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就说你长得牛逼吧。”韩意迟弯腰换鞋,“追求者都过激得开始尾随你了。”
这室友不是第一次夸自己的脸,方书笺习以为常,也知道这是他在开玩笑缓和气氛,并没有应。
揉揉额角,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开口:
“你今天不是不回来吗?”
韩意迟外套颜色花,内衬倒是老老实实穿了条白T,弯腰,外套垮下,右肩衣料一条不大不小的细长口子就露了出来。
衣服是破的,皮肤却完好无损。
“工作结束得早就提前回了,哦,这个给你。”换好鞋,韩意迟站起身理了理外套,里面的裂口被遮住,看不见了。
又不知从哪掏出个袋子递过来:“路过家蛋糕店,快打烊了正在便宜卖,就顺手买了。”
方书笺接过袋子,抬头,与往里走的韩意迟擦肩而过。
动作瞬间一僵,飞快抬眼看向韩意迟的背影,眼神沉得吓人。
血腥味。
而且,出血量很大,是几乎要死人的量。
韩意迟进了浴室,声音有些模糊:“我吃了俩就饱得不行,就想着顺便留给你吃。”
方书笺没回应,还在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臭。
“嘿!”韩意迟从浴室探出个脑袋看他,“你不会嫌弃吧?”
方书笺思绪被打断:“没嫌弃。谢——”
“哎别谢。”韩意迟竖了根手指打断他,“也千万别A钱,我真是被你搞怕了,都是室友,别放心上。”
方书笺绷着脸憋了半晌,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只点点头。
韩意迟笑眯眯地缩回脑袋,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方书笺举起手,隔着袋子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盒四颗装的纸杯蛋糕,现在只剩了两个,一个黄色,一个蓝色,顶上都缀着好看的奶油花边和水果。
他捏紧袋子,伸手撑住鞋柜才堪堪站稳,铁锈的腥臭浓烈得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知在玄关站了多久,直到水声冲淡血腥味,他才弯腰,换鞋,进门。
经过浴室时还停下看了很久。
毫无异常。
水声突然停下,他面不改色扭头往厨房走去。
刚把小蛋糕摆进冰箱,那头换上睡衣的韩意迟就裹着一身水汽走了过来,撑着冰箱门,一手越过他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看了一眼似乎不满意,又放回去挑了起来,嘴里云淡风轻:
“蛋糕,你不吃吗?”
“明天吃。”方书笺说。
他没有睡前吃东西的习惯,留着明天上班前吃,还能省一顿饭钱。
摘了一身首饰,换上简单睡衣的顺毛韩意迟看着顺眼多了,只是距离近得过分,胸膛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贴着他后背,有点热。
但方书笺没动,默默看着他第三次拿起同一罐啤酒。
血腥味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沐浴露香气。
“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小心拉肚子。”韩意迟又开口。
“不会,我胃挺好的。”
身后韩意迟不再说话,最终捏住一罐啤酒,却没动。
方书笺等了半晌,听见耳朵后头传来声轻轻的:“你刚是不是看我洗澡了?”
方书笺:“……”
回头,韩意迟也正偏头看着他,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还挺真诚。
“门上能看到你的影子,”韩意迟说,“我关水你才走的。”
身上的血腥味浓成这样,韩意迟自己绝对也察觉得到,这番话明显是来试探自己的。
各种托词借口在脑子转了一圈,最后实在懒得编,方书笺干脆点头:“你身上有血腥味,我想看你有没有受伤。”
“……啊,”韩意迟松开抓着冰箱门的手,转身退开,轻描淡写道,“没啥,我今天帮人杀鸡,血溅身上了。”
放狗屁。
方书笺勾出个笑容,对这个拙劣的谎言不置可否:“原来是这样。”
还杀鸡,那味儿得是把鸡的上下十八代都给乱刀砍死然后跳进去自由泳才能有这效果。
*
正午刚过,阳光亮得有些晃眼,小街开始喧闹,方书笺把最后一口小蛋糕塞进嘴里走出楼道,回头看了眼自家阳台上挂着的小毯子。
下午刚起床他就发现鞋柜里韩意迟常穿的那双鞋不在,他早早出去了。
昨晚裹着一身铁锈的腥气回来,今天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找他说昨晚那绿帽男的事也没找到机会。
忙成这样?到底在忙什么?
走出小区门,沉浸在头脑风暴中的方书笺没反应过来,直愣愣撞上了个庞然大物,看清来人的脸后,几乎是条件反射扯住了对面的衣服。
壮汉原本横着走路,突然感觉腰上传来一阵莫名的阻力,回头看见是方书笺,浑身毛都炸了起来,挣扎着往远处跑去。
没想到身后那看着弱不禁风的年轻人手劲儿却不是一般的大,他跑了半天始终是在原地踏步不说,还被生生往小巷里拖。
小巷很深,直到走到毫无人迹的角落,方书笺才揪着他衣服往墙上一甩。
“哥,我没跟着你,纯偶遇。”壮汉冷汗直流,“这片儿归我罩,就是溜达,你懂吗?”
方书笺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壮汉一个激灵,不再说话。
巷子外小街的喧闹远远传进耳朵里,听的不太真切,壮汉眼珠子转了转,正想着如果方书笺动手就转头边吼边往外跑,却没想到面前的年轻人平静开了口,声音很低。
“肖茂密,异能者在外面不要轻易暴露本体,异能监管局最近查这些很严,只要有异常波动就会派人来检查,发现异能者即刻斩杀回收。”
壮汉愣住了,细细打量了面容俊秀的男人一会儿,讷讷开口:“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异能者的?”
