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之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左移了移靠近马车,甩开搭在肩膀上牵制他的手。
车夫目光一凝转瞬即逝,“二公子上哪去啊?小解就去车后莫要走远。”站在原地的脚步不曾挪动分毫,量小崽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谢涛顺势跟过去,拉着弟弟的手往车后走去。
“小子,车夫说得可对?”官兵起了疑,不能完全肯定眼前人就是江洋大盗,手里的画相摊开仔细比对,不太像。
租车行的掌柜说是两个孩子雇了可能是嫌犯的车夫,官兵一来担心抓错了人,二来怕时间拖得越久,真正的江洋大盗消失无踪。
“我和弟弟是去下个城里没错。”谢涛大着胆子说着真实的充满漏洞的话。
车夫内心微讶,面上乐呵呵的,心道难不成这两个孩子不是善茬,也在通缉之列?
孩子若说反话,车夫打好了腹稿只说孩子闹脾气含混过去,如今一看到不用他做多余的事了,无论如何先避过官兵的追查再说。
“巧了,我等也要前往,顺路护送尔等一程,江洋大盗在未逮捕归案之前这一路不太平。”官兵发话朝两个孩子说,“解了手赶紧上车莫耽误了行程。”
车夫一口气吊到半梁上,仍无法彻底摆脱官兵的疑心,只能另寻他法了。
谢锦之方便完主动上车,在车内找了一套衣服换下,打湿布巾擦掉头发上车夫碰到过的地方。
“你……”谢涛看不懂了,是嫌弃又不像,车窗两侧都有官兵跟随,不是说话的时候。
谢锦之朝谢涛摇了摇头,看得出谢涛变聪明了,学会审时度势知道要跟着车夫的话走,落到官兵手中不比落到盗贼手中强多少。
目前相互掣肘的情况正合他意,谢锦之脸上丝毫不显忧心之色,摸了摸脖子上衣领勒出的印子,心里想得却是进城之后摆脱掉双方的办法。
谢涛拿出新买的书翻了两页装装样子,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吃一欠长一智,下次绝不会再以貌取人,车夫是他选的,换一个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谢涛反省中。
距离城门越来越近,车夫停下排队进城。
留了五名官兵守着马车,另外一半人进城通知本地官府,配合缉拿江洋大盗。
官兵进城谁敢收人头税,排队的百姓让道两旁,护送的马车中途插队提前入城,当然人头税不能免。
车夫这下想跑都跑不了,急得火烧眉毛,牵着缰绳的双手紧了又紧。
“到了。”谢涛并未松懈,反而如坐针毡大脑一片空白。
背着包袱下了车,谢锦之四处看看,找到一家近便的布衣铺子让马车停门口,他和谢涛下车进去转转。
车夫暗道天助我也!铺子里有后院翻墙便可走脱,只可惜便宜那两个小兔崽子了,分文未从两人身上得到。
车夫跟着进去,取出身上的十两银子放柜台上,“给两位小公子买成衣。”
掌柜乐呵呵的亲自招待,“小公子这边请,架子上的成衣看上哪一件皆可试穿。”
谢锦之放下包袱从中拿出一身衣物,“照这样的一身来两套,面料要好点的。”有人付钱不花白不花。
谢涛跟着弟弟拿出旧衣做样子,让掌柜找来试穿。
跟在车夫身后进门的两名官兵坐下来喝茶,余下人守在门口。
官兵同时扫向孩子打开的包袱,里面就两身衣物和几本书。
带着包袱买衣服而不是放在马车上由车夫看着,官兵以为包袱里装着贵重之物,车夫属于不算熟悉的下人,有防备心正常。
然而,事情并不像官兵预想的那样,车夫一动官兵认为时机成熟,人先抓了再审,绝不会放过一个可疑人物。
车夫察觉不妙,推开挡路的掌柜往后院跑去。
掌柜踉跄的扶着桌子站稳,心脏吓得快跳出来了。
门口守着的官兵冲进店里一同围追堵截,不能让人给跑了。
“唉……”掌柜不放心,后院一堆的新货都是银子,坏了一件要他老命。
谢锦之和谢涛换好衣服出来,大小合身问了价钱,之前给的银子不知道够不够。
掌柜狐疑的盯着两个气定神闲有心思置衣的孩子,“那个男的跟你俩不是一路的?”
谢涛连连摇头撇清干系,“官兵眼睛又不瞎,有关系早将我俩抓起来了。”还好官府的人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掌柜仔细想想也对,“衣服钱够了,余出来的部分我给你俩添置些别的。”不打算找零了。
“行。”谢锦之将包袱收拾一下,放到店外停着的马车上。
倒了点水在布巾上,擦拭着车夫坐过的地方,谢锦之连背面侧边都不放过。
谢涛见此什么都没说,找人带路驾车到客栈住下。
要了饭菜和热水,这一天天真够精彩的。
累摊在塌上,两兄弟笑不出来,谢涛心算了一笔账:“住客栈太贵了。若留在此地想法子赚些余钱。”坐吃山空不可取。
“你说夏商会派人找过来吗?”谢涛内心非常不安,怕被彻底的遗忘,父亲真如弟弟推测的那般,抵达边关御敌大胜后另娶,他二人的处境将相当尴尬。
世子之位纵然是今上钦点,并非不能转嫁,只要父亲愿意有一万种方法。他是从何时起对父亲产生不信任,谢涛说不清道不明。
“你说父亲会不会有新的嫡子?”谢涛心乱如麻,实在忍不住去思量,“几天了没个动静。”
“嗯?”谢锦之有点听不懂谢涛的话了,“你在质疑爹不要我们了?”好奇怪,是什么原因萌生的念头?
“以夏商之能,找到我们很难吗?”谢涛坐起来说话,“按你之前的推测,父亲前往边关立功,你我消失对父亲获得民心更有帮助,所有的阴谋推到今上和辅国公身上。”
谢锦之一脸难以置信,“你这逻辑有点……”把他给搞懵了,这才出来几天,一个月不到。
“有没有可能夏商在京被人绊住了手脚,一举一动有人盯着,不方便派人来寻,或是人已经在路上了,冒出了小插曲可能会晚到?”
谢涛患得患失,一面告诉自己要理智,一面又无法控制瞎琢磨。
“大概太累了,不该揣测父亲的用心。”谢涛捂着脸,意识到内心的焦虑给他带来的隐患。
“说点轻松的,你说赚钱,抄书?”谢锦之主动切换话题,“不住客栈租房子?两个人住屋子太大空旷的吓人。”
谢涛心情极差:“先找抄书的活,在客栈住上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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