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当封绫坐在林以羡身边的副驾驶时，还有点没接受现在的情况。
当她第五次扭头去看林以羡的时候，林以羡终于忍不住问她：“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封绫回过神，发觉这样不太礼貌，转回头目视前方：“没东西。”
林以羡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脸：“是吗？”
“嗯。”
顺着导航开进了车流里，道路逐渐拥堵了起来。
前进的速度也慢下来。
车上放着纯音乐，音量开得很小，像是为了不让空间里显得不是那么安静。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憋了半天，封绫还是问了出口。
林以羡：“我前两天和张佳聊天的时候，她说起来的。”
“我只是说我这段时间要来东京出差，张佳说离你住的地方不远，我就顺口问了下你家在哪里，没想到她就告诉我了。”
“......”
封绫在想自己有一天会不会被张佳给卖了都不知道。
事已至此，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较真了，封绫接着道：“你来出差？”
“对，谈了个新的项目，今天和合作方见见面。”林以羡没隐瞒，直接道。
又有新的项目了。
封绫心想着，她们三一的工作节奏也真是快，一刻不停歇似的。
随即又暗念，林以羡和她说这些，合适吗？
是因为之后还要继续合作的原因？这么信她？
一般没个准数的项目，也不会随便和外人言说吧？
林以羡没提别的，就像是突如其来地找到了间不错的餐厅，又突发奇想地想到了封绫，于是两个人碰了面，吃了顿美味的晚餐。
按照封绫的想法，更像是她顺便找了下自己。
陪她吃了顿饭。
只觉得，对林以羡来说，不是她封绫的话，是不是也可以。
毕竟她周围也有那么多的人可以陪她 。
封绫自认是知道这点的，但还是会有些小窃喜。
至少现在她旁边坐着的是她。
.
林以羡明天就回中城，封绫说，她可以送她去机场。
脱口而出，就是想要和她多待一会儿。
林以羡睫毛扑闪了两下，桃花眼中点点意外，觉得封绫像是变得主动了。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应好。
看着林以羡去值机柜台取了票，操作熟练，流程顺利，想必经验也是丰富，封绫一点没能帮上什么忙。
她们来得早了，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林以羡没着急进去安检。
行李已经托运了，随身只剩个小包。
连续下了一周的雪，今天终于等到了晴天。
相比起昨天一身酷飒的职业装，封绫更喜欢林以羡今天这样满是青春气息的打扮，看着让她都觉得自己也能跟着年轻几岁。
只是恰逢周末，机场里来往的人也有些多，难免有所接触碰撞。
眼瞧着前面两个男人背着包，其中一个正打电话，下一秒‘砰’地就撞到一起了。
林以羡原本就是面对着那边的，封绫听见动静才侧头看过去，正疑惑着发生了什么，手臂被拉着，顺势往后走了几步，贴到了温热的身躯上。
“人这么多，别太分心了，小心又被撞到。”
封绫只觉得紧靠的这人身上飘来的香味极其好闻，蜜桃和柚子的味道。
又？
刹那回神过来，才想起林以羡说的是她在中城病好之后，她们两人在城中江边散步时发生的事情。
“没有。”封绫应着，让身体绷直了些，二人相触的位置分开。
“这次是没有，差点。”林以羡也松开了握着她手臂的手，瞧了眼她，语气中含着笑意。
封绫没有立刻就走的意思，她便打算等到了点再说。
“有个事，想问问你。”低垂了些头，林以羡瞥见她头顶新长出来的黑发与原先浅灰发色的分界线。
封绫的注意力被她转移回来，扬了头：“什么？”
在对上视线的前一刻侧开了眼，林以羡问：“你签了新的公司吗？”
周围的人，好似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几乎每一个人，都会来问她。
但被问到时，感受却也不一样。
封绫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怎么没定下来？”
“也不算没定，只是还在......权衡......”封绫找了个合适的措辞，手指搓了搓衣角。
林以羡嗯了声。
然后沉默了。
封绫见她像有话想说，只等着。
“我只是在想，你要是因为之前泽井的原因而犹豫不知道怎么决定下来，那些你觉得条件合适的公司，我可以帮你也一起看一看。”林以羡挠了挠头，怕封绫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毕竟签了合约就被绑在一起了，出了什么问题，解约确实很麻烦。”
