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正收拾好衣服:“知道了!”
顾瑾蓝擦着头,边走边套上羽绒外套,毕竟外头没有开暖气。他走到陈屿房间门口,并未直接走进去,反而是伸手,很礼貌地敲了敲门板。
陈屿正在衣柜前拿衣服,他看到一只湿乎乎的,带着一股猫薄荷味道的手。
小猫立马:“在拿衣服。”
手收回去了,一个长长的人影落在陈屿的房间里,落在平整的床单上。
就算没有走入,那手与影子的主人,早也堂而皇之地闯进陈屿的生命里。
陈屿说:“是有什么事吗?”
因为影子没走,说明顾瑾蓝还站在门口。
顾瑾蓝只是在看突然弹出的消息,随口:“等你。”
陈屿:“等谁……?”
顾瑾蓝恍然间回神:“啊,我再看消息。你随便,不着急的。”
“哦哦,好。”
陈屿:吓死我了,还以为真在等我。
影子立马离开,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印子。
但是气味不听话,它们不会跟随主人乖乖地远离。独属于顾瑾蓝的猫薄荷味,悄悄溜进陈屿的房间,它们抓住了陈屿的裤腿和衣角,随后趁着陈屿不注意,钻入了陈屿的鼻尖和衣服之间。
小猫猛打一个喷嚏。
“……”
猫薄荷味鬼似的抱住了陈屿,它们像巨人的怀抱,而四面八方都是它们的臂膀。
陈屿:为什么会这样……
陈屿从小密切接触的人类,只有他的前主人,那个施暴者。但陈屿从未闻到过前主人的味道,至少陈屿的记忆里是没有的。
或许在陈屿心中,前主人只与血腥有关。
血腥……
陈屿的手指摩挲睡衣,好似回忆将他拉入了十年前的暴雨之夜。
那个没有空调,没有风扇,没有食物与水的日子,笼子里的陈屿,被铁丝留下了血痕。
痕迹很难消除,直到前年,陈屿洗澡的时候才找不到伤疤。
外面起风了。
天上的云很少很少,陈屿内心却蓦地下起雨来。
哗啦——哗啦——
倾盆。
好大的雨珠,从窗口砸入窄小的房间,砸入关着陈屿的笼子。
陈屿攥着衣服的手收紧,把棉质材料搓出一条条皱纹,他垂起眼,思绪越飘越远,直到一只棉拖鞋带着灯光,踏入他的房间。
啪嗒——
手掌落在门框上。
顾瑾蓝已经吹好头,吃着冷掉的烤红薯,一边嚼一边问:“小屿?”
陈屿被这声轻唤吓了一跳,睡衣掉在了地上。
顾瑾蓝:“嗯?”
“啊!”陈屿别过脸,俯身捡起衣服,“走神了。”
顾瑾蓝眉心微皱:“你……”
陈屿:我?
我怎么了?
顾瑾蓝咬一口烤红薯,含糊地说:“是不是没拿内裤?”
陈屿:“什……”
哦,他是看到地上掉的衣物了吗?
确实忘记拿了。
因为方才突然来到心中的阴霾,一叶障目。
陈·笑不出来,还是笑一笑吧·屿,小声说:“谢谢你提醒我。”
在顾瑾蓝的视角里,他莫名其妙地看到陈屿很苦很苦地笑了一下。
顾瑾蓝:……这什么意思?
怎么笑的怎么牵强?
陈屿捡起衣服,走出房门,越过了顾瑾蓝:“那我去洗了。”
“哦,好好,去吧。”
顾瑾蓝转过身,看到一个比他小的身影,走入他的房间,他突然发现陈屿的背影很单薄?
无法用言语形容陈屿现在带给顾瑾蓝的感觉。
总有一片乌云落在那只小猫的头上,时不时下一场可怖的大雨。
顾瑾蓝挠了挠后脑勺,一口吃完剩下的烤红薯,他心里盘算着等等怎么开口。
卫生间的门被关上。
陈屿靠在门板上头,深深吐出一口气。
“唉……”
事情过去十年了,现在的他已经往前面迈步很多很多,那就不要再去想这些事。
不要。
陈屿在顾瑾蓝洗完澡后的空间,这蒸腾的水雾里,看到独属于顾瑾蓝的用品。
一切正常排序,没有锈迹斑斑的皮带,没有脏兮兮藏着污垢的不锈钢碗,也没有……那个记忆里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窝瓜脸型的男人。
陈屿已经忘记了前主人具体的长相,但他知道他的前主人一定很丑。
是的,一定是丑陋的。
这样的施暴者,无法美丽。
陈屿走到镜子前,用手掌划开了雾气。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脸颊被水汽熏红。
“热烘烘的……”
算了!
事已至此,先洗澡洗头吧!
趁这股子猫薄荷味没把他熏死之前。
适才陈屿紧绷神经,所以没发觉过浓的味道。如今稍稍放松了,早已大事不妙。
陈屿:早知道脸皮厚一点去找白屈了。
花洒打开,热水浇在猫猫头上。
陈屿碎碎念:“洗澡洗澡洗澡……”
等一下。
当陈屿想要顺手拿洗发水的时候,他才发现今天的他和昨天一样,没有拿自己的洗漱用品。
陈屿:……他喵喵的。
没有骂顾瑾蓝的意思。
陈屿只好拿过顾瑾蓝的洗发水,出神地看着洗发水上的字样。
“怕掉头发洗大橘猫牌生姜洗发水,专研防脱固发,熬夜通宵不带怕。”
“……啊?”
顾瑾蓝秃头吗?
