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思的少男少女们在钟声打响那一刻起都暂时收敛了心思。
白秋月从方才起就一直感到身旁若有若无的视线,一想到身旁坐着个刽子手,她简直不敢轻易乱动,唯恐对方看自己不顺眼,顺手把自己结果掉了。
并且由于太过紧张,隐隐约约有些反胃。
从李景翊的视角来看,少女轻薄的背微微弓着,眉头紧锁,似乎很不开心。
他看着对方这副吃瘪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意思,联想到之前这姑娘总是偷偷瞄自己几眼又缩回去的样子,他觉得更加有意思了。
思及此处,他提笔扯过一张宣纸洋洋洒洒写了几字,扔到对面桌子上。
白秋月被纸团莫名其妙砸了头,正想抬头找出罪魁祸首是谁,无意间瞥到世子殿下侧身子往这边挑眉示意,本来气势汹汹的火焰一下子就消灭了大半。
她颤颤巍巍的打开了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白秋月,你何不偷看我了?”
白秋月的脸上顿时青一块紫一块。
原来他都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睡觉的时候其实都是在装睡。自己看的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明目张胆的,明明都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
这就是上天对她花痴的惩罚吗?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等得急了,还是见自己迟迟没有动静,不过多时一张纸条又跑到了自己的桌面上,白秋月打开一看,上面赫然是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她辨认了半天,才看出写的是:“速速回话”。
她倒是想,可这要怎么回。难道要说因为我被你昨天晚上指使暗卫杀人的事吓到了,所以不敢再起色心吗?
白秋月思忖了一会,提笔写下:殿下,臣女自知冒犯,并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再犯。
李景翊接到她干巴巴的自白之后,差点笑出了声。
她倒是坦率,丝毫不扭扭捏捏。
只可惜,他并不欣赏这样的坦率。更何况,她是宣王府里安插进来的人,她的下场迟早会如同昨日杀掉的废物那样。
提起昨晚杀掉的废物,李景翊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他真想不通,父亲明明这么重用这位楚大人,他却还是非要在背后捅刀子,妄想两头讨好,结果反倒落得个两头不讨好的下场。
只不过那位楚大人年事已高,而一想到身旁这么娇俏可人的容颜最后也要归于一抔黄土,他还不甚忍心。
或许,他可以不杀她,收入府中养着解闷也是好的。
他们二人在这你来我往的扔纸团,台上的杨老先生早已把这一切收入眼底,不过他一把年纪了,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隐忍不发罢了。
同样注意到这边端倪的,还有魏凌柳昭等人。
柳昭还没来得及拱火,就已经感受到魏凌恐怕已经怒火中烧。她不禁在心里暗自得意,白秋月终于要倒霉了。
说实话,其实柳昭心里也明白,白秋月和她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过节,毕竟她又不像魏凌一样,因为白秋月的脸和她近水楼台的好位置而有危机感。
而且她也不是为魏凌同仇敌忾而讨厌白秋月,她只是单纯的看不惯。凭什么她的家世比白秋月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好那么多,却要为了有一个国子监女弟子的机会努力攀附魏凌。尤其是魏凌脾气那么大,她受了委屈也都得把委屈全部憋在心里。
而白秋月就那么幸运,跟着郡主身边入了宫,又不必被人呼来唤去。
最重要的是,凭什么她一来就让萧正明对她青眼有加。
柳昭其实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傻,作为柳家的庶长女,她很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她需要一门好亲事,但是这门亲事又不能太过高攀。其实她心中早已有了人选,只是她不能说,她要等对方先向他来提亲,或者等两家流露出结亲的意思,再顺水推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萧正明看她的眼色,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明明她才是和萧正明先认识的!
等到下课钟声响起,魏凌冲柳昭使了个眼色,柳昭立马会意,径直走到白秋月席位前,十分热络道:“白姑娘,魏凌同你有话说,你现在方不方便去走廊一叙。”
白秋月顿感头疼,她反问道:“我可以不方便吗?”
