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老夫人.....”
老夫人刚睡的安稳,被张妈妈喊醒,语气生硬,“何事?”
张妈妈撩起帐幔,端了盏温热水给老夫人润喉,指着包袱里面的东西细细说了起来。
白日她还句句顶撞,居然暗度陈仓了起来,老夫人惊怒之下砸了茶盏,气息不匀,“她怎么敢.....”
秋夜寂静,外面丫鬟再外面默了默,方回禀陶宜居粗使找张妈妈,张妈妈觑了老夫人一眼,还未说话,便听到老夫人带着怒气喝到,“让她进来。”
粗使进的门,看着地上的碎掉的茶盏,忙收敛心神,跪在边角斟酌着言语禀告,“老夫人,现在大小姐闹着出门,奴婢担心这夜深出事,可大小姐坚持出门说要散散心,奴婢拿不准主意,特.....”
粗使说完看了眼张妈妈,老夫人冷冷出声,“让她出去,我倒要看看这夜深有什么心可散。”
粗使诺诺称是,连连低头俯身退出去,张妈妈噙着笑意,心底踌躇着激动,看着老夫人起身,说道,“老夫人,您还歇着吧,奴婢派人去看看。”
收拾败坏贞洁的女子,手段层次不穷,张妈妈最爱的便是把烈性女子规训的低眉敛目般听话。
秦老夫人执意前去,张妈妈便安排丫鬟收拾,夜深添了件衣,带着一个丫鬟悄悄出了门。
明月姣姣,时而飘过黑云,便让月光笼纱般朦胧。
宋书尧穿了一件崭新的直缀,脸上志得意满,想着今日月夜下两厢恩爱,若是她表现的好些,他会求祖母让他纳她为妾,忽又鄙弃想到以为是多烈性女子,没想到也如此做派。
一双纤纤玉手自身后环抱住他,闻着空气中馨香,他牵住双手悠悠转身,“表妹,我...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奴婢。”张馨儿依偎在他怀里,还未察觉到话语中的奇怪,娇笑着,“原来表少爷心里念的是大小姐,怪不得这些时日不找奴婢了呢,可是奴婢想您了。”
宋书尧拽开她的手臂,敛好衣襟,冷声说道,“快点回去,明日我去找你。”
张馨儿有些不依,软着身子往怀里靠去,已有些时日未见,且这个月月信未来,她心里忐忑,便一狠心脱了外衣,缩在他怀里,两番挑拨之下,他便彻底忍不住,想着趁着时日还早些,先快活一番。
老夫人越靠近二道门,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响亮,怒火丛生,拿着提灯,疾走前去,听着传来的“好郎君”,直接斥道,“无耻之徒。”
张妈妈觉得声音熟悉,反应过来已晚矣,看着提灯照亮的赤身**的两个人,张妈妈血涌上脑,身子倒仰栽倒了地上,后脑上顿时热乎乎的,顾不得什么,挣扎爬起来。
宋书尧看着突然出来的祖母,顾不得遮挡,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张馨儿惊慌之下,手哆哆嗦嗦地拾不起来衣服,听着外面传来的熙熙攘攘的声音,更是一惊瘫软在地上。
几位粗使看着老夫人都吓了一跳,左瞧到赤身**的张馨儿,右望着穿着衣服的表少爷,对视一眼跪地道,“老夫人安好,”说完还时不时抬头在表少爷和张馨儿身上转悠,然后胆子大的还看了张妈妈一眼。
张妈妈忍着头晕,爬到女儿身边,捡起衣服给她盖上,恶狠狠的瞪了不怀好意的粗使一眼。
老夫人觉得今夜一派荒唐,脸色蜡黄,斥责问道,“你们去做什么!”
一个粗使回到,“大小姐在荷池旁等着,让奴婢等拿些器具挖些藕节。”
“大晚上的挖藕节,亏她想的出来!”
几位粗使俯身退下,晓得这是老夫人让她们自不必管大小姐,不用涉水受凉,几人乐得高兴,到了二道门外,响起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嬉笑声。
张馨儿心慌,眼泪留着,“母亲。”
那些笑声似针般扎在张妈妈身上,愤怒着看着不争气的女儿,伤心之下给了一掌,“不要脸的东西,”说完眼前一黑栽了过去。
张妈妈醒了后已是三日后,从床上爬起来,到了老夫人屋里,脸色怆然只跪地不语。
老夫人看着她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血迹还染了出来,心下不忍,让丫鬟退出去,“这事压不下去了,说吧,你的想法。”
张妈妈想着老来得女,作为老夫人贴身丫鬟也有体面,生下来便让孩子随了自己的姓,夫家看着是丫头,也给了她面子,自小放在手心上长大,这次栽了一个大跟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眼泪不停的流着,张妈妈趴在地上哭的喘不上气。
她却也知晓老夫人问她一句是给她体面,诉苦也要有度,便收起泪意冷静下来,说道,“奴婢把她放到庄子上,再也不进府,省的对不住您给的脸面。”
老夫人没想到她提的是这个要求,毕竟伺候自己多年的人,叹口气,“你还是见见吧,有些事情你还未知。”
张妈妈何其精明的人,从老夫人的话里就知晓了什么事情,怔在当场,只觉天旋地转,晕呼呼地立不住身子,她努力摆正心神,强调着,“奴婢女儿贱命一条,怎可攀附表少爷,奴婢立马送信让奴婢儿子把她接回庄子上去,您放心,什么也没有。”
老夫人听到话说到这个份儿,便让张妈妈退了出去。
张妈妈那里还有力气,爬着出了屋子,日头一晃眼前发黑,等缓了过来,看着角落里看热闹的丫鬟,扶着柱子回了屋子。
秋日艳阳高照,粗使拦着表少爷,连声告罪。
“大胆,狗奴才!”宋书尧狠厉看着院中碧色襦裙得秦瑜,反观她平静站着,任他毒辣的眼神打量。
“这是你做的吧。”
秦瑜笑吟吟地看着他,“表妹不知表哥所言指什么。”
“你.....”
