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徽在明面上是个已经殉职的警察。
那年他刚入职,很有些冲动和鲁莽,顺着一个被迫轻生的案子一直追查,最后查到了沐恩堂。
沐恩堂是一个小县城的福利院。
院长陆敏怀那时刚从国外回来,很年轻,看起来很亲切,总是笑眯眯的。没想到背地里却是个畜生。
沈清徽找到程裳时,他被困在地下室一间漆黑的小房间内。
在那把治疗精神病人专用的电击椅上,程裳已经被连续用刑超过三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的死气。
根据后来的调查,程裳十岁来到这里,已经整整三年了。
沈清徽难以想象,他这三年是如何过来的。
十三岁的程裳有着一张十分可爱的脸,像刚刚抽条的翠竹,清瘦而稚嫩。到底是要多狠的心,才能对他下的去手。
沈清徽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抖着手给他解绑。
这次解救并不顺利,不但跑了陆敏怀,让人完全没有预料的是,竟然有几个孩子企图偷偷对他们下死手。
这么多年过去,沈清徽仍然记得,明明已经全无力气的程裳,却拼命飞奔过来的样子。也幸好有他的提醒,才没让那些孩子得逞。
孩子们都救出来后,沈清徽发现,这些孩子身上呈现出了两种明显的特征。
一种凶狠暴戾,几乎没有人性。
一种畏畏缩缩,呈现出了明显的受虐成瘾倾向。
沐恩堂的孩子有三十几个,沈清徽之所以独独记得程裳,不止是因为自己替他挡过一枪,还因为他与沐恩堂的其他孤儿都不一样。
那是唯一一个陆敏怀用尽反人性的邪教手段,仍没能驯服的孩子。
........
李荣海走向程裳,声音严厉,“你怎么在这里?”
程裳站了起来:“李老师。”
“我说过不要这么叫我。”李荣海蹙着眉,“你不配。”
“李教授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克莱尔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程裳现在可是我的合作伙伴。”
他拉起程裳,骄傲地对众人宣布道:“刚刚大家所进入的世界正是程先生和他的团队制作的。”
“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必将在全世界掀起新的潮流。”克莱尔举起杯,“我很看好程先生的天赋,已经决定投资他的团队,请大家拭目以待。”
宴会厅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一时间无数媒体的镜头对准了程裳。
一个没什么本事,一心想往上爬的废物突然傍上了超级富二代,还打算在学术上和自己的老师一较高下。
这种热点想不爆都难。
“暂时不接受采访呦,”克莱尔笑着请走了媒体,“三个月后程先生会开发布会,到时再邀请大家。”
实验大楼是基地内的研究机构,只要有资金有条件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展开研究,基地会给与相当大的自由。
这自由包括——不用受任何法律的限制。
李荣海来到这里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能率先突破技术,谁就能站在世界的顶端。
程裳傍上克莱尔这种超级富二代,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会得到超乎想象的资金支持。李荣海今天刚汇报完,就被程裳抢了风头,一时脸色相当不好看。转身拂袖而去。
克莱尔兴奋地和人应酬去了,宴会正式开始,不断有明星们上台献唱,在这里,即便他们再红,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调剂品。
一阵熟悉的旋律响起,上台的是当红歌星元今。两年过去了,他仍是唱的《左岸》。
富豪们难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面对这些人,装扮精致的年轻歌手第一次有些紧张。
这首歌的旋律非常吸引人,有一种独特又动人心魄的温柔。没有一点花哨的东西,真诚细腻地几乎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程裳坐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
“花开迟迟一瞬三秋”
“山川不厌静候一生光景”
“我用最后的时间想一首歌给自己听”
“怕雨落时太吵 怕风起时吹乱”
“怕无法听清”
“ 融化的冰 轻唱炽热的美景”
琴声停了,歌声也停了。
旋律忽然转为急促,似有一种被反复撕扯到极致的情绪,猛地宣泄而出。
“不愿仰望 我一直仰望”
“不愿回首 我站在尽头回首”
“冰封的角落”
“真相不为人知 谎言津津乐道”
“锦绣窟 花前梦 处处是荒唐”
“骨髓里骄奢 欺一世温良”
“不愿仰望 我一直仰望”
“不愿回首 我站在尽头回首”
“花开迟迟一瞬三秋”
“山川不厌静候一生光景”
...........
“我立在左岸 即便这个世界与我相反”
.........
“都说你失踪了,没想到你在这里。”
见到来人,程裳不耐烦地起身就想离开。
元今在台上的时候就看到他了,他急促地拉过程裳的手,一脸失落:“阿裳,你在怪我对不对?”
程裳沉着脸抽回了自己的手。
元今红了眼眶:“阿裳......”
见到元今受委屈,他的经纪人盛安立刻指责道:“程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和元今十年的感情,你失踪后元元都急得生病了,你就这么对他?”
