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空间内,居嘉禾和丁向宇像无头苍蝇一般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没找到其他可以逃脱的方法。
居嘉禾叹了口气便坐在一旁堆放在角落的木质箱子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在这样的情境之中,她觉得就连刚刚因为丁向宇的失误而把他们吓了一大跳的人形玩偶都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空气中飘散的灰尘在忽明忽暗的暖黄色灯泡下如同破碎的钻石般闪闪发光,可却让人感觉到更加寒冷。
丁向宇似乎终于放弃一般走到了居嘉禾的身旁坐下,他环视着这个不足三十平方的空间,忍不住笑着说:“我突然想到了一些很好笑的事情。”
“什么事情?”居嘉禾问道。
即便嘴上回应着丁向宇毫无承接的一句话,可她的脑海里全是在大门紧闭前的一刹那,岑莘那抹不那么容易被注意到的,上抹的嘴角。
那是自己的错觉吗?还是因为慌乱而看花了眼?
居嘉禾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把杂乱的情绪通通驱逐出去。她转过头,非常认真地迎上丁向宇的目光。
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换,丁向宇便像收到了许可证一般坚定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们离家出走那次?”
居嘉禾甚至都懒得回忆一番,便犯懒般问:“哪次?”
事实上,在居嘉禾的学生时代,能被称得上离家出走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一来呢是确实没发生什么值得离家出走的大事,二来居嘉禾在孙婷的常年镇压之下也没这个胆。
但那一天,在期末考试成绩公布的那一天,居嘉禾想要逃离的**在某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她鬼鬼祟祟地走到丁向宇面前,问:“你考了几分?”
丁向宇非常诚实地回答:“80。”
居嘉禾忍不住“啧”了一声。她回想起试卷上琳琅满目的红色叉叉和略显凄凉的成绩,摸着额头紧皱双眉。
丁向宇自然是看出了居嘉禾的痛苦,便问:“怎么?又考砸了?”
居嘉禾一下子红了耳根,仰着头反驳:“什么叫又?我这次是失误好吗?”
丁向宇无奈地笑了笑,也不敢往枪口上撞,只好软着语气哄道:“好好好,失误。”
并不算成功的开场白后,居嘉禾干脆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目的。她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问:“你放学之后想不想去个好玩的地方?”
丁向宇一头雾水:“什么地方?”
居嘉禾依旧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踮起脚凑到丁向宇耳边,低沉的嗓音带着些潮湿的气息:“听说放学后坐着公交车一直到终点站,就会进入一个神秘的地方。”
这当然是她临时瞎编的,而她只是不想回家而已,至于去哪里,之后怎么办,全无打算。
丁向宇看向居嘉禾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困惑和怀疑,但下一秒,他还是假装好奇地迎合她的莫名其妙:“真的?你怎么知道?”
居嘉禾自然是不知道,但她依旧替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补充着设定:“总之,只要心里一直想着一个地方,就会真的出现了,就好像桃花源那样。”
丁向宇抱臂假装沉思:“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居嘉禾:“一个就算考砸了也不会被家长骂的地方。”
至此,丁向宇初步可以判定居嘉禾考砸了,思维稍微扩散之后,他觉得居嘉禾大概是想离家出走。
虽然在今天之前,他觉得这个词语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的人生里。
本想劝说她一番,但垂下眼看到居嘉禾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后,那些大道理被他嚼碎之后咽了回去。
他假装非常感兴趣的模样,说:“那我们放学之后试试看吧。”
于是就这样,他们在放学铃声响起的刹那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并肩走到公交车站,随机上了一辆从未搭乘过的公交车。
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得陌生,居嘉禾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会开往何处的公交车就如同她此刻迷茫的心情一般,随着每一次轮胎的滚动而更加焦虑。
就好像是为了惩罚居嘉禾冲动的小心思,在他们终于到达终点站时,天空中居然下起了密集的细雨。
而他们却没有带伞。
情急之下,丁向宇拉着居嘉禾躲到了最近的一个废弃仓库中。门口的封条因他们的进入而垂荡在半空,一阵疾风吹过,如同杨柳枝般随风摇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雨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势头。此时,仓库内的两人也终于到了耐心的边缘,开始显得焦躁起来。
寂静的空间内,从居嘉禾肚子里发出的响声尤为刺耳。
她忍不住抱怨着:“好饿啊......”