宋书尧书童气喘吁吁的跑来,看着站着的大小姐,犹豫不敢说话。
“表哥,去看看吧,说不定好事,”秦瑜转身回了屋子,那般荒唐的事情她嫌弃脏了耳朵。
“桃妈妈来了,在门口闹着见您。”书童早吓破了胆子,不停抹着汗。
“把她赶走!”宋书尧眼下是真着急了,若是再添一事,上京是待不住了。
书童再也不敢起身,嗫嚅道,“少爷,晚了,已经领着去老夫人屋了。”
宋书尧转身推开书童,骂道,“废物。”
甫一进入颐芳斋,听着屋内桃妈妈尖尖的嗓子哭诉,“老夫人,您是世家大族的掌家夫人,见的世面也比我这楼里的妈妈强,可妾身的女儿也是黄花闺女呀,跟着宋公子的时候,也是清清白白的,晚上也是见了红的,这个宋公子也是可以作证的。”
老夫人听着这等粗鄙的话,怒声呼道,“住口!”
桃妈妈看着上首老夫人脸色铁青,不再扬言,可也嘟嘟囔囔。
秦琬和宋书婷都是闺阁女子,更是从未听过如此狂妄之语,脸涨的红红的,俯首站在老夫人身后,秦琲则懵懵懂懂的只知一言半截,看着祖母生气,贴心说着,“祖母,您别生气,表哥若是惹您生气,我把他赶出去。”
老夫人听着奶声奶气抚慰她的话,对比秦家孩子懂事体贴,更是觉得宋书尧可恨,小丫鬟没张妈妈机警,木木的立在厅中,老夫人看着面色赤红的孙女,斥责着,“蠢货,还不把小姐带下去。”
三人早待不住了,便急急出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宋书尧,秦琬鄙夷地横了一眼,带着秦琲走了,宋书婷无措的喊了声,“哥哥。”
“让他滚进来”。
桃妈妈听着动静看他甫一进来,掏出来贴身小衣就往宋书尧脸上举,口里喊着,“宋公子,这是月儿的衣服呢,您看看,这几日以泪洗面,消瘦不少,就是念叨着您呢,您看在小女儿痴心一片下,您去看看她吧。”
宋书尧听着桃妈妈的哭嚎,头皮发麻,看着祖母脸色不好,脚下使劲蹬了一脚。
宋书尧虽不是习武之人,但也是壮年男子,一脚蹬的桃妈妈躺在地上,喘气不匀,脸上青青紫紫,老夫人担心出人命,立马让丫鬟扶起身喂下点水,半个时辰后,颐芳斋内响起震天的哭声。
桃妈妈市井中生存,惯会闹大了事,凄厉哭声在陶宜居都能听到,藕荷在院中听着动静,捂着嘴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佩服,“小姐您真厉害,”说完对着颐芳斋的方向冷哼两声,“这下表少爷得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回去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秦瑜笑了笑,宋书尧和张馨儿的事情还是藕荷偶然看见的,秦瑜一直按着不发,就是想着找个机会给宋书尧一击,结果没想到张妈妈不哭不闹,把女儿送到庄子上,祖母也不发一言,秦瑜当时冷笑心想还是低估了她们的羞耻心,一个丫鬟而已,伤就伤了,谁不说表少爷风流,只是这次伤到秦府的名声,看祖母怎么办。
颐芳斋内哭嚎声不停,老夫人看着下首珠钗散乱,口脂糊做一脸的妓院妈妈,觉得甚是恶心,让丫鬟给了三百两银子,桃妈妈垫着银子揣到怀里,断了哭声,连声感谢老夫人,笑着说道,“宋公子若是想月儿,可随时来,”临出门前,忽然想到什么,转身说道,“对了,您上次拿的秦二老爷的名帖还有吗,月儿心口疼,想再请一次御医。”
说完哈哈笑着出了门,老夫人怒瞪着宋书尧,他知道惹了大祸,跪地祈求,“祖母,您听我解释,上次我喝醉了,被这老鸨子搜了身,拿着二舅父的帖子请了御医,”边说边举起手,“我发誓,此事神不知鬼不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夫人对他彻底没了耐心,“我这就给你母亲写封信去,我派个人送你去海津镇吧。”
“祖母,祖母.....”宋书尧彻底慌了神,若是他被送回去,便再也没机会来上京了。
老夫人对他失望,觉得一件件事甚是不太平,身子累乏,语气落寞,“走吧,你二舅父明日就到府了,若是知晓你拿着他的名帖去给妓子请御医,说不定你连命都留不住。”
宋书尧彻底惊吓住,松开祖母的衣襟,擦了泪走出了颐芳斋,不甘看着陶宜居的方向,去了莲花苑吩咐下面奴才收拾,看着妹妹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便把前后这些时日以及齐府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如败家之犬的样子回了海津镇,全拜她所赐!”
宋书婷听的惊心动魄,心里兀自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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