封绫嘴角的弧度下去了些，闭口不答。
没得到封绫的回应，也拿不准封绫在想什么，林以羡舔了舔唇，纠结着缓了口气。
眼瞅着到了登机时间，林以羡抬手看了看表，说：“我先进去安检了，回去路上小心些。”
封绫的眼神带过她细白的手腕，转瞬而逝的腕表，还是上一次见面时戴着的那一只。
“嗯。”
话虽应着了，但封绫还是跟着去了安检口跟着，过了忙碌的时间段，队伍倒是排得不长了。
林以羡不动声色，却不自觉一下一下地攥着拳头。
“要是——”林以羡吞了下口水，身子朝封绫那边稍稍倾斜了一些，“你还没有打算好，要不要，考虑来我这里？”
封绫感受着林以羡说话的音量在旁侧逐渐放大，直到贴近她的耳边。
随即，气息也飘荡了过来。
“我也不希望你再遇上什么不好的人。”
林以羡这句话说得极其诚恳且认真。
好似比封绫这个当事人更在意一般。
封绫看向她，那双桃花眼水光朦胧，美轮美奂。
和它的主人一样惹人心动。
封绫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林以羡也能理解，又轻轻笑起来给彼此之间的静默打圆场：“就当做是，我也参与一下‘优秀选手’的竞争吧？”
“是你的提议吗？”封绫突然问她。
林以羡被她这句话问得费解，理解了一下问：“还有别人向你提起过吗？”
封绫以为，是关之洲让林以羡来帮忙确定一下回复情况的，可看起来，对于关之洲的行为，林以羡并不知情？
心底忽地，悄悄涌起一股甜味。
“没什么。”封绫否认道，但唇角怎么都抑制不住地上扬。
“什么......怎么了？”林以羡被她这幅样子弄得不明不白，追问。
“到你了，你进去吧。”封绫转移话题，不想正面回答她，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背部，将她往前送了一步。
林以羡哭笑不得，哪有人说话说半截的，可又不能影响后面的人通行，只能暂时作罢。
封绫目送着林以羡渐渐消失的背影，尽管戴了口罩，也忍不住碰了碰发烫的面颊。
好不争气。
只是这样也会心动。
.
往年的12月31日，封绫都会去神社参拜跨年。
今年比往常来得早了一些。
31日一大早，封绫独自去了家附近的神社，虽然算是错峰，但人也不算太少。
来东京长期发展之后，她养了几年的猫也送回了北海道的老家，让妈妈帮忙照料。
封绫趁着在假期里，也回去了一趟。
她回来得突然，也没打声招呼，兴致来了就坐车回去。
封妈妈看见她突然在院子里出现，直愣神。
帮她拍着肩上的落雪，封妈妈问她怎么突然回来，封绫也没明说，只笼统地说她现在休养中，有空了就回来了。
封绫心里装着事，也没怎么掩饰情绪，封妈妈很容易看得出来。
单亲家庭的母亲，心思也会比别人更细腻些。
封绫的骨子里仅有四分之一日本血统，父亲是华夏人，姥姥年轻时来日本工作认识了姥爷，便在这里结婚生子。
她妈妈会跟着姥姥回华夏过年走亲戚之类的。也是一次偶然，封妈妈和父亲认识，听说是一见钟情，没多久便有了她。
后来不知为何，封妈妈一声不吭带她回了日本，之后便再也没去过华夏。
那时只有一岁多，对于这些事没什么记忆，都是偶尔听见姥姥念叨妈妈时听到的。
封绫跟着妈妈姓，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小时候还会好奇问一问，只是她打小懂得察言观色，每次问起时，妈妈的脸色都不太好，时间久了，封绫也懂得不再多问。
坐在客厅沙发上，封绫隔着窗户看雪落下，心思飘得很远。
她养的美短过来贴她，她感受到热度，笑着把猫抱到怀里，顺她的毛。
封妈妈端着水果走过来，递到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也随之在封绫的身侧坐下。
美短看见封妈妈，又喵喵叫着，踩在封绫的腿上，爬到封妈妈的身上去。
“这就叛变了。”封绫看这小家伙和妈妈黏糊的样，没好气。
封妈妈笑着，挠着猫咪的下巴：“你都多久没回来了，还能认得你就算不错了。”
“我怎么也养了她几年，哪有这么忘恩负义的。”封绫身子往后一靠，嘀咕着。
“那也就是它小时候，再好的关系，哪儿经得住一直不见面，不是一下就陌生了？当然是谁和她天天见面在一起和谁亲了。”封妈妈随口道。
封绫听着一愣，看了眼封妈妈，见她面色不变，应该是无意脱口的，只是正好点在了她的心上。
“也是......”封绫拿叉子插了块苹果送进嘴里。
圣诞节的时候买的苹果，还没吃完。
“你这时候突然回家来，有事？”封妈妈看封绫这犯嘀咕的样，扭头问道。
封绫想说没有，但封妈妈一脸看破她的眼神，身子往后一靠，软软道：“有点。”
“就，我之后，还要再去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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