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玫瑰的香气越发浓重,好似狂澜汹涌扑来,秦令时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丝帕掩鼻,恰逢此时,从内走出名身段袅娜,井天蓝绸衣裹身的女子,是齐旻。
齐旻走上前,在秦令时面前伸手驱了驱浓香,嗔怪道:“明明闻不得浓香,何必要进来?”
“等得无聊,不想再等。”秦令时自然而然挽上齐旻的手臂,闻到齐旻身上除了玫瑰的气味外似有其他,故凑近在脖颈间轻嗅。
齐旻不躲不避,只是笑道:“若是宫犬有你这样的嗅觉,我再费尽心思也是难逃问责。”
“我这鼻子可是天底下独一份,宫犬哪能比得上?”秦令时自信道。
齐旻很是喜爱地刮了刮秦令时的鼻头,笑嗔道,“你呀。”
二人至榻前坐下,秦令时抽出塞在袖中的画像递给了齐旻。
齐旻接过展开画像,初看是个全然陌生的女子,但那双眼尾上扬的眸子却是最熟悉不过,几乎是笃定开口,“这是关庆语?”
秦令时点了点头,而后便将今日所知种种告知齐旻。
齐旻听后直言:“诚如你所言,我今日去了趟潘家铺,才发觉她在外面的人手已超乎我所想,只是她素来甚少出宫,也不知是从哪招来的人?”
秦令时见齐旻也不知关庆语在外的动作,索性将心中猜想吐露:“我记得宫中几乎每年都有因蓝雀花而亡的宫女,若是这批人假死出宫,又经人易骨,改头换面后再在她手下效忠……”
齐旻思及宫内历年因饲养蓝雀中毒身亡的宫女之数,只觉背后发凉。齐旻屏息凝神,强逼自己冷静开口:“蓝雀花种植、淬炼、饲鸟等事全全是关庆语一人统管,她若是动了歪心思,后果不堪设想。”
秦令时疑心关庆语在“死人”身上动手脚时,就做了最坏的打算,饶是如此,经齐旻这般言语,只觉今次千万般谨慎也不算过分。
秦令时同齐旻话别后遂折返湖心楼,本欲回房歇息,将至房门口时又改了主意,调头往万如一厢房去。
秦令时与万如一素来随意惯了,推门而入却不见万如一人影,又往里走去,问道:“一一,你在吗?”
话音刚落,万如一身着寝衣从另一边的屏风后走出喊住了秦令时。
秦令时闻言转身,遂见苏泉嘴上怨言万如一的寝衣瞎讲究,手上还在系衣带,骂骂咧咧地从万如一身后的屏风出来。
秦令时挑了挑眉,看向万如一。
万如一没有丝毫赧然之色,坦然自若地从秦令时身旁走过,又在屋内正中的圆桌边坐下,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倒是苏泉抬头看见秦令时,很是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又怎会见到如此精彩的场面?”秦令时戏谑道。
苏泉看了看万如一,再低头看看自己,衣衫不整,手上还捏着衣带……的确是容易被误会的情形,当机立断道:“一切皆是情有可原的。”
依照苏泉的秉性脾气,能与自己厌烦之人共处一室已是极限,至于沐浴更衣、同屋而眠,则是绝无可能之事。
只是……
秦令时扭头看向万如一,试探道:“你没告诉苏狐狸?”
“我该告诉什么?”万如一倒了水却不喝,只是单手把玩着手里的瓷杯。
“我该知道什么?”苏泉听得云里雾里,但直觉自己似乎错过很是关键的消息。
秦令时用一种怜悯又哀婉的目光看向苏泉,略为艰难地开口道:“你知晓夏良烠率领东旭派门众护卫知合琴吗?”
“知晓呀,白日里在郦苑门口不是说过?”苏泉答得极快,纳闷秦令时为何提起这事。
“那你知晓夏良烠作为领护人,须在群音会比试期间下榻郦苑吗?”
苏泉显然是不知情,愣了会神,而后恼怒看向万如一,咬牙切齿道:“万、归、元。”
“你用这般眼神看我作什么,个把时辰前,可是你哭着喊着要入住我的房间。”万如一停下手上的动作,满脸无辜。
“我若是知晓夏良烠今夜住在郦苑,我犯得着再花银两与你同住?”苏泉气得直直冲到万如一跟前。
万如一放下手中的瓷杯,认真道:“盛情难却,我若是连送上门的钱都不赚,那岂不是有违祖训?”
苏泉正欲还嘴,万如一又紧着问询秦令时为何而来。苏泉虽心有不甘,但也实在好奇秦令时,硬生生地收敛了脾气。
秦令时闻言,仔细嘱托万如一与苏泉要于明日看好知合琴,即使发生变故,自己不在楼中,也需切切盯住。
苏泉与万如一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皆是不解秦令时为何会特地前来叮嘱这心照不宣的事?
“受什么刺激了?”万如一问道。
秦令时想了想,脸色严肃道:“原先我觉得关庆语翻不出多大水花,而今才觉是我小瞧了她。我对她知之不足,只怕算有遗漏。”
万如一见向来鲜有忧思的秦令时现在这般谨小慎微,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秦令时轻蹙眉头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若是今次的彩头不是知合琴你是否还会如此紧张?或者说,若是此琴与你师父无关……”万如一看向秦令时道,慢声道来,“你还会如此忧虑吗?”
