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响起,仿若微风拂面,心旷神怡,恍然间,似乎能看见在朦胧中,有那么一名少年,脚踩着轻快步伐,身后伴随着灿阳和风而来,驱散了天下灰霾,世间同雨雪初霁般清朗。
悠扬的声在穿破云霄的同时,仿佛也述说着其中故事。
姑娘闻乐而舞,动作渐缓,心中烦闷随之消散,化作一片明净。
曲终,余音绕梁,恍惚之感仍未消散。
霁无瑕早已停了剑舞,只是握着梅枝驻足原地,眼中神色莫名,不知是想到了何事。
看她陷入思绪,天踦爵便也打算不出声打扰,悄然静立一旁。
奈何天不遂人愿,一道细微而突兀的声音还是惊破了此刻这美妙的静谧。
“咕噜咕噜咕噜——”饭点到了……
尽管少年心中祈祷千百遍,希望这声响不被察觉,但山间寂静,雪落无声,霁无瑕仍旧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微小的声响,回过神来看向他:“方才是——”
“吾……”天踦爵张了张唇,只觉得面上燥热,一个“饿”字到了嘴边竟说不出口。
姑娘见状也觉心内好笑,也不忍继续打趣他了,体贴道:“稍待片刻,吾去取粥来。”
“嗯……”少年低着头,艰难地从喉间发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应答,试图用鬓间略微有些杂乱的银发遮住自己略微泛红的脸。
或许是因何而心情奇好,姑娘转身后竟一反稳重常态,小跑着去取粥。天踦爵看着她所去的方向,心内也略感诧异。
天晴了,附着于裳上的雪花也渐渐被体温消融,寒凉刺骨,坐在雪地上的人却仿若未觉,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当那碗梅花粥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天踦爵心中不禁苦笑。整日浸在粥中,自己似乎也要变成那梅花了。然而,他仍旧努力保持着平和的心态,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的负面情绪。
嗯……不可随意辜负他人辛勤劳动得到的成果……
一般来说,人刚吃饱时应该是会感觉心情愉悦,但二般地,此时此刻霁无瑕看天踦爵好像并不是那么开心……比起寻常时候如春花盛开般言笑晏晏的模样,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只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
有些疑惑,霁无瑕近身扶他而起,无意中触及少年之手,只觉其冷如冰玉,黛眉微蹙,轻声问道:“你的手,怎会这样冷?”
她心中暗自揣测,莫非是洞外风雪侵袭,才使得他体寒至此?
少年微微一笑,尽管精神略显萎靡,却仍努力展现出一抹灿烂:“有吗?或许是姑娘身上温暖如春,才显得我这手格外冰凉吧。”
那笑容如光芒洒落,温暖了霁无瑕的心头。她不禁愣神,暗自思忖。
吾之心,难道真是冰雪所铸?为何竟骤然有种渐渐融开的错觉……
见霁无瑕出神不语,天踦爵心中有些忐忑,难道是方才言语不妥?他一头雾水,轻声唤道:霁姑娘?”
“嗯?!”霁无瑕顿时回神,思潮还略有些飘忽。
“你无事吧?”天踦爵关切道。
“无事,方才在想天气十分寒冷,天踦先生只这一身薄裳,眼下打湿了所以……”当前还是先进山洞内避避为好。
“所以又该再麻烦姑娘一次了~”
他故意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摆出那一脸无奈,用一种稍有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视线下银白的眉微蹙,红眼眸中似有微光闪烁,精致的鼻梁下粉唇微抿,连带着两边脸颊也鼓起来。
咫尺之间,心念一动。霁无瑕再也禁不住如此蛊惑,便伸出手,捏了捏小白兔那肉乎乎的娃娃脸……很有弹性。
“表情真是丰富。”她这样想着。
手感也很好。
然而回神后就发现此刻已然陷入了僵局。
霁无瑕就这样近距离看着少年眼中的笑意骤然消失,微微睁大的美眸中透漏出几分不可置信。
姑娘感受到一股热流在自己面上回窜……
当做叉了一件事无法进行解释时,便用其他话题来转移注意力吧。
“额……先生……皮肤真好……”
她将附在他面颊的右手一收,掩去了自己不定的神色,同时还用左手不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试图分散对方的注意。
“吾先扶你回去吧!”
未来得及作回应,少年便已经被姑娘生硬地拢着,稀里糊涂来到石床边。被她摁下坐好后,沉默地看对方又找了些干木材来给自己生火取暖。
待做完一切,面上的热意也消散大半,霁无瑕才想起了方才的话题,主动问起:“先生适才说有什么忙是吾所能帮的?”
想他当下行动不便,更难以挪动,现下寒风刺骨,布料略显单薄,却也无多的衣裳可换,且那日被自己捡到时,身上也无他物,姑娘忽然就有种猜测:“是需要去采买吗?”
天踦爵摇摇头:“吾还有些家当在别处——”
“去取来?”
“正是……”
他从袖口缓缓拿出一张饱经风霜的纸展开来,霁无瑕凑近去看,原是一张地图。
天踦爵用手指着图上一处说道:“吾先前将包裹暂放于此……只是不知吾现时所处何地,离得可远。”
霁无瑕接过路观图仔细看了看,才确认道:“不算远,吾可行一趟。”
少年似是终于确定了什么,放下心来:“还要多谢姑娘愿意如此为吾奔波。”
“不必客气,你伤重未愈,便留在此地,吾去去就回。”姑娘说着,将破得即将烂掉的地图递回他手上,“路线吾已知晓,现在便出发……”
见她抬脚正要立刻行动,天踦爵马上喊住她的脚步:“稍慢,此地设有几个机关阵法,姑娘需小心行事。”
将紧要之处反复强调了几遍后,少年才目送她步履不停地急促下山。
真是雷厉风行,毫不拖沓……
观其神色如常,似未受地点变动之扰,想来苦境依旧,只是时序是否如常,却是不得而知。
还是快些把伤养好,若放任诸事失控,在此苟留太久,那武林发展又会如何风起云涌……
一声轻叹。
强迫自己好好休息养伤,将混杂的难题在脑中暂时拂去后,方才与姑娘相处的画面,却又不时浮现眼前。
天踦爵神色复杂地将手放在自己脸上,狐疑地捏了捏……
另一边。
逃离现场,行走在蜿蜒的下山小道上。她回想起这几日的经历,心中总觉有些异样,暗自思忖。
难道是因为天踦先生与他人有所不同,所以吾无从应对了?
希望对方能立马忘记自己方才一时兴起动的手……
霁无瑕举目望去,眼前一片洁白无瑕,雪地绵延,已不见路迹。
既无道路,又何须寻路?
她心中涌起一股不舍之情。
怕玷污了这白的纯洁,也怕脚踏入雪地中,沙沙地,惊动一片原本宁静的梅林。
这是雪与梅林的主题,是属于它们的天地。而今能用无边的空旷和沉默收纳下吾,也已经足够宽容了吧……
一声叹息,断了心中纷乱的思绪。霁无瑕定了定神,暗忖:“我还需尽快找到厚实的衣物,为天踦先生换上,以免他受寒。”
于是,她步伐愈发坚定,继续前行,渐渐远离了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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