方书笺:“……”
方书笺:“挺明显的。”
方书笺抓他过来似乎就只是为了说这番话,说完后立刻转身往巷子口走去。
壮汉脑袋飞速盘算一番,转身跟上他:“哎,你也是异能者?我跟你说,放心吧,那个什么什么监管局,我是听说上个月有个高层死了,里头的傻逼正集体服丧呢,没空管我们。”
托着下巴分析着,全然没注意到前头走着的方书笺在听到他这番话后神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
“既然你也是异能者,那咱俩就是兄弟了,你昨天也帮了我,我叫你声哥吧。”一得出面前人是同类的结论,壮汉立马喋喋不休起来。
“我名字不好听,你可以叫我地瓜,我在菜场街那有家小卖部,你有事儿就去那找我,这片我有的是兄弟。”
风突然大了起来,卷着沙尘扑面而来,路人们狼狈地按着遮阳的帽子,但仍有几顶被风卷走。
方书笺没说话,掏出手机点开了室友的头像。
风太大了,小毯子挂在外面太久会有危险,得让韩意迟帮忙收一下。
韩意迟聊天软件的头像和用户名都是“又活一天”,认识到现在都没换过,不知道有什么特殊含义。
相比之下,自己的名字就挺无趣的。
编辑好消息刚准备发过去,对方的信息却先跳了出来。
【又活一天】我钥匙忘带了!一会儿去你餐馆找你拿!
方书笺愣了愣,半晌敲敲屏幕。
【。】好的,今天风有点大,你回去麻烦帮我收一下挂在阳台上的毯子。
【又活一天】OKOKOK
抬眼,灰扑扑的餐馆终于出现在视线里,他揣好手机,看见一贯大敞着的玻璃门窗此刻却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一愣。
今天的风确实挺大,阵阵儿的,狂风吹过,把离门口最近的窗帘吹得动了动。
方书笺伸手一摸口袋,大头针正安静地躺在兜里。
“地瓜。”他看着餐馆大门,简短开口,“别跟进来,报警。”
“啥?可是……”身后的地瓜似乎还想说话,方书笺没耐心等他说完,迈步往餐馆走去。
餐馆窝在城中村的角落,本来就偏僻,不到饭点基本不会有客人,所以他们下午一般连灯都不会开,挂起窗帘让阳光照进来。
但今天,餐馆却反常地把帘子全拉住了。
方书笺缓缓走到门边,掀开门帘,门口挂着的小铃铛丁零当啷响了起来,有些刺耳。
收银是个小姑娘,每天都会笑眯眯地靠在收银台前跟他打招呼。
但今天他推开门,什么都没听到。
太安静了。
只有离门最近的大圆桌旁沉默地坐着两个身影,见自己推门,那两人起身,朝他围过来。
他脚步没停,径直走向收银台,两个身影默不作声移动,堵住了通往大门和后厨的方向。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门外的风声被厚重的帘幕隔绝,模糊得像另一个世界。
身边两个人,收银台还有一个,每走一步,包围圈就缩小一分,方书笺面无表情,冷眼凝视着收银台后头站着的男人。
戴了个深绿色帽子,一身黑,并没有抬头,正漫不经心翻着账本。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昨晚的绿帽男。
直到穿过餐馆中间,才看见缩在更衣室门口瑟瑟发抖的两个同事,小姑娘脸色惨白如纸,身侧另一个同事则抖得像筛糠,眼神惊恐地在他和收银台之间来回瞟。
见人没事,方书笺松了口气,又沉默地走了几步,在收银台面前站定。
绿帽男感受到他的身影,抬起头,上下扫视了他一番,挥手,身后一人突然上前,钳住了方书笺肩膀。
方书笺轻轻动了动,没挣脱。
视线相碰,绿帽男勾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站起身,伸出两根手指,慢动作似的,从胸前的口袋里捻出张薄薄的证件,放在两人中间的收银台面上
前台的小灯一照,方书笺看清了上头的字。
国家异能监管局,外勤部C队,鱼糕。
“您要的证件,我带来了。”年轻男人看着他,指节轻轻叩了叩证件旁的桌面,“那么现在,能不能劳烦您把家里那位异能者叫过来配合我们工作呢,肖茂密?”
方书笺:“……”
方书笺:“喵。”
鱼糕:“……”
身后钳着他的人闻言手上突然发力,方书笺忍着肩膀钝痛,硬着头皮抬手,看着对面那个名叫鱼糕的年轻人:“等等……你们组织上个月不是有个参谋死了,要集体服丧吗?”
鱼糕闻言一愣,抬眼跟同伙们面面相觑半晌。
“高层服丧就行了,我们又不用,我们小辈连参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开口。
“原来是这样……”
方书笺额角挂着颗豆大的汗珠,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声道,“那没办法了。”
下一秒,突然反手攥住钳在自己右肩的手腕,顺势往斜下方拧,带着身后的人整个往前踉跄,再沉腰猛地将那人拽向自己怀中,同时借力旋身——
那人的后背带着全身重量,咚一声巨响,结结实实砸在身后冰冷的金属收银台边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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