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玥站在窗边一看，下方的纪如琼正仰着头，先行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见她出来了，纪如琼眼睛一亮：“我听哥哥说，你们之前做了一个交易是吗？”
成玥老老实实地应了下来，“嗯。”
“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这样吧，我把这次的分你一半可以吗？”
傍晚的天色不太好，她的眼睛却很亮，成玥愣了，随后摇摇头：“没必要，分我一半那你还剩多少，不用说我知道你那个包多大。”
见她想反驳，成玥提前说道。
纪如琼还想挣扎一下，“别了吧，我总感觉，你一路上帮我挺多的，现在还要欠着你，怪不好意思的。”
成玥摆摆手：“不用，你自己够争气，我也没帮你什么，说好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呗。”
纪如琼终于放弃，“那好吧。”
……
睡过硬地板之后，成玥才懂得床对于她的意义，没有它真的承受不来。
“啊~”一声舒爽的喟叹，四肢还酸软无力着，她翻了个身，盯着成苑的侧脸。
“睡不着？”
“有点。”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昨天那一整夜到点事，明明距离它们发生还不到一天，成玥却感觉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对比着那时的惊险和现在的轻松，她有些恍惚。
成苑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成玥帮她把肚子旁的小枕头摆正了位置。那是一个贝壳状的小枕头，用来托高肚子的位置，让孕妇侧身睡的时候不会那么难受。
她突然出声：“我们离开这里吧。”
成玥一顿，“你想离开？”
成苑点点头，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这家伙快出来了，如果在这里生下来的话，恐怕谁都活不了。”
城市里的人口密集程度比乡下的密集百倍不止，这种假期里的居住区尤甚。
在这里诞下小宝，不说能不能止住小孩的哭声，到时候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恐怕足以吸引整个小区里的丧尸。
她的话刚好与成玥的想法不谋而合，“行，离开这里，回老家吧。”
不过，怎么回去呢？成玥有些担心起来。
那天她劝纪如琼离开的时候说得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却犯了难。照纪如琼所说，纪邵是会开车的，W市和T市十几个小时的路程，但是H市距离这里比他们少一半，成玥是拿过驾照，但是自己没有上过路，它平时放在抽屉里就是个摆设罢了。
没上过几回路，她拿不准几分把握。
可能是已经开始想到离开这里的生活了，成玥感觉姐姐已经开始有几分憧憬了。
她挣扎了一下，试探道：“纪如琼告诉过我，”她低下头来，“那天晚上的事。”
成苑眼睫有略微的颤动，她们都知道，那天晚上指的是哪一晚。她的眼眸暗淡下来，染上无措的脆弱。
成苑把纪如琼告诉她的结果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成苑沉默了很久。
成玥很不忍。
不过一会，枕头湿了一大片，她还是呆呆地回不过神来。成玥飞快地眨着眼，尽量不让眼底的温热流出来。
寂寥的黑夜之中，没有人哭出声。
很久之后，成苑才说得出话，带着厚重的鼻音，“偏偏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到了一起，为什么呢，为什么就不能给他留一条生路呢？阿诚他一点都不罪大恶极啊，为什么还是这种下场呢？为什么坏人不能得到应有的下场，他们惹的事都要别人替他们承受后果呢？为什么那三个人不能自己去死，为什么要祸害无辜的人？为什么啊！”
成玥擦过她脸上的濡湿，有些哽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哆嗦了几下，还是觉得所有的话都太过苍白。
成苑哭了很久，但是却没有人能回应她的质问，成玥不可以，月亮也不可以。
……
再睁眼时外面天光大亮，眼下也传来不适，成玥揉了半天，一骨碌爬了起来。
成苑坐在桌边，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面包和水都放到床头了，自己拿。”说完又迅速低头，继续在桌面上写写画画。
成玥凑近一看，是出W市城区的路线图。
“我回忆一下，你应该不认识路。”她推开成玥的脸，继续道。
成玥看她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心里放下心来，至少能振作起来，听到她的话，心底一虚：“呃，行，你慢慢画。”
转身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成苑只知道她拿了本就这么相信她的车技，这让人感觉身负泰山。
还是先缓一缓。
成玥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脑中不断闪过当初练车时的场景，好歹也没算闲着。