丁向宇叹了口气:“要不,我们回家去吧?”
再坚强的意志也抵不过□□的抗议,居嘉禾象征性地思考了一阵,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丁向宇望向窗外低沉的暮色,说:“我去看下公交车时刻表,你在这里等我。”
说罢,他便一头扎进了雨中,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圆点。
居嘉禾就这样一直望着那扇早已布满灰尘的窗户,伸出手拂去污渍,硬生生创造出一块可供窥探的视野。
她看到越来越密集的雨点里,丁向宇将书包顶在头上,低着头往自己的方向努力迈动着步伐。
他一直都很擅长跑步,或许是腿长的优势,每次看到他的跑姿居嘉禾总是能联想到草原上疾奔的猎豹。
对视的瞬间,他冲她笑了,似乎是为了抚慰她肉眼可见的慌乱一般。
居嘉禾走到门口迎接全身湿透的丁向宇,还没等他喘口气便问:“怎么样?下一班车是什么时候?”
丁向宇欲言又止,脸上的肌肉伴随着他尴尬的笑容而僵在原地。
“已经过了末班车时间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打在居嘉禾的头顶,将她的冲动和天真一并烧成了灰烬。对未知的恐惧和来自身体的不适令她往后踉跄了几步,最后竟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
此时,居嘉禾才终于体会到了强烈的后悔和害怕,她抬起头看着有些狼狈的丁向宇,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哭喊着:“我们会不会饿死在这里啊?”
“要是被我妈知道了她肯定会打死我的。”
丁向宇愣住了,他顾不上摸一把顺着头发滑落在脸颊的雨水,而是呆呆地俯视着哭得五官扭曲的居嘉禾,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那些寻常的安慰话语都略显无力,丁向宇摸了摸自己的上衣,竟在单薄的外套下的卫衣口袋中找到了课间在小卖部买的一包干脆面。
那时候想带回家晚上做完作业吃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把干脆面拿出来在居嘉禾被泪水蒙住的眼前晃了晃,说:“看看这是什么?”
居嘉禾止住了哭声,她定睛看了一眼熟悉的包装袋,连忙起身一把夺了过去。
“小浣熊!你怎么有这个?”
看着眼前的人如饿狼扑食般扯开塑料包装袋将捏碎的干脆面倒进嘴里的样子,丁向宇竟觉得她有一点可爱。
于是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滑过他的指尖,如电流般遍布全身,丁向宇立即缩回了手。
小小一包干脆面很快就被居嘉禾解决地一干二净,肚子稍微填饱些后,情绪也变得稳定了下来。
她望着已经接近漆黑的天色,问:“我们该不会要在这里呆一晚上吧?”
估计是的。但丁向宇并没有如此直接地说出这一让人不快的答案,他走到角落拿起自己的书包,在翻了一阵后掏出一本漫画,居然直接假装无事发生地看了起来。
居嘉禾也跟着走了过去,凑着脑袋一起打发着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流浪”。
漫画里精彩纷呈的世界一下子将不可名状的恐惧赶出了居嘉禾的心海,她一边跟着主角们的历程津津有味,一边发表着看法:“你说男主为什么要跟女主对着干啊?他不是喜欢女主吗?”
“这男主嘴太贱了吧,老是损女主,怪不得找不到对象。”
“哇,这反派也太强了!”
丁向宇看着一旁叽叽喳喳的居嘉禾,本想吐槽她几句,却在话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回想起她方才吐槽漫画男主的那句“怪不得找不到对象”。
他抿了抿嘴,干笑着说:“哈哈,是啊,但是男主有神的血脉,肯定之后会变厉害的。”
暮色越来越深,可丁向宇却没了刚才的不安,他看着居嘉禾因为泪水而有些干燥的皮肤,竟产生一种因祸得福的窃喜感。
要不是因为她考砸了,要不是因为过早结束的公交晚班车,要不是因为这个无人的仓库,他或许再也不会有能和她如此紧密地待在一起的时分。
肩膀和肩膀并在一起,就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丁向宇后来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出去的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他紧闭的眼皮上时,居嘉禾推了推他的手臂。
“好像有人来了。”她说。
她的声音带着无需掩饰的兴奋和期待。
要不是因为饥饿,他真想在这里和她永远在一起。但这话,他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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