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时分林繁几乎是惊醒般从被褥中醒过来。
昨夜又是那样!
灯火一灭,黑暗笼罩下来的时候昏睡感就立刻席卷而来。她有心用术法抵挡,却根本来不及!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一次她可以说是因为自己太累了,连续两次就绝对不正常!
她刚穿好衣服卷好被褥,就听见孙妻过来敲门。
孙家只有三间土房,除了正中间的堂屋之外,左边是杂物房,右边是卧房。昨晚孙家人说什么也要她在卧房休息,自己带着孩子缩进了杂物房。
林繁自觉不必如此对待,可看他们的神情是铁了心这么做。
他们已经对女儿回家的事情近乎绝望,林繁的出现又重燃了他们的希望。如果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帮助女儿回家,他们可以做一千件一万件。
林繁读懂他们的心情,只能接受这份心意。
孙妻来喊她吃早饭。
外面尚且带有几分浅薄夜色,村落里的公鸡向来天蒙蒙亮就要叫一次。他们也就是这个时候起床做饭,等天光微亮的时候就该去做活了。
早饭也就是昨夜剩下的东西热一热。
林繁对入睡一事耿耿于怀,胡乱喝了碗水就要出门。
她今天换了身深蓝色的衣服,颜色又重又浓,衬得她更是面如冠玉,卓然不群。孙妻看她这样,只当是嫌弃他们的吃食,咬咬牙站起身来,准备去把家里养的母鸡杀了。
林繁刚站起身就看见孙妻去灶台拿刀,不解地看着她,直到人进了鸡窝才反应过来,赶忙追出去把刀抢下来:“大嫂你这是做什么啊!”
孙妻下了决心也不打算后悔,坦荡道:“只要能把丫头救回来,这不算什么。”
林繁又气又好笑,把刀送回灶台放好,推着她坐回去吃饭,道:“我又不是什么千金,风餐露宿的时候我吃的东西你们都不敢信。答应了救孩子我就一定会救,这是道义,和你们对不对我好没有关系。”
她摸了张粗饼泡着水吃,不得不说确实不是什么美味。
吃了几分饱她就停手,叫同样吃完的孙苍苍伸手出来。
过了一夜,她想看看他的识海里有什么变化。
法力轻车熟路地往识海里钻,这次的识海非常平静,平静又空荡。昨晚吸入的所有灵力荡然无存,甚至连灵核都没有。
正如心脏是人体血脉的起始,灵核也是识海的起始。没有灵核的识海就是空壳,正常顺序是先有灵核才会有识海,不知道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绕过灵核,直接创造一片识海出来。
法力寄存着一丝林繁的神思,她在孙苍苍的识海中巡视,很快发现了异样。
孙苍苍的识海深处静静旋转着一道漆黑色的影子。
难怪昨夜诊脉,总觉得他身体里多出一股不属于天地间自然而生的灵气。
他的识海中果然有旁的东西。
这道漆黑的影子靠近了看会发现只是一道雾蒙蒙的投影,并没有实体。外形看起来像骨节粗大的竹节,一节节弯曲着,很像某种东西,只是林繁一时想不起来。
因为隔绝灵力的阵法仍在生效,林繁就尝试着向黑影子输入了一点点法力。
果不其然,法力一接触到黑影子就如同泥牛入海,眨眼间就被黑影子吞噬殆尽。
和她猜想的一样。
幕后黑手抓走孩子就是为了将孩子变成吸收更多灵力的中转点,识海也好,里面的黑影子也好都是为了灵力而存在的。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天地之间灵气之量是流动守恒的,如水如雾如气,哪处低涸就会向哪处倾斜奔涌,最终重新达到平衡局面。
所以除了某些聚灵阵和先天洞府仙境外,世间的灵气并没有多么夸张的不均衡。
即便如此幕后黑手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汲取大量灵气。这就说明他要做的事情非常特殊。
特殊到不敢一个人吸取大量灵气唯恐被发现,或者说,他所需的灵力数量之庞大,是他一个人拼到极致也无法满足的数目,所以必须要用这种下作的方法实现目的。
这样阴险恶毒的想法也能想出来,可见此人为人处事不是君子。
那他要做的事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林繁打定主意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好好惩戒一番,吃过早饭结伴入县城。
今天是十五,拜祭山神的日子,长街上的人多了一倍有余。许多人手里都牵着孩子,年龄不一而足,从外表来看没有任何共同点。
孙妻在县城也有几个朋友,远远地喊她过去一起。几方碰了面热热闹闹地叙旧,有人问起林繁,孙妻就说是结伴同行的过路人。
林繁长得好看,又挂着笑脸,斯斯文文客客气气,很快就融入她们的圈子。她趁着给孩子们买糖人面人的机会检查了一下,果然,每个孩子体内都有开辟出的识海和黑影。
“哎,我家老二最近老是发烧说胡话,找了大夫也看不好。孩儿他爹心疼,留在家里养病了。等下我要多买一炷香,求求山神保佑老二。”一个妇人说。
林繁往她身边看,跟着个半大丫头,紧紧抓着母亲的衣摆,越靠近县衙方向,脸上就越苍白。
“可不是说,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来咱们这儿的人也多了。”另一个妇人言辞含糊,但大家都懂她是什么意思。
孙妻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真是伤天害理!”
