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两张照片

周末,卢玥一大早就带着大包小包的书和零食跑到祝平安家。

房门打开卢玥就看见祝平安举着拍立得对着房间和窗外“咔嚓咔嚓”拍了不少照片,奇怪的是,出片口一张照片都没有。

“你拍什么呢,拍立得相纸那么贵,不要浪费了,拍点有意义的”她一手书包一手零食举在脸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比如我。”

祝平安淡淡看了她一眼,平静道:“照相机坏了,我试试能不能拍出照片。”

卢玥有些不服气,放下提着重物的双手,嘟囔着嘴:“那万一是好的你不就浪费了好几张,拍我拍我,我愿意当试验品。”

她靠着墙蹲坐在地上,两大提东西捧在手里,笑脸盈盈。

祝平安有些无奈:“这个相机就是坏的,你想拍也拍不出来的。”

卢玥扒拉两下刘海,恢复刚刚的姿势,笑的灿烂,嘴型不变挤出几句:“试试试试,我脸要笑僵了,记得仰拍,显得脸小一点。”

祝平安看着古灵精怪的女生,即使知道拍不出来照片还是举起相机,照着她的要求不断找角度,按下快门。

“咔嚓”

出乎两个人意料的,一张照片伸了出来。

卢玥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站到祝平安旁边,看着上面的影像渐渐变得清晰。

双手接过照片,卢玥仔细观摩,发出赞叹:“你拍的也太好了吧,显得我脸好小,我真好看,嘿嘿。”

说到后面她自己夸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捂脸傻笑。

照片里的少女被曝光照过的眼睛闪着光,露出整齐的白牙隐隐能看见粉色的牙龈肉,只是不在看镜头。

突然想到什么,卢玥举起照片,有些骄傲的看着祝平安,得意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应该拍我,一看就是你的相机比较喜欢我,有品味的相机。”

祝平安愣在原地,任由卢玥从她手里拿过照片来回欣赏,她低头看看手里的拍立得,又看向笑的眼睛亮亮的女生。

她可能拿错相机了。

卢玥突然响起自己提来的两大包东西,嘴里还在念叨着:“你吃饭了吗,我看你吃完就吐,带了点零食,尝尝看有没有喜欢的。”

这句话像是突然让祝平安想起自己狼狈的模样,和眼前光鲜亮丽的少女形成对比。

卢玥拥有健康的身体,有一颗充满爱会爱人的心,甜美的长相,甚至性格也很好,这样的人在哪里都会受欢迎。

祝平安就像是卢玥的对照组。

更可笑的是,相机拍下了她的照片,她自己都不能理解。

“我不是说了让你以后别来了,为什么还要来?”她突然问出声。

她迫切的,一刻都不能等的想要知道眼前人的想法。

在她不知不觉间好像接受了卢玥,但是她自己没有发觉,相机感觉到了。

是她第一次看见卢玥这个陌生人进她房间她没有赶她出去,

还是那天晚上看见卢玥吃了好多饭觉得很有意思,

还是那天呕吐她赶卢玥走卢玥宁愿光着脚陪着她也不愿意离开,

是拒绝她以后别来的话后中二的姿势 ,

还是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她甜甜的叫接她的人妈妈让她觉得很可爱……

都是。

但又是什么能让卢玥一直靠近破碎的自己,哪怕手扎的流血,也要一片片的捡起她,尝试将她拼完整。

卢玥被她问的一愣,面露疑惑:“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和你做朋友,你让我走就走那我哪有交朋友的诚意。”

“可是我说你是烦人精,说我烦你,讨厌你。”

祝平安觉得不会有人吃力不讨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卢玥:“呃,这个……”

她思索片刻,试探着问祝平安:“你是不是没有看过言情小说?”

祝平安不明所以,点点头:“嗯。”

卢玥又笑起来:“你这几句话对我来说就想言情小说里女主对男主说讨厌说不喜欢,在我看来就是口是心非欲拒还迎,和挠痒痒一样。”

她摊开双手,耸耸肩:“真要骂人,还是得去学校,自然而然就会了。”

祝平安又盯着卢玥手里那张小小的纸:“你真的想和我做朋友?”

卢玥郑重认真点点头,用鼻音挤出“嗯”的一声。

“可是我快死了,就算我们成了好朋友,没过多久我也会死,到时候你不会难过吗?不会后悔吗?”

祝平安的心脏像是揪在一起,皱成一团,怎么也舒展不开。

卢玥沉默着,就在祝平安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

“不会。”她回答的干脆。

“我会为你的离开而难过,但是我不会后悔和你做朋友。”

“为什么?”祝平安不理解。

“那你如果和我成了朋友,在你弥留之际的时候会因为认识我而后悔吗?”

祝平安下意识摇头。

卢玥眼睛亮晶晶的,笑出来:“你都不后悔,为什么我要后悔?”

“因为我可以脱身离开,你们只能看着当初留下的痕迹,会陷入痛苦回忆。”

“我不认同。”卢玥摇头,眼睛看过祝平安的脸,看见她不解的眼神,看过她仿佛一下就能掰断的手腕,还有证明她生着病的伤痕。

“我卢玥字典里就没有后悔两个字,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也没有用,过好当下就好了。”

“你也不许后悔!要是要我知道你后悔认识我我会难过的。”

她眼眶有些湿润,轻轻拉起祝平安的手,感觉到对方没有反抗,她又笑了一下:“电影里说,死亡不是真正的重点,遗忘才是。”

“再说了,只有过得开心一点,才会对世界有留恋,说不定我们之后还会再相遇的,用新的身份,我会第一时间认出你的!”