盛安曾经也是程裳的经纪人,可以说从小看着他们长大。
程裳被她那一堆你你你指责的头疼。
“哪来的十年感情?他自己营销出来的人设,什么时候成真了?”程裳语气讽刺,“娱乐圈有谁敢说自己心思单纯?他对我都做过什么,安姐完全不知道?”
程裳坐回沙发上,拿过纸巾仔细擦着自己的手,冷冷地看向元今:“《左岸》对我的意义和其他歌不一样,为什么一定要抢?”
他眉眼漆黑,眼底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情绪,因为皮肤太好整个人平静精致的仿佛不是真人。可一旦严肃起来,气势便会瞬间凌厉到让人难以招架。
元今整个人微微抖了一下,红着眼眶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这是公司的安排,”盛安拉着元今坐在了程裳对面,放低了语气道,“你知道元今目前是公司最有价值的艺人,那时他有公司投资的电影要上,签了整整五十亿的对赌协议。《左岸》由他来唱,才会发挥最大的作用。”
“所以就明抢?
“你非要这么执拗吗?”盛安看着程裳那张不用化妆就明显比元今漂亮太多的脸,显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若你能听话一点,如今肯定比元今还要红的多。”
“程裳,我看着你长大,一直对你抱了很大的期望。”盛安叹了一口气道,“你呢,你一直坚持完成你的学业,公司也由着你,甚至打算再过几年就放你离开。我以为你性子清高,不喜欢名利。如今却怎么比谁都嫉妒元今?”
“我嫉妒他什么?”程裳语调不高,却自有一种独特的,只附着于才华的自信, “嫉妒他使手段让我退赛,还是嫉妒他为了争一首歌就想要我的命?”
“小裳,你怎么越来越偏执,”盛安面色阴沉了下来,“你那次车祸只是意外,你和元今将近十年的感情。你知道他心思一向单纯,怎么会这么想他?”
程裳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语音评论的声音传了出来。
“程裳真的是我见过最虚伪最恶心的人,他在采访的时候居然说自己和元今不熟,元今帮了他多少,那样小太阳一样的人,因为程裳的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元今是我们放在心尖上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一丝一毫。”
“看到元今伤心,我的心都碎了。真希望冤枉他的人都去死。”
“不管怎么说,程裳本是孤儿,哪有机会学习作曲?”
“程裳和元今在一个公司十几年,元今对他一直很好,没想到他居然背刺元今,真是太恶毒了。”
“就是一个想红想疯了的人。”
“我原本对孤儿没有偏见,看来以后交朋友要先看清楚家世了。”
“真是造孽,我朋友原本想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就因为程裳,俩人放弃领养孩子了。”
程裳关掉手机瞥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元今:“真的不脸红吗?”
元今低着头不吭声。
“小裳,”盛安还要再说,“这些和元元没.......”
“行了。”程裳一摆手止住了盛安的话。
“拿我的学业逼我交出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是我的我早晚会拿回来,”程裳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在这之前,不要来烦我。”
程裳走后,元今终于出声了:“安姐。”
盛安安慰道:“你别受他影响,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可是,”元今望着程裳的背影,“安姐,你注意到了吗?即便他名声再差,这里的人还是都在看他。他比两年前更有魅力了。”
“哪有,”盛安勉强笑了笑,“我怎么不觉得。”
“只有在唱他的歌的时候,这种注意力才会短暂的在我身上,”元今一张描摹精致的漂亮脸蛋第一次出现了狠厉的神色,“安姐,你知道我只有在灯光下才能活着,否则不如去死。”
盛安忽然觉得心惊,她其实隐约能感觉到元今对程裳的恨意,这种恨意几乎是从他们认识之初就开始了。
本来是可以相安无事的,因为程裳一直在退让。
直到被迫退学后,公司立马安排他上了一档音乐类比赛节目。没想到一直排斥这些活动的程裳竟没有拒绝,还十分认真地准备了起来。
然而程裳参加比赛时的几首原创歌曲,被人质疑与元今创作的两首歌曲风很像。
这只是小面积的议论而已,本来没什么,但网络上忽然就出现了一大批程裳的黑料。
程裳的过去也被扒了个干净。
有人爆料他曾和程裳开过房,还发了程裳半裸的照片和视频。
有人爆料程裳参加比赛是走了后门,几个导师都被他半夜敲过门。
有人爆料程裳是孤儿,举证说明沐恩堂的孤儿人品都有问题,将近一半的孩子出了社会以后,又进了监狱。
几天后,程裳出了严重的车祸。
车祸的第二天,元今向电视台提交了跨年晚会的歌曲《左岸》。
元今在外面一直都是人畜无害的一张脸,可这件事做的又急又狠辣。
让人几乎不敢仔细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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