生意的时候，他也就有时间继续忙自己的设计了。
这时，秦怀楚似乎考虑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你也跟我一块儿去公司吧。”
竺云：“？”
秦怀楚：“你一个人在家，我放心不下。”
竺云：“……”
时刻在掉马危险区
作者不小心阳了，好在存稿还能支撑一段时间TAT
再次提醒宝子们注意好防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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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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