“不管是小猫小狗小鹦鹉,还是蟑螂老鼠大苍蝇,你只要在我面前晃一圈,我就知道是你!”

“还有,谁说会死了,老天说的不算,我说了算,你一定会好好的!”

说到后面,卢玥自己都有些不信,哽着喉咙哭出来,一把抱过祝平安,在感受到对方瘦骨嶙峋的身体后哭的更伤心了。

“你能不能多吃一点啊,太瘦了,我带了好多好吃的零食,都是我爱吃的,你尝尝,吃了绝对舍不得吐出来的!”

卢玥比祝平安自己都要心疼她。

她捧着一颗柔软的,鲜活跳动的,温热的心脏来到祝平安面前,带着期待的目光,告诉祝平安,要热烈的迎接每一个明天,不谈后悔。

她抱着祝平安不肯撒手,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压的后者腿打颤。

察觉到祝平安站不稳,卢玥忙把她扶着坐到床上,抽噎着擦了一下眼泪,转身去大塑料袋里翻找一通,掏出一大把零食塞到祝平安怀里。

拿起一包冻干冰糖葫芦,拆开包装,拿起一颗塞进祝平安嘴里。

满眼期待:“尝尝,酸的,可好吃了,还开胃。”

祝平安咬开坚硬的的糖衣,里面的冻干山楂没有汁水的浸润只剩下酸涩,刺激她的味蕾,疯狂分泌口水。

她嚼了嚼,有些难受的皱起眉。

卢玥一阵紧张,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又要吐吗?”

祝平安艰难咽下,:“粘牙。”

又砸吧两下嘴巴,补充道:“好吃。”

卢玥松一口气,拍了一下祝平安,嗔道:“你吓死我了!”

祝平安笑出来,有塞了一颗到嘴里,嘴巴鼓鼓的,像在屯食物的仓鼠。

卢玥眼睛一亮,拿过祝平安放在床上的拍立得,对着正在吃东西祝平安,按下快门键。

“咔嚓”

又一次,出乎祝平安意料的,照片印出来了。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跟你说,相机的作用是记录美好生活,你刚刚看起来那么开心,当然要拍下来,免得你记性不好,转眼就忘!”

卢玥哼唧一下,拿过发热的相纸,等待显现。

祝平安一下子站起来,忘记身上都是零食,零食随着起身撒了一地。

她顾不得那么多,跨到卢玥旁边,看见照片逐渐从黑色显出人像。

她怀里抱满零食,手里拿着冻干冰糖山楂,嘴里吃着一个不甘心的想要再塞一颗进去,眼睛里看着镜头,带着些笑意。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这个相机震惊到她了。

人内心的触动只在一瞬间,无声无息,等真正意识到时心就填满了。

相机让祝平安预知自己的真心。

“多好看多好看,我和你交换,你这张给我我这张给你,好不好?”

卢玥像是藏宝贝似的把照片藏进怀里,把自己照片塞到祝平安手上。

她又看看相机:“你这相机不是挺好的吗,能拍你能拍我。”

祝平安一时语塞,收起卢玥照片,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时好时坏的。”

卢玥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怀疑道:“它不会是成精了吧,我跟你说,我前几天看一个小说里面的手机就是成精了,我觉得这个照相机也成精了”她顿了顿,做作地说,“只愿意拍我们这种美女。”

好像说这句话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祝平安:……

卢玥见好就收,在零食堆里翻找。

“快快快,快吃几口别的,吃完这个零食有没有觉得味蕾被打开,现在特别有食欲?”

卢玥又打开一包华夫饼,递到她嘴边,在祝平安接过去后,又转身在书包里掏出两本书。

《无人生还》和《跟校草互换身体后》。

卢玥嘴里念念叨叨:“做朋友从了解彼此开始。”

一切都早有准备,似乎她认定了今天一定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但事实上,在祝平安说过喜欢看阿加莎的书之后,这本书在卢玥每一次找祝平安时都放在包里。

说完把《跟校草互换身体后》塞进祝平安手里,自己翻看起《无人生还》。

沉浸式看书让时间过得很快,一上午很快过去,卢玥边看表情越凝重,祝平安也不时变化表情,两个人脸上都很精彩。

房门被敲响,祝言松敲响房门:“小玥,安安吃饭了。”

悬疑推理小说让卢玥吃饭都变得不认真,她几次欲言又止看向祝平安。

“悬疑小说直接告诉凶手就没有意思了。”祝平安了然。

卢玥双手合十:“求求你,告诉我吧,不然不吃不下饭。”

祝平安:“凶手是法官。”

卢玥毫不犹豫:“怎么可能,他死了,你骗我,快告诉我,是不是还有第十一个人。”

祝平安避而不答,吃了两口饭:“先吃饭,快点吃完就能看凶手是谁了。”

卢玥想想觉得也有道理,闷头大口吃饭。

李英华和祝言松看着两个孩子,相视欣慰一笑。

他们的平安变得开朗了不少,愿意出来了,愿意吃饭了。

几口扒完饭,卢玥跟夫妻俩打过招呼就冲进房间。

她肯定会忍不住翻到最后看凶手,祝平安嚼着嘴里的青菜想。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房间里穿出卢玥的叫喊:“真是法官?!”

桌上三个人都笑出声来,他们的生活都被卢玥影响着,越来越好了。

祝平安放下碗筷:“我也吃好了。”

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里面多了个抓耳挠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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