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居嘉禾遗落在桌面上的手机第三次振动起来的时候,刘疏桐再也忍不住了,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在居嘉禾走进教导主任办公室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第一时间去各个办公室回收了整整一叠的A4纸,但还是有些老师看到了这荒唐的一幕。
她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假装镇定地“喂”了一声。
对方愣了愣,反问:“这不是居嘉禾的手机吗?”
熟悉的声音传入刘疏桐的耳朵里,她直起身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晁言这两个字比起他的声音更能让人精神振奋,刘疏桐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声音都比方才洪亮了不少:“晁言吗?我是居嘉禾的朋友刘疏桐,居嘉禾去教导主任办公室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连打了三个电话,想必是有什么很着急的事吧。
可晁言却无视了刘疏桐的问题,直接发现了盲点:“教导主任又给她派活了?”
刘疏桐不得不佩服晁言那惊人的想象力,但她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这件事说起来和他也算不上完全没有关系,只不过怎么着也不应该通过自己的嘴说出来。
没有经过居嘉禾的同意擅自跟晁言打小报告是不是不太好呢?刘疏桐陷入了纠结之中。
即便是短暂的沉默也还是引起了晁言的怀疑,他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疏桐干笑两声。不然怎么说是西工大的天才呢,连对事物的感知都如此敏锐。
犹豫片刻,她还是低声开口:“其实,今天确实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又低沉了几分。
刘疏桐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就在刚刚,我们学校的传真收到了很奇怪的文件,上面写着......”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像是注意到了这刹那的迟疑,晁言立刻追问:“上面写着什么?”
刘疏桐支支吾吾:“就是......那个......”那上头对居嘉禾的指控过于露骨,导致就连复述起来都显得难堪。
晁言打断了她的话,建议道:“你能把那张纸拍给我看看吗?”
刘疏桐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然后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我怎么发你?”
下一秒,晁言如机器人般毫无感情地报出了自己的微信号。刘疏桐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凭借着方才的记忆开始搜索起来。
“好了,加你了。”话未说完,对方便通过了好友申请,动作快得仿佛开了外挂一般。
挂断电话之后,刘疏桐便将几张早已被她揉作一团的A4纸摊平,拍了张照发送了过去。晁言回复了一句“谢谢”后便再无反应,平静地让刘疏桐瘆得慌。
暴风雨之前总是宁静的,她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却不知道晁言究竟会说什么。
她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始终毫无头绪。
伴随着下课铃声的想起,老师们也结伴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办公室。他们对方才的闹剧一无所知,仍然讨论着校门口新开的餐馆。
刘疏桐瞥了一眼脚下垃圾桶里的废纸,只希望晁言能把这场风波结束在这里,不要再继续发酵下去才好。
-
午休时间,岑莘收到了晁言的消息:“到天台来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来自晁言的,非工作之外的信息,在意外之余心尖划过一丝欣喜。
她顾不上眼前只吃了一半的盒饭,走向门口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也是,即便是晁言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罢了,要是听说了自己喜欢的女性是个朝三暮四的人,肯定也会顾及自己的面子,不会想再和她来往了吧。回头看看,才发现原来最合适的人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岑莘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她小跑着踏上台阶,笑着和路过的同事们打着招呼,随后推开通往天台地大门,远远地看到了站在栏杆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阴冷的阳光下,他斜过头,随风飘动的发尾散发着点点金光。
岑莘迫不及待地跑到他的身边,用她一贯的甜腻声线开口问道:“大中午的找我什么事呀?”
晁言甚至跳过了开场白的环节,直接快进到最后:“去跟她道歉。”
岑莘一脸迷茫:“跟谁?你在说什么?”
晁言甚至懒得去看她的表情,道:“别装了,除了你没人这么无聊。”
像是垂死挣扎一般,岑莘伸手拉了下晁言的袖口,撒娇般说着:“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
“传真。”只短短两个字,从晁言口中说出来却仿佛死刑执行宣言一般,重重地打在岑莘心头,击碎了她覆在脸上的沉重面具。
即便是一秒钟的表情变化都无法逃过晁言的眼睛,他此时更加确定她是“凶手”。——虽然一开始也不曾怀疑过。
岑莘笑了笑,说:“什么传真,别卖关子了,说清楚呀。”
不见棺材不落泪。晁言叹了口气,“造谣居嘉禾脚踏两条船的人,不是你吗?”
