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选择

第二天纪时雨是被桂姨敲门叫醒的,他从被子里艰难抬起头揉了揉眼睛,黏黏地叫:“桂姨。”

李清桂站在门口温柔地看着他:“哎,宝宝睡醒了吗,要吃午饭了哦。”

“唔,睡醒了,稍等我起来洗漱。”纪时雨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

“好,不着急,好了下来吃饭。”

“好。”

纪时雨拖着有些疼的身子和双腿从被子里滑出来,心里把李不疾问候了一顿,但对洗澡完的记忆几乎没有,只记得困得要死了,挨着床就睡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李不疾没说出口的愿望,也不知道那人在他睡着后到底有多温柔地吻过他的额头。他或许要很多年以后才会知晓,但有些话其实错过了最佳时间段再说出来都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李不疾醒得早,醒来的时候纪时雨睡在他怀里,用他的胳膊当枕头,贴着他心脏的位置呼呼地睡,头发乱糟糟,一小撮呆毛顶在头上,乖得跟什么似的。

李不疾突然就心软了,纪时雨17岁了也还是小时候招一家人喜欢的小孩,不对,他想,纪时雨就算70岁了估计都还是招人喜欢的老头。

悄悄抽手出来给他掖好被子,从纪时雨房间出去的时候和李清桂撞个正着。李清桂见他从纪时雨房间里出来,语气不算好地问他:“昨晚喝多了又是弟弟照顾你?”

李不疾刚睡醒脾气也不好,简单“嗯”了句,抬脚往房间走。

李清桂跟在后面不依不饶:“你睡他房间了?”

“嗯。”

“你就欺负他脾气好。”

李不疾接连“嗯嗯嗯”,不耐烦地关了房门,李清桂白他一眼,转身下楼。

纪时雨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午餐已经做好了,李不疾和桂姨坐在餐桌前等他,纪时雨在楼梯上看见李不疾冷着脸坐那儿,桂姨让阿姨递给他水果,李不疾接过说谢谢。他突然有点鼻酸,除了桂姨,他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母爱了,李不疾脾气虽然不好,但有一个超级好的妈妈。

不想让他们等太久,纪时雨小跑几步下去,“不好意思桂姨,我起晚了。”

桂姨笑着说:“没关系。昨天哥哥生日累坏了吧?”

纪时雨不好意思地摇头,生日会并不累,主要是那两场快把他累死,待他坐下用餐开始,桂姨不停地给他夹菜,说几个月不见他人瘦了不少,担心他没吃好,又问是不是学校的饭菜不合胃口,可以让阿姨做好帮忙送去学校。

纪时雨嘴里的饭菜吞到一半,立马停下来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桂姨,我能吃惯,不麻烦阿姨。”

桂姨并不强迫他,给他夹他最爱吃的菜,“好,如果需要什么告诉管家,直接联系我也可以。”

“跟哥哥说也可以。”桂姨又说。

“好的。”纪时雨点头如捣蒜。

第二天桂姨又要走了,纪时雨舍不得,但他不会说。下午的时候桂姨把纪时雨叫过来陪她散步聊天,李不疾跟她没那么亲,不跟她说很多事情,她更担心的也是纪时雨,纪时雨这小孩,虽然性格好,但闷着不说,让人怪担心的。

纪时雨跟着李清桂去棚里浇花,他帮李清桂打下手,李清桂剪完一盆花的杂枝,把手套脱下来,递给他,闲聊似的开口:“宝宝在学校开心吗?”

“开心呀。”

“学习累不累呀?”

“唔,还好吧。”

李清桂给花浇水除草驱虫,只有向日葵长得最好,纪时雨不懂花草,但整个棚里他最爱的就是那一排向日葵,向日葵向阳生长,他希望自己像它们一样,就算容忍接受了一些不愿意的事情,来年或者来日,还是会长得郁郁葱葱。

棚里养的向日葵不结籽,好像它们只有好看的作用,但纪时雨并不知道它们是否结籽,也不懂向日葵的品种,他的喜欢仅仅只是喜欢。

李清桂给向日葵浇水,“宝宝你知道吗?它们是不结葵花籽的。”

“啊?”纪时雨不知道,他还以为向日葵都会结籽,而且那个葵花籽是可以吃的。

“它们不结籽不代表它们没有用,光是好看就是它们的作用,你明白吗?”

纪时雨其实不太明白,难道对于果实来说,不结果也有意义吗?那他们漫长的生长周期都在做什么呢?仅仅只是长高长大然后凋谢吗?

