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计在于晨，谢锦之从书架上找了一本字多带图的书，摊开第一页摆到书桌上，拉着便宜爹的袖子央求。
“读书，听。”忽然想到便宜爹嘴里有口疮说话会疼，谢锦之拿起书，“找个人读。”
“爹给你读。”永定侯抱起孩子坐椅子上。
“嘴好了，上药了？”谢锦之关心起便宜爹的病情，别不当回事小毛病拖成大病。
原来是在担心他的伤，儿子不是一般的贴心，永定侯夸赞道：“多亏你的药，好些了，你来时上过药了。”
“小心说多了话把药蹭掉。”谢锦之坚持找别人。
永定侯叫来夏商，“好好教。”
“主子放一百二个心，小公子聪明灵秀一点就通。”夏商牵着小公子的手出了门，一路走啊走。
谢锦之越看越不对，路很熟却不是去他住所的方向，“去哪啊？”
“你不是最喜欢大厨房，我带你过去，昨天的豆子泡好了，一边读着书一边做你想做的岂不更好？”夏商自有一番歪理。
不怕他读书时走神？不是说读书时一心二用要不得？谢锦之无语凝噎，夏商是为了看他处理豆子，故意将两件不相干的事放一起。
“我要告状！”枉为人师，谢锦之不满的瞪夏商。
“午后带你上街转转，这下总可以了吧？”夏商讨价还价，“又不让你把全本书都背了，先学三分之一很快的，不耽误你弄豆子。”
是不耽误，谢锦之上嘴皮碰下嘴皮自有下人帮他完成。
又不是机密不能说，谢锦之知道夏商想听什么，于是便道，“爹书房里的一本书上写着用豆子做酱清。齐什么要术。”
“原来如此。”夏商点了点头明白了。
酱油酿制的时间至少半年，第一步泡好的黄豆蒸熟，晾凉后撒上小麦粉等着发酵，大缸里兑上盐水泡发酵好的豆子，盖上盖子放外头暴晒，每天翻一次缸。
豆子发酵得两三天，做到这一步没了，谢锦之听书听到一半消了音。
“读啊。”谢锦之随便拿的一本，讲的是前朝的野史，十分吸引人。
“中午了，用过饭说好了带你出门，不想出去了？”夏商合上书站起来走走，小马扎坐得腰背发紧。
“去。”忘了出府的事了，野史多八卦越听越有趣，谢锦之不单单听了个乐呵，认了不少字。
抽空照着书上写一遍，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谢锦之相信很快就能牢记。
出府的人换成便宜爹，夏商成了跟在身后负责拎东西付银子的下人。
跨出府门，感觉从来没有过的自在，谢锦之把自己比作出笼的鸟，看什么都新鲜。
脚下是压实的土路，急步快走会带起地上少许尘土，下雨天只比城外的小路好走一些，同样会泥水溅一身。
永定侯牵着儿子的手道：“城中只有一条直达城门口的路是由青石板铺设而成。”
放眼望去谢锦之看到好多马车，说明这个时代真不缺，驴车和骡车也有但不多，身穿布衣的百姓拉着车朝同一个方向行去。
“那里。”谢锦之摇晃着便宜爹的大手，指了个人潮涌动的方向。
“东边是开阔的集市，各种小摊吃食应有尽有，相对西边是大小林立的铺子。”夏商抛着手上的荷包道，“简而言之，集市上的东西便宜，铺子里的货贵。”
谢锦之当然去大集了，不像铺子在那里天天都有，摆摊的人未必天天来，转转看有没有新鲜的山货卖。
“东边。”拉着便宜爹往那头去，谢锦之出门前预想了一下街上什么样，都说古代落后，新朝建立没几年百废待兴，没想到出乎意料的热闹，不愧是京师脚下格外繁华。
集市上卖活物的在最外侧，离小摊有段距离。安排得十分合理，即隔绝了脏污又能避免冷不丁耍驴脾气的活物破坏。
卖马的扎堆，仔细观察发现是两个商队的货，有门路的能弄到才敢卖，一般百姓卖的驴和骡子居多。
谢锦之看到马的粪便由卖家处理，倒在立着竿子的地方，可以统一收起来当肥料种地用。
走走停停看得是眼花缭乱，谢锦之一双眼睛东瞅西瞧看不过来。
永定侯握紧儿子的小手拉到内侧，“转回来再看左边的摊子。”
“好。”谢锦之也怕走丢。
“看好了就买。”有的摊子支得高，永定侯为了能让儿子看到抱起来。
谢锦之眼尖，看到前面的摊子上摆着绿绿的一块一块的东西，“去那边。”
夏商顺着小公子指的方向先一步过去，站在小摊前笑言：“果真惦记着吃，绿凉糕没什么味道，要吗？”
永定侯抱着孩子过去：“桑叶制的凉糕。”
这不就是他之前心心念念的桑叶凉粉，味道需要另调，甜咸均可，好吃又下火。
本身桑叶可以炒菜吃，干制的霜后桑叶是药材，清肺润燥平肝明目。
桑树浑身都是宝，树根剥下来的皮叫桑白皮，树上长出的果子药食同源，最最价高的药材桑黄不清楚这个时代有没有。
“要一块。”回去放点麦芽糖和各种干果一拌，谢锦之催促便宜爹往前去，转完了好回家。
夏商给了铜钱，拎着纸包跟上去。
秋天丰收的季节，各种野菜蘑菇在集市上都能见到，谢锦之捡认识的一通买买买。
夏商两只手都快拎不下了，雇了辆板车让车夫带着东西到集市出口等着，付了一半的费用。
“小玩意不要？”路过好几个摊子，永定侯见儿子只看不买，更是很少拿在手上把玩不免要问。
小孩玩的东西，谢锦之看得是制作工艺过过眼瘾，小玩意很精细，一些毛刺打磨得肉眼可见的光滑。
“吃比玩重要。”夏商打趣小公子，特意观察了小公子的眼神，里面没有对玩具的渴望，可能瞧不上。
谢锦之动了动他要下地，便宜爹一个姿势抱着他怪累的。
集市逛完永定侯不急着回府，拉着孩子往西边去，“如意斋的点心不错，看看有没有想吃的买一些。”
夏商提议：“点心铺子旁边就是书铺，小公子喜欢看带图的书买几本识字。”
全是图画的也要，无论哪个时代小人书绝对占据童年举足轻重的位置。谢锦之拉着便宜爹往前跑。
一进点心铺子，扑鼻的甜香四溢，除了绿豆糕以外，谢锦之喜欢吃咸口的点心，一口小米牙还没换可不能吃坏了。
绿豆糕是磨好的绿豆粉蒸制而成，外表看上去灰乎乎的，里面夹着完整的果干。
“给。”小公子盯着绿豆糕看半天了，夏商取了一块递过去。
谢锦之接过来咬了一口，不是很甜，里面的果干是酸的，中和了整体的甜味。
永定侯又拿了一块给孩子，“慢慢吃。”
谢锦之拿在手里，出门光低头注意门坎了，一只脚迈出去跟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当下一屁股坐地上，手里的糕饼压在了对方身上，滚落在地。
永定侯走过去扶起儿子，“摔到哪了？”
谢锦之摇了摇头，对面同样是个和他一般大的男孩子，眼神过于不友好，做出的举动让人握紧了拳头。
王策气哼哼的从地上站起来，斜了一眼撞他的小子，一脚踩在滚落的绿豆糕上用力碾了碾，指着衣服前胸沾到糕点渣的位置。
“赔钱！”新衣服脏了回去之后少不得一顿说教，王策最烦母亲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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