被晁言如此直截了当地挑明,岑莘也没有片刻地心虚,她微微抬起下巴,正视着晁言的双眼,一字一句问:“你有证据吗?”
晁言看着她眼里不知因真情还是假意而泛起的泪光,回答:“没有。但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无聊。”
听到“没有”二字,岑莘显然是松了一口气,表情也变得嚣张起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几乎是站在晁言跟前,一只手扶上他的手臂,“看来居嘉禾树敌不少,讨厌她的人很多呢。”
面对如此具有恶意的,对居嘉禾的指控,晁言并没有表现出过于冲动的愤怒。他将自己的手臂从岑莘手上移开,插进上衣的口袋中,随后低下眼冷冰冰地望着她。
“讨厌她的人再多,也没有讨厌你的人多吧。”他俯下身,和她的眼神处于同一水平面:“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大学时候被孤立的原因吗?”
晁言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岑莘的表情从游刃有余到惊慌失措,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岑莘往后退了几步,即便尽力维持着冷静,却还是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怎么知道?”
“我有个学弟在你母校工作,稍微问了一下。”他直起身子,望向岑莘的目光如同刽子手的利刃般锋利,每一个字都剐着她的血肉。
而她只能任凭他说着自己的过往,连四肢都僵硬地无法动弹。
“当年你的故事还是挺出名的。毕竟作为一个学生,把自己班主任的家庭搞得妻离子散也确实过火。”
话说到这份上,即便是擅长伪装甜美的岑莘也无法保持以往的人设,哑着嗓子问道:“你打听我想做什么?”
晁言模仿着岑莘往常的模样挤出一个笑脸,语气轻柔地说道:“我想更加了解我的同事。”即便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人后背一凉。
即便是中午也接近零度的天气里,岑莘站在空旷的天台上,任凭北风刮过自己的脸颊,额头却依然渗出点点汗珠。
她冷笑了两声,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有什么好了解的。”
“同事之间,当然要关心彼此。我也不介意让大家都了解一下你的故事......”晁言假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眼光眺望向无边无际的天空。
“比如,用传真机。”
话说到这份上,岑莘自然也明白了晁言的目的,毕竟她不是白痴,不可能连他如此**裸的威胁都听不出来。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你想要什么?”
晁言沉声道:“和居嘉禾道歉,并且再也不要打扰她。”
如此简单的要求,可岑莘却如同石块一般怔在原地,难以置信般瞪大了双眼,凝视着晁言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她颤抖着肩膀,喃喃自语:“为什么?”
“难道你就不怀疑她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岑莘总觉得,人活在世上,想要获得幸福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包括美貌,包括聪明,也包括一些必要的心机和手段。
所以她很努力,努力地向上攀爬着,努力地扮演着大家都喜欢的角色。或许这样,她就能被所有人喜爱,也能在这个空荡的世界上有立足之地。
可是为什么,哪怕居嘉禾一个字都没有解释,他也会如此无条件地相信她呢?
明明那个时候,那个之前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老师,也没有在所有人面前为她辩解半句。
晁言瞥了岑莘一眼,懒得解释一般抬起腿和她擦肩而过。可下一秒,他的手臂便被牢牢抱住。
“我明明也很努力,学习是班里最好的,靠自己的努力留在了西京,为什么你从来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我?”
“你,还有那个姓丁的,你们都无条件地相信她,为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居嘉禾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个问题要是真的回答起来,恐怕连晁言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学习成绩不算好,连英语期末考试都要挂科;胆子也很小,不敢坐过山车也不敢进鬼屋;还很蠢,被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但她好像就是有一股力量,如同雪夜里的一杯热拿铁,让人在最寒冷的温度里,光是想起她的笑颜都能感觉到温暖。
这一秒,就连晁言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喜欢一个人是因为她的美好才喜欢上,而爱一个人,是明知道她有那么多缺点却依旧喜欢。
他笑了笑,随后用力甩开了岑莘的手。余光里,他看到她因为力的作用而踉跄了几步,却懒得伸手去搀扶。
“你不配知道她有多好。”
这是岑莘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从晁言口中说出比天台的风还要寒冷。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最终竟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的游戏,最终输了也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岑莘望着当头的太阳,任凭刺目的光芒穿过瞳孔,忍不住苦笑了两声。
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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