“自然不会。”秦令时答得爽快,又紧接着话茬说道,“我知晓你的意思。关庆语虽不足为惧,但只怕我自乱阵脚,露出破口让人家有机可乘。”
“你心里明白就好。”万如一放轻了声音。
苏泉静立在旁,听这二人言语往来不断,却没一句说到自己关心之处,又见秦令时这会不似下午那般,于是问起了之前反常的原由。
秦令时本想将事情调查至水落石出后,再仔细打算,如今苏泉开口询问,也没有相瞒的道理,遂将自己下午与关庆语打了三次照面,怀疑关庆语与无影君寻有勾结之事一一道出。
万如一与苏泉听后,皆是讶然。
“若是关庆语与她一众属下皆得无影君寻真传,习得易容换骨之术,只怕我们的人难以盯梢。”苏泉担忧道。
万如一看向秦令时,问道:“你怎么想?”
秦令时道:“我原也是挂心这点,可方才又想通了。万变不离其宗,关庆语手段再多也不过是想夺得知合琴,与其琢磨她的动向,不如盯紧知合琴。只是……”
“你担心夏良烠参与其中?”万如一问道。
“嗯。”秦令时低低应了声,又蹙眉纠结道,“若说夏良烠与关庆语合谋盗琴不免夸张,可夏良烠看起来并非一无所知的模样……”
苏泉看着秦令时拿不定主意的模样,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你可曾想过,夏良烠此次是因你而来?”
“因我而来?”秦令时自觉夏良烠身上疑点重重,却也未曾想到是与己相关。
“你在外头可招惹了什么?”万如一饶有兴致地问道。
“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秦令时很是认真地回答。
苏泉与万如一不约而同地“嘁”了声,显是不信秦令时能有她口中这般乖巧。
秦令时见苏、万二人皆是分毫不信的模样,佯带怒气地瞪了苏泉一眼。
苏泉收到秦令时的警告,极为自觉地跳过话题,另说道:“我瞧夏良烠虽透着古怪,但也不像与关庆语勾结的样子,倘若二人串通勾结,他犯不着在熊炎挑衅的第二日就自送上门。”苏泉说完还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
“我瞧也是,今日与夏良烠同坐一室,倒也未曾发现不妥之处。”万如一知道苏泉是有意往别处言说,但就夏良烠而言,的确是没有与关庆语合谋的嫌疑。
翌日,秦令时醒得甚早,独自用过早膳后遂前往郦苑,于复廊处偶遇正在巡检的夏良烠。
夏良烠仍旧是衣冠楚楚的如玉公子,秦令时走近了,才见其眼下隐约泛青,显是昨夜未曾安眠遗留的痕迹。
秦令时心知群音会历年防守不易,纵然如此,却也没有艰辛至难能入睡的先例,眼下情形,只怕是觊觎之人先行发难,此人还非一般宵小之徒。
“夏公子这副夜不能寐的模样,可是心疼湖心楼的住所?”秦令时含笑调侃道。
“沈公子说笑了,在下要事在身,早前离岗已是轻慢,现下再不敢做他想。”夏良烠语带自愧,似是懊悔群音会前的擅离职守。
“为时不晚。琴既还在,夏公子尚有回旋之地。”秦令时注视着夏良烠的表情,慢斯条理道。
夏良烠深深看了眼秦令时,而后垂下眼,说道:“沈公子,说得是。”
秦令时与夏良烠分别后,见时辰尚早,也就不急于到三院报道,而是悠悠闲逛于复廊、假山一带,约莫两个来回后,秦令时于假山转角处,险些撞到一名郦苑侍女。
侍女似是受惊,回神后不住连声告罪,秦令时倒未责怪,温声安慰了几句后便相背而行。侍女见秦令时如此态度,自以为此次意外就此打住,不料直起身仅走了几步,就听得身后脚步声不再,紧接着传来一声“且慢”,侍女无奈只得生生刹住脚步。
秦令时慢斯条理地从后面走至侍女面前,静看了侍女数秒后,忽然半是伤怀半是调笑道:“姑娘,可是将我忘了?”
此般语露暧昧的发问杀得侍女猝不及防,而秦令时本就生得极好,眉眼间自带一段风流,江湖中与之相关的艳闻层出不穷,从未断过。再加之,昨日跟踪秦令时的手下来报,秦令时自郦苑出来不久就往郁沚街,入昭发楼,委实是个浪荡之人。关庆语自信无影君寻的易容之术,并不觉秦令时能在须臾之间认出自己,只是心中不由生疑,自己乔装而成的侍女难不成真与秦令时有关系?
关庆语横竖没有绝佳的法子,索性装傻,低眉顺目缓缓道,“奴婢愚钝,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秦令时又往前走了几步,就着半臂之距抬手掠过关庆语的耳边,关庆语下意识偏头躲闪,秦令时见状不由轻笑出声,而后摊开手掌放置关庆语面前,掌心赫然躺了片青竹叶。关庆语抬眼看向秦令时,秦令时收回手掌作揖歉然道:“是在下眼拙认错了人,搅扰了姑娘。”
关庆语心下已是啐了千八百遍秦令时登徒子的轻浮模样,面上仍是不露声色,低低说了声,“不打紧。”遂告退离去。
秦令时见关庆语远去,将掌中的青竹叶收回袖中,而后亦不再徘徊于周遭,即往三院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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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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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群音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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