“你们记不记得之前从咱们县搬走的姚家?他们家的独子据说也丢了!他们正满城贴告示,找能人异士找孩子呢!听说已经被骗了不少钱了。”
“姚家?以前东门大街开糕点店那家吗?没想到都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还是逃不脱这样的命运。”
“谁说不是呢。当年都羡慕他家有钱,能从这儿跑出去。结果只是来的晚了些。”
几人唏嘘不已。
林繁则在想,真的是幕后黑手抓回来的吗?搬走了也不放过人家?
是了。如果搬走就可以逃脱厄运,那云郊县很快就会变成一座空城,有钱没钱的都会为了孩子离开这儿的。
县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林繁蹦起来看,只见队伍长龙在前面拐了个弯,绕过县衙延伸到后面去了。
想必后面就是祠堂了。
那天她在屋顶上看时,以为这和县衙一样气派的院落是县衙的一部分,所以没有在意,早知道就可以多看看,搞清楚祠堂的分布图了。
她左右打量排队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手里牵着孩子,有的多有的少。在几步外,她竟然又看见了那个在客栈里擦身而过的黑袍人。
他还是裹着黑袍,因为装扮过于怪异,旁边的人都绕开他行走,硬生生在人潮中隔出来一片清静地方。
这倒是个办法,以后不想被人挤来挤去,她也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怪模怪样。林繁心想。
大约是察觉到林繁的视线,黑袍人向这边转过头来,随着他的动作,一缕黑发从帽兜中垂落下来,黑袍人立刻伸手将头发拢回去,似乎是怕被人看见。
这有什么好怕的?人人都是黑头发,没什么稀奇。
林繁跟着孙妻往前移动了一大块,脑海中还在想着黑袍人古怪的行为。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她总觉得刚刚的画面非常违和。
她还没有想出头绪,祠堂大门倒是已经近在眼前。
祠堂是新修的,每年都会重新修缮打理,看起来就像是新建成的,在祠堂门口摆着一方木桌,桌上是散香,只需要往旁边的箱子里投铜钱,就可以拿一把散香进去上香了。
孙妻一边拿了分给她一边小声解释,里面三道门,一道门一道钱,只有出钱越多的人才能往更里面去。
像她们这种只买得起散香的人,就只能在最外面的大殿上香祈祷。
其他人在蒲团上跪拜许愿的时候,林繁就直望着大殿里的神像,神像修得一人高,只因为架子高所以看起来高高在上。神像是普通的白胡子老头模样,笑容满面地坐在上面。
“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去后面看看。”
“后面要钱很贵的!”
林繁笑笑:“没事,只是要钱的话我还出得起。”
说罢随手在孙妻和孙苍苍后背上一拍,两人只觉一股非常微弱的暖气一闪而过,快得让她们抓不住。
这大概就是她拿来保护我们母子俩的法术吧?孙妻心里想着,带着孙苍苍跪下,黄扑扑的蒲团托举着她,她抬头往上看,慈祥友善的老头神像一板一眼地坐在神台上,也不过是个泥胎木雕的假物。
拜与不拜无甚分别。
心头忽然起了这个念头,孙妻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也怕这念头惹恼了假山神,赶紧起身拉着孩子走。
这祠堂里是没有人看管维持的,旁人见她这样,也不关心,绕过她们继续上香祈祷。
母子俩赶紧出了祠堂,就在大门外等着。
大门外还有个蓄着山羊胡子的道人正站在斜对面,眯着眼打量着祠堂大门。
孙妻平时里根本不在意周围有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大约是相信林繁可以把孩子救回来,此时竟然也有心思多看看这道人了。
道人腰间插着一柄有些秃顶的拂尘,捻着胡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进了祠堂大门。
七年里进进出出无数次的祠堂大门,在今日突然就多了不少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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