天气依旧算不得好，她托腮坐在窗边，远离叨叨念的成苑。
楼下的桂花树枝繁叶茂，黄色的小花成簇地挤在枝头，个头不大，存在感却极强。小区里满满的清香味，掩盖过了平时的丝丝血腥气，让人挣脱窒息感。
成玥吸了吸鼻子，连带着看那几只到处乱晃的丧尸也比以往多了几分顺眼。
但是整个小区还是很安静，仿佛只有他们几个人活着，还有丧尸。这个念头突然让她浑身一冷，从丧尸爆发到现在，这么多天，她所见到的幸存者只有她们和纪如琼纪邵。
成玥眨了眨眼，抬头向上看去。她们从来没有掩饰过九层有活人的痕迹，甚至都没有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找上门来。扫了一眼隔壁楼的高度，一栋楼34层，活下来的真的只有他们吗？
“太干了……”
风中充斥的不只是桂花的清香，还有纪如琼的哀愁。
窗沿处晃动了一下，成玥低头吹了声口哨。
纪如琼立马仰头看过来，一张口充满了活力：“成玥姐！”
甜妹攻击，成玥承认她成功了，“早上好！”
她鼻头耸动了几下，惊喜道：“好香！”
听到她的话，成玥也不由地深吸几口气：“桂花开了。”
纪如琼兴奋道：“之前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区里种了很多桂花树，当时就想，到时候开了那还不得给人香迷糊，果然是这样。”
成玥摸了摸鼻子：“这还是在上面，要是一层，不知道味道有多浓郁。”
听到她的话，纪如琼眸光闪了闪，开口却转了个话题：“成玥姐，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成玥一愣，“还没想好。”接着反问：“你们呢，怎么打算的？”
“哥哥说回家，我们都很担心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成玥有点低落，“这样啊，那什么时候走？”纪邵的承诺倒是其次，只是失去了纪如琼这样一个小伙伴，有点遗憾罢了。
纪如琼直直看向她：“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成玥有点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啊？”
纪如琼开始劝说她：“成苑姐的月份不小了，你一个人能照顾好她吗？而且你们住九层，真的要每次物资耗尽爬上爬下地去找食物吗，能找回来多少暂且不谈，路上要遇到多少危险你是知道的。”
纪如琼直直地看着成玥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你真的能保证次次平安吗？”
成玥沉默了很久，“你叫我和你们一块走，问过你哥的意见吗？”
纪如琼等了很久她的回答，迫不及待道：“当然了，就是……”
“我让她问你的。”一道男声抢过了她的回答。
纪邵定定地站在纪如琼身边，清俊的眉眼之间依旧温雅，看向成玥的那一瞬间一怔，眼光略显不自在地闪了闪，说道：“我们要走了，不会再回来，说好下次给你的一半给不了，不如……”
他顿了顿，“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成玥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代表着什么，心底却先于大脑一步涌上来极度的欢喜，她咳了一声，镇静道：“我不是一个人，我姐姐也和我一起。”
人到底还群居动物，整栋楼只有她们孤零零的两个人，成玥心底不是不慌，明天和意外的可能性是对半开的，她害怕所有她无法控制的事情，
纪邵脸色有点古怪，满脸写着“我瞎吗”三个字，“我知道。”脸上有点无语，说话的语气却并没有那么坏。
成玥看着他微红的脸，笑了一下。
纪如琼一把拨开他：“那这么说你答应和我们一起走吗？”
成玥点点头，这明显是她占便宜的事有什么好不答应的？成苑早就来在了她身后，小声说道：“我们运气还挺好的。”
是啊，她们很幸运，遇见的人很真诚。
成苑回过头，安抚地摸了摸小宝，现在胎动已经很少了，这家伙在里面睡得还挺香。心头刚闪过这个想法，手下立马被踹了一下，她逗弄道：“刚说完就踢我，是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里面那小冬瓜一听，踢得更欢了。手掌被顶起的一瞬间，成玥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一字一顿：“汪滨，是不是很久没敲门了？”
听到妹妹的话，成苑如梦初醒：“你别说，好像还真是的。”
成玥喜出望外：“那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再从纪如琼家走了，到时候之间从外边楼道走就行了。”刚才心里还隐忧该怎么带姐姐走出去的这件事，现在骤然就被解决了，她松快了起来。
“对呀！”成苑惊喜道，却又被肚子里那家伙拉回神，“嘶~”最后还是有点吃痛，安抚了他半天，才没了动静。
成玥乐道：“真听你话呀！”
“那可不是？胆敢不听话，出来就给这家伙点颜色瞧瞧。”成苑恶狠狠道。
“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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