柳昭笑了笑,“恐怕你没有拒绝的机会,要是魏凌知道你这样下他的面子,恐怕回去会向他的父亲哭诉呢。”
白秋月想了想魏凌向父亲撒娇哭诉的场面,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背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尽管她觉得魏凌根本做不出撒娇哭泣的动作,可是依照魏凌这样直接霸道的性格来看,恐怕她根本不需要撒娇哭诉,只要直接冷脸坐在堂上,魏大人恐怕就会马上问她到底是谁让闺女受了委屈。
到时候魏凌把她的名字供出来不要紧,要紧的是万一自己父亲因此受到牵连,她一定会很愧疚的。
白秋月站起身道:“我这就随你去。”
但当她正打算起身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问话,“慢着,谁让你走了?”
只见一向不怎么施舍众人眼光的世子殿下拨开珠帘来到了她这一边,漫不经心地按住她的肩膀微微施力,把她定在了原地。
在一众人等震惊的眼光中,李景翊犹闲不够似的俯下身,贴近白秋月鬓边,用温柔缱绻的语调故意责备道:“你的腿伤还没好,怎么能随意走动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晰,足够这些离得近的听得清清楚楚。
白秋月能感到原本人声鼎沸的学宫里,寂静了一刻,随即爆发了更大的浪潮。
“你们听到没有,世子殿下方才说什么?”
“她的腿伤难道与世子殿下有关……”
“可是昨天她来上课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
白秋月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这下她的名节恐怕不复存在了。
她忽略了眼前早已是石化状态的柳昭,颤颤巍巍地斗胆往魏凌那边看了一眼,只见对方脸色是难以形容的扭曲,不禁闭眼在心中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老爹的仕途同时点了把香。
萧正明也罕见地面露不虞,他没想到此前的担心这么快就得到了验证,望着那双摁在少女肩头的手,他简直克制不住眼中流露出的厌恶。
傅嘉则一改常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长叹一口气,为自己好友还未来得及露出水面的爱恋捏了把汗。
他说什么来着,单相思是没有好下场的,这不就立马应验了。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不禁女色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世子殿下,竟然突然开了窍,傅嘉还是觉得有些意料之外的。
但是联想到之前种种蛛丝马迹,比如世子选座位的时候就非要坐在白姑娘身旁,再比如白姑娘在时,世子殿下来上课都来得勤了,他越想越觉得合理,已经在脑中脑补出一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话本子情节了。
可是只有白秋月这个当事人才知道世子的用心多么恶毒。
明明是他出手打伤了她,但是经过他这么含糊其辞,柔情似水地一问,反倒变得不清不楚了。
更何况白秋月不相信以世子的洞察,他能不知道魏家小姐一直心悦于他,并且和自己作对吗?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拿自己当挡箭牌的同时,还可以让自己成为魏凌的眼中钉肉中刺,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可是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她总不能去大肆宣扬是世子殿下打伤了自己,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不学无术,不习弓马的草包。
白秋月尽管心里已经把李景翊骂了八百遍,可表面上还是得勉强挂出个微笑道:“多谢世子挂怀,臣女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不要这么逞强见外,有什么缺的,尽管从我这里拿。毕竟你的伤一日不见好,我就挂怀一日。”
白秋月简直要为他装模作样的虚情假意翻个大白眼。
李景翊表演完这一切,才像是注意到周遭还有这么些人似的,冲着周围的人吵嚷道:“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今后都给我注意,不要唐突了白姑娘,她还有伤在身。”
白秋月每听一句,心就更死一分。直到他把这些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话全都说完,白秋月也就彻底的心如死灰。
她想,这个地方是万万不能待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邺都老家算了,只有逃到那里,或许还有救。
谁能来救救她!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出半日,世子殿下对一小门小户的女子大胆示爱之事传遍了学宫上上下下。
杨老先生听到这段传闻时正俯身在书案上整理书籍,他隐约感到今日右眼一直不安分地跳,却只是安慰自己应该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直到学监把这件事告知于他,他再三确认,却还是不敢置信。
他就说怎么眼皮直跳,原来是有祸事正在这里等着他。
从教十余载,他任上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
虽说进宫的学子们或多或少都存了些相看的心思,可那也只是背地里进行的,男子女子私相授受说出去毕竟不好听。
可是这个祖宗怎么就这么逆反,偏偏和规矩对着来,他倒是无所谓名声不名声的,恐怕就要苦了人家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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