陈屿从没有注意过顾瑾蓝的头发多不多,他的注意力甚至放在了“大橘猫牌”的字上。
为什么连洗发水都和猫猫有关系啊!
反正印象里顾瑾蓝的头发不多也不少,也可能是陈屿比较矮的原因,他没有注意过顾瑾蓝头顶是不是真的堪忧。
嗳!这和小猫有什么关系呢!
挤出一些棕色的洗发膏,陈屿规规矩矩地搓起泡沫,一点点生姜味盖过了猫薄荷味道。
挺好闻的,还有些中草药的气息。
小猫满意地用爪子抓着头发,三分钟之后,冲掉泡泡水。
温热的水流带走了白色的沫子,从脖颈滑过,再由蝴蝶骨承接到腰窝与后臀。
陈屿强忍着抖猫猫身子的原始**。
这里可是顾瑾蓝的房间,总不能事后让顾瑾蓝发现泡沫被甩到天花板上吧?不能,绝对不能,一定要像个人类一样正常。
热水冲干净头发。
陈屿又快速打沐浴露,洗好身子。
小猫湿答答地在花洒下冲洗,鼻子里除却猫薄荷,还有刚才的生姜,以及现在的沐浴露味。
真是香味团建,让猫鼻子发痒。
洗完之后,陈屿用毛巾揉了几下头发,他穿好睡衣就推开了门。并非觉得卫生间有多热,小猫只是想快点走,快点逃离这充满顾瑾蓝味道的地方。
顾瑾蓝在书桌前看书。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还好陈屿不是第一次了。
啊不对,意思指的是,陈屿已经是一只熟练老道的三花猫,他甚至能冲着顾瑾蓝打招呼。
“我洗好了,要开窗通风吗?”
顾瑾蓝抬头,戴着他的无框眼镜:“你去吹头吧,别着凉。”
“嗯,那好。”
陈屿顺利且从容地离开了顾瑾蓝的房间。
当然,小猫不会忘记说谢谢。
陈屿穿着他浅色的毛绒睡衣,在顾瑾蓝房间门口,很认真地:“今天很谢谢你。”
顾瑾蓝合上书,笑着:“室友嘛,有事情互相帮助。”
“嗯,晚安。”
“晚安。”
门被陈屿顺上。
客厅亮着黄澄澄的光。
好安静啊。
陈屿走回自己的房间,他看到房间的小桌上放着一个猫猫碗,碗里是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
碗不是陈屿的,那只有……
啊?
疑问没有落地。
顾瑾蓝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冲着陈屿房间说:“小屿,桌上的烤红薯我用空气炸锅热过了。我看你没有冰到冰箱里,以为你还要吃,就顺手热了一下。”
其实是看到陈屿洗澡前不开心,顾瑾蓝就给自己找活干,热好陈屿的烤红薯。
哄一哄吧?
顾瑾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可能这样做了,他的心能开心,陈屿的或许也能。
陈屿确实还想吃,但他没料到顾瑾蓝帮他热了。
嗯,小猫鼻子酸酸的。
陈屿抬嗓:“谢谢。”
顾瑾蓝听罢:“没事。”
而后,门又关上了,只给陈屿留下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陈屿手还湿着,他也不在乎这些,慢慢拿起烤红薯,咬了一口。
嗯,果然是热乎的,和刚刚烤好的差不多。
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卫生间,人家还帮忙通了下水道口,甚至还帮他热了吃的……如若因果线能具体化,那么眼下,陈屿和顾瑾蓝身上缠绕的线团,正在一点点加粗加深。
都怪顾瑾蓝,这样面面俱到。
其他人类也这么好吗?
吕白屈?
季江流……啊不,他是狗。
顾锦珊?陈屿并不与她相熟。
这样算一下,陈屿初入人类社会,熟悉的只有顾瑾蓝和吕白屈,而他也只能闻到这两人的专属味道。
猫薄荷和西瓜硬糖。
这是为何?
小猫的疑问从猫鼻子延伸到猫脑瓜,他吃着烤红薯,坐在床上,手机滑动到联系人一行。
看到“姜末”两字,陈屿点了进去。
猫爪子打字:【姜劳斯,你睡了吗?】
即使知道这个点姜末肯定没有睡觉,但陈屿还是客套地问了下。
果然。
“对方正在输入中……”证实了陈屿的想法。
姜末立马回答:【没呢,怎么了吗?那群人类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我还占了人家好多便宜。
【那你咋?】
姜末发来一只疑惑的狸花猫表情包。
陈屿解释:【我是有个事情,想咨询一下姜劳斯。】
自从姜末当了老师,陈屿就总用这个称呼叫他。
“姜劳斯”,或者“姜老师”。
对面的姜老师笑着说:【那你说啊,不说我怎么给你解答呢。】
陈屿:【我是想问你,你有没有闻到过人类身上的特殊味道?】
【人类?】
【嗯。】
姜末想了想:【我接触的都是妖怪啊。人类的话……有的女人喷香水,有的男人也喷,不好说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和香水没关系。】
陈屿盘算一下措辞,紧接着他就看到姜末那边发来。
【那是什么啊?】
【是……嗯,反正不是香水,更像是这个人本身带着的气味。】
【嘶,你是说这个人类,就算洗澡用不带香味的肥皂,洗完之后,也有一股味?】
【嗯嗯,就是这个。】
【哦,那就是老人死前的臭味吗?】
“怕掉头发洗大橘猫牌生姜洗发水,专研防脱固发,熬夜通宵不带怕。”作者乱编的,没有依据,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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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热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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