桂姨看出他的疑惑,浇完水将喷瓶放一边,揉了揉他的头,“是否结籽不是衡量它们有用无用的标准,有些种子就算不结籽,它也是有用的,它的好看,花纹,颜色,味道等等等等,都是它的意义,它的作用。”

“而有些人认为它们不结籽所以没用抛弃它们,也不是它们的错,他们只是没有眼光。”

纪时雨有些难过,他哪里喜欢向日葵的光鲜,它喜欢的是和他一样不被理解的倒霉蛋。妈妈改嫁决定去国外定居的时候,纪时雨没哭没闹,妈妈说不能带他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哭喊,他接受了妈妈做的一切决定,尊重她作为母亲也有追求幸福和享受生活的权利,只是代价是抛下自己。

尽管妈妈走的时候说没有丢下他,会跟他常联系,也希望他在国内一切都好,可有没有被抛弃,纪时雨感觉到了,妈妈没有想抛弃他,可是也算抛弃他了。

妈妈把他托付给桂姨,桂姨给了他母亲一般的关爱,纪时雨很满足,可桂姨始终不是妈妈,再满足也会缺了一块儿。桂姨常年在外,他是和李不疾一起长大的,如果李不疾没有对他做一些越界的事情,纪时雨愿意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可命运在无形中做的选择,从来不供你选择。

桂姨比哥哥细心,她能感知纪时雨的情绪,也没有挑拨好友和儿子的关系,身为女性她同样理解女性,身为母亲她也理解儿子,只是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分出对错,好友没错,儿子没错,那谁错了呢?

她只能尽自己所为,不负好友重托,给纪时雨她能给的最好的。

纪时雨鼻子很酸,他比别的男孩爱哭,也没有谁说过男孩不该爱哭,纪时雨在桂姨面前根本藏不住情绪,他不过十七岁,也是一个渴望爱的小男孩,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往下砸,纪时雨视线模糊看着脚尖,地面洇湿一块。李清桂朝他伸开手,说:“给桂姨抱抱。”

她没有说你来依靠我,或者我给你安慰,而是说“给我抱抱你”,爱你的人,跟你说话都会斟酌用词。纪时雨易碎成陶瓷娃娃,扑到桂姨怀里哭,桂姨香香的,纪时雨委屈成碎片的心脏被重新粘好,他瓮声瓮气地说:“桂姨——”

“嗯?”

“我不想离开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李清桂轻抚他的后背,温柔地给他下了一剂镇定剂。

李清桂第二天又离开了,纪时雨舍不得,拉着李不疾去机场送她,最后俩人在机场抱着不松手,他没哭,只是眼睛很红。

“照顾好弟弟。”李清桂对李不疾嘱托。

“知道了。”

李清桂走后,纪时雨坐在车里抹眼泪,李不疾十分平淡的丢给他一包纸,“瞧你这点出息。”

他还在哭,凶巴巴的,“要你管。”

“每次她走你都要哭,从小哭到大,有什么用。”

纪时雨闻言哭的更伤心了,他和桂姨也是聚少离多。

李不疾闭目养神不理他,等他哭够了,还小声抽抽,去拉李不疾的袖子,“哥哥,你睡了吗?”

李不疾没睁眼,“没有。”

“你为什么不想桂姨?”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她?”

“你都没有哭过。”他又补充,“小时候你也没哭过。”

李不疾更小的时候其实是哭过的,纪时雨十二岁才来家里,他不知道也正常,李不疾哭笑不得,睁开眼睛瞥了一眼他,逗他:“谁说我想她就要哭?”

“可是……”他还要说,被李不疾扯了几张纸糊到脸上胡乱擦了擦。

“别可是了,擦擦你的小狗脸,就你爱哭。”

纪时雨被他擦痛了,自己拿过纸巾继续擦,也没介意李不疾说他小狗脸,或许没听到,又或者不在意。

只是李不疾看到他哭的双眼通红的眼睛,圆圆的很可怜,很像小时候的萨摩耶犬,委屈的时候耳朵耷拉下来,整张脸都皱作一团,可怜得很。说他小狗脸也没错。

“哥哥——”

纪时雨哭过后很黏人,这点李不疾清楚,每次结束,他狠狠哭过之后就特别黏人,抱着人不撒手,话都变得多了起来。不顾旁人在也要跟他说话。

刚开始李不疾应他几句,发现他的问题很多很无聊又没意义就不愿意理他,小孩子真的很烦,问题多话也多。

在纪时雨第四次叫他哥哥的时候,李不疾忍无可忍,凶道:“闭嘴。”

“可是我……”

李不疾凶狠地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再说话回去挨收拾。”

纪时雨后背发凉,屁股隐隐作痛,红着脸熟练地从他臂弯钻了出去,紧闭眼睛大声宣布:“我要睡觉了!”

李不疾瞥见他眼睛闭得紧紧的,怕得要死,勾起嘴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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