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纪如琼已经开始喜滋滋地清点起了带回来的物资，掂量着背包，看着它鼓鼓囊囊的，欣慰道：“我可真是太厉害了，那么多丧尸，还不是照样如履平地？”神情中遍布骄傲与自豪。
“是的，如履平地第一步，首先杀死那只老鼠。”成玥闭着眼，接腔道。
纪如琼立马朝她投来了死亡视线：“你礼貌吗？”
“还行。”
“并不。”两个字，咬牙切齿。
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开始哀嚎：“呜呜呜我的手机，太惨了，被踩成碎片，我辜负了它，辜负了要带它回来的誓言。”
成玥看她在那干打雷不下雨，赶紧敲了她一下：“小点声，”丧尸可随时会从地下停车场经过呢。
纪如琼自觉没控制好音量，压下声音，继续凄凄惨惨戚戚：“我要是当时把它挂在三楼就好了，我们回来的时候还能见它最后一面。”
“不见得，他们能垒起爬二楼，三楼也不见得多难，你那手机防摔还行，防水呢？”
纪如琼愣了愣：“不知道，没试过。”
“行了行了，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再后悔手机也回不来，别想了。”
“我倒不是惋惜它，而是现在，我们摸不准出去的时机。”
成玥褪下衣袖，扬了扬手：“这不有我呢嘛？”
纪如琼一愣，一记眼刀子甩过来：“那你不早说？”
“你又没问。”气焰不足，成玥抿了抿唇小声道。
“那现在几点啊？”
光线很暗，近乎于无，成玥都快把脸怼到表盘里面去了，才终于瞅清楚点，“刚过五点钟。”
她卸下了浑身力道，把身上的雨衣脱下铺在地上直接倒了上去，打了个哈欠，忙捣了一晚上，陡然松弛下来，真的很想睡觉，感觉眼皮都快撑不住了。
但是一闭上眼，昨晚经历的一切还是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
地上横七竖八的丧尸，纪如琼满含泪水的双眼，老鼠招摇的尾巴，飞溅到眼前遮住挡风镜片的血浆，卡在树杈中间狰狞的脸，死不瞑目的五金店老板，天台背后已经冻僵的身影……
一幕幕，全都变成了成玥的脸，数不清的她，地上横七竖八的她，满含眼泪的她……
头好痛，好像有人在跟她说话，瓮瓮叨叨，含糊不清。
“……#%&*&@……%#*（%@……”大串大串听不懂的话不断漂浮在成玥的脑中。
她猛地睁开双眼，把蹲在斜前方的纪如琼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睁着双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成玥。
成玥看她呆呆的模样，揉着还有些不太清醒的脑袋将她拉了起来：“刚刚你叫我？”
“对啊，谁知道你反应那么大。”纪如琼抱怨道。
成玥有点囧，她也不知道自己反应怎么那么敏锐，给纪如琼吓了个屁股蹲，嘟囔道：“说些什么玩意，听也听不懂……”
“啥？”
成玥摆摆手，“没什么，”看她的眼睛也带些迷蒙，勾唇笑了笑，“你也睡了？”
纪如琼正一层层地套上那些滑稽的球皮，一边对她说着：“肯定啊，这不然谁撑得住。”
成玥看了眼时间，10:13。
顿时彻底醒了，都这么晚了，难怪要叫她起来。
她扶着墙站了起来，这休息了一阵就是不一样，昨天感觉全身上下的四肢都想灌了铅一样重，这休息了几个小时，只剩一半的铅了呢。
成玥把铺在地上的雨衣捡起来，抖落干净，穿在身上，想了一下，说道：“要不待会丧尸血直接往雨衣上涂吧，反正在屋子里面，这总淋不掉吧。”
“也行，免得到时候弄干净更麻烦。”纪如琼举双手赞成。
成玥紧握住刀柄，走到之前拖进来的丧尸旁边，这时候才看清他的样子。
脑袋只剩一半，她隐约记得，昨天最开始逃到卫生间来的这一路铲掉了好几个丧尸的脑袋，铲掉一半的恐怕也不在少数。头上的花白早就被黑色的血凝成了一簇一簇的，灰青的脸，面上的双眼紧闭。
成玥先是在他旁肢上取了尸血，颜色依旧殷红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待到雨衣涂抹完毕，她的视线也转移到了下半身，想到便利店里那只似乎最终还是识破了自己身份的丧尸，微微叹了一口气。
算了，还是不要抱有这种没必要的期望得好。
成玥抬起手，又将裤子抹上一片，本来有些褪色的黑色裤腿顿时像被墨晕染开来。
搞定，她把手上残余的血迹向上涂了涂，眼光扫过身后正在发呆的纪如琼，退开了身：“你自己来？”
后者呆呆地点了点头。
成玥背过身去，将场地让给了她，专心检查自己身上遗漏的地方，尤其是脚踝裤腿那一块，恨不得包上铁块就是好的。
身后窸窸窣窣的，纪如琼终于开始了，她没有转过头去看。
“走吧。”纪如琼声音有些哑哑的。
虽然是第二次了，但这次从丧尸身上直接取血这样粗暴的动作，显然还是有些有些刺激到她了。
成玥看了看她有些徘徊却又一马当先的背影，没说话。
纪如琼耳朵贴在厕所门背后，没一会回头示意，她要开门了。
大门随即轻轻吱呀出声，像是水面落入石子后晕开的波纹一般，荡漾一阵再无踪迹。
这次她走在了成玥的前面。
成玥盯着她沉重的背包，心里无奈，幸好她只是容易被触动，而不是容易怒而发疯。
平安度过停车区，再往前就是阴暗的楼道。现在是白天，再怎么阴暗都有光线能渗入进去，不至于看不清路。
纪如琼站在楼梯一侧，一半脸被罩进了拐角处的阴影里。
她顿了顿，可能是有些迟疑，转头有些惴惴地看着成玥。
纪如琼还是有些怕，成玥感觉得出来，朝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她抿了抿唇，那只已经上了一级的台阶还是没有选择放下来，而是对成玥坚定地点点头，像是又重新鼓起了勇气。
楼道幽暗，但是比起昨夜已经好了很多了。
“哒——哒——哒——”
每一次的脚步间隔都很长，声音也足够轻，只是在静寂无人的幽闭空间里还是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挑动着成玥脆弱紧绷的神经。
转过负一层的楼梯后，一楼的候梯厅正紧邻着两人，再不远处就是昨夜黑压一片的大堂。
今天的大堂宽敞明亮，但是地下到处都是散落的白纸，烙下的杂乱脚印更是数不胜数。还是有几只丧尸比较不合群，他们没有选择出去溜达，而是躺在大堂的各个角落里。
成玥的视线触及到这几只摆烂的丧尸之后顿了一下，继续跟着纪如琼进入了楼梯口。
显然，白天室内的丧尸远比晚上少得多。
她倚在墙边，踏上纪如琼每一个印下的脚步，思绪却在脑海中不停搅动。
“嗬哼哧嗬……”
突如其来的喑哑嗓音打断了思绪，成玥身体一僵。
不远处的上方，高大的身影将头伸上了及窗处的墙，整个身体坠在下部，不停抽搐，嘴里还溢出莫名其妙的叫声，诡异得很。
楼梯上的两个身影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引起这只显然不太正常的丧尸的注意。
他脚下还倚着一团看不清死活的物体。
但是经过窗台丧尸的一阵抽搐后，不明物体幽幽转醒了，是一个小男孩。
他扯着高大丧尸的衣服挣扎着，好像是想要站起来的样子，却惹怒了正在发疯的大丧尸，身体一晃，将他甩出去老远。
小男孩猝不及防地重新摔回了地上。
成玥的眼神却越来越惊恐，因为他马上就要撞上纪如琼了。
“砰”地一声，他避过了纪如琼，整个身体却直直地撞向她自己的下半身，将人带下了楼梯。
纪如琼和窗台的丧尸同时转过头来。成玥刚从地上抬起脸，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幕。
他在看纪如琼。
成玥差一点就要惊得喊出来声，一瞬间理智回笼，抬起手指示意纪如琼不要动。
她的眼瞳瞬间比刚才还要大，像被命运钳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停滞了。
丧尸半晌没说话，终于转过头去用身体狠狠对困住自己跳窗的墙发泄怒气。
成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不过低头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幕又让她头破发麻。
自己的腹部正压在小男孩的脸上，他不停地在她身下动来动去。
成玥不着痕迹地抬高移动自己的身体，企图让自己和他的接触不那么紧密。可他偏偏像只迷路的虫子一般，她往那边移他就往哪儿钻。
成玥猛然意识到，或许他并不是想从禁锢中挣脱出来，而是在判断自己，能不能吃。
挡风镜片上悄然聚集了一滩冷汗。
成玥咬了咬牙，将身体一撑，不动了。
闻吧闻吧，让你闻个够！最好像地下那丧尸一样，熏死你！
小丧尸蛄蛹蛄蛹地，像条蜈蚣一样在身下爬来爬去，嗅了半天，像是终于失去兴趣一般，倒腾着，最终爬向了一楼大厅。
成玥刚喘一口气，就听到了身后的一声闷响。
“吼吼——”几声仿佛示威的尸吼让她瞬间又不敢乱动了。
冷汗已经顺着头盔流了出来，正滴在她头下的地板上。
成玥望着路面被晕湿的痕迹，猛地身体一颤，她匍匐的地板一旁，是一大片晃动的影子。
是丧尸，大厅里的那些！
成玥直接在心里痛哭流涕，救命啊，就剩最后一步了，让她回去行不行，不想死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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