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淮走到凉亭处，一眼便看见了温葶，见到她头上戴着他送的头面时，唇角便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她带了他送的头面，是否已经不那么抗拒自己了？
可他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只有温葶垂眸饮茶，好像她手里的是琼浆玉液，让她舍不得抬起眼眸。
沈季淮的唇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浑身气势更加冷凝。
“臣参加皇上。”
皇上看着沈季淮，微微眯眼，“沈季淮，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否则朕可不饶你。”
沈季淮不卑不亢：“臣却有要事禀告。”
“那还不快说。”
沈季淮却微微一顿，“皇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皇上不满道：“好你个沈季淮，朕让你说你便说，如此小心翼翼，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季淮道：“回禀皇上，皇上着臣调查当年送出二皇子的案子，臣已经有了眉目。”
皇上顿时目光如刀，“可属实？详细说！”
“当年宓妃娘娘早产诞下皇子，只来得及看了眼便昏睡过去，二皇子身子弱，还没等到皇上您处理完紧急军务，接生的嬷嬷便说皇子早夭，同时太医院的一位太医也证实了二皇子早夭，是以皇上您尚未见到二皇子。”
“皇子未满周岁夭折不入皇陵，因此便给了奸人可乘之机，把皇子送出皇宫，流落民间，被温夫人收养。”
刘妃面上维持着镇定，手指甲却深深陷进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清醒一点，保持冷静。
可随着沈季淮沉稳的陈述，她知道，证据充足，郑游救不回来了。
温葶看着那边脸色越来越沉的皇上，又不由看向沈季淮，上一世她不知道阿兄与沈季淮后来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阿兄后来有没有回皇宫成了皇子。但从今日看来，沈季淮那时必定已经知道了阿兄是皇子，所以这一世才会这么轻易找到证据。
所以沈季淮是因为上一世承宣侯府满门被屠杀，因此要报仇或者是提前把危险扼杀。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沈季淮的目光微微转向她，两人目光接触那一瞬间温葶便移开视线，原本语气平静的沈季淮忽然一顿，接着声音沉沉的说着罪状。
待他说完，皇上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黑雾，手掌猛地拍向身前的案几，怒吼道：“人呢？郑游这个狗奴才在哪儿？！”
沈季淮朝后面喊了声，便有人拖着郑游上来，郑游头发披散，脸上却带着无所谓的癫狂笑容。
皇上：“郑游，你给朕从实招来，到底为何要把皇子扔出宫去，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郑游乃是刘妃宫中的大管事，从刘妃还是低位妃嫔时便一直伺候着，若说有人指使，那必然是刘妃无疑。
刘妃紧紧地盯着郑游，郑游只是直直看着皇上，咧着嘴道：“从前我还年轻时便见过宓妃娘娘，娘娘高高在上，只因一件小事便折辱我、惩罚我，从那以后我便发誓，若是有一日，必定报复回来。”
“宓妃娘娘早产，便是个绝佳的机会。”
皇上大怒：“郑游，你就因此等小事，便加害皇子！”
郑游呵呵笑起来，“奴才不后悔。”
刘妃别过头去，不再看郑游，没人看见她手掌心里压出的红痕，血迹染满掌心。
“好好好，你不后悔！”皇上怒道，“朕就让你尝尝后悔的滋味。”
皇上话音未落，沈季淮便猛地上前一步掐住郑游的下巴，可惜为时已晚，郑游笑着嘴角流出黑紫的血迹，显然已经中毒。
半晌，沈季淮探了探他的鼻息，皇上急道如何，沈季淮摇头：“已经没救了。”
皇上冷笑，“可恶的郑游，便宜他了。”
沉吟半晌，皇上道：“宓妃难产之事便交给你了沈季淮，朕命你彻查此事，凡是牵连之人证据确凿都给朕清理干净。”
温白叙垂眸向前道：“儿臣多谢父皇，为儿臣讨一个公道。”
皇上叹息，“苦了你了，放心，朕一定会为你和你母妃做主。”
沈季淮适时道：“皇上，此事尚有可疑之处，请皇上准许臣请刘妃娘娘回答几个问题。”
皇上的目光缓缓转到刘妃身上。
温葶在一旁看了眼四周的人，除了两位美人颇有深意地看着刘妃，似有幸灾乐祸之意，当事人她阿兄还有沈季淮仿佛是演练过的，一唱一和把刘妃拉下来，即便问不出什么，也势必会让刘妃收敛起来，夹着尾巴一段时间。
“刘妃。”
刘妃咬着牙站出来，“臣妾会配合沈大人问话。”
只是才问了两句，刘妃便哭诉着道：“皇上，臣妾是真的不知道郑游做的这些事，臣妾从不知他心思如此狠毒，若是早知道如此，一定亲自处理了他。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
沈季淮躬身道：“皇上，臣问完了。”
皇上并不看刘妃，冷声道：“祝海，让人送刘妃回宫歇着吧。”
顿了顿道：“娴妃怎么还未到？”
祝海回道：“娴妃娘娘方才身子不适，请了太医诊脉，差不多该到了。”
宫中后位空悬，如今唯有刘妃和娴妃协理后宫之事，但娴妃素来性子温和不争不抢，便由得刘妃做主，还有一位三皇子的母妃茹妃，因为三皇子案而悲痛欲绝，此后便一心念佛，不管后宫之事。
送走刘妃又清理了现场，沈季淮依依不舍准备告辞，皇上却道：“沈世子既然来了就入座吧，一起赏花，来人赐座。”
沈季淮稳稳道：“谢皇上。”
很快娴妃娘娘便到了，而皇上也好似没有发生方才的事情一般，与娴妃说了几句家常，娴妃年岁较大，满身气质温和宁静，就像一汪无波的泉水一般温润。
温葶第一次见娴妃娘娘，这位乃是大皇子的母妃，据闻大皇子英勇善战，常年驻守在外，比起皇宫他更喜欢在军营之中。
娴妃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细细的捻动，她脸上含着笑，侧头对皇上道：“皇上，咱们这位沈世子当真是一表人才，听说做事也颇得皇上心意，是位好儿郎啊。”
皇上笑道：“确实如此。”
娴妃看向沈季淮：“不知沈世子可否婚配，也不知哪家小娘子如此幸运，能得此夫君。”
沈季淮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温葶，抿了抿唇道：“回娴妃娘娘，微臣尚未婚配，也未有婚约。”
“哦。”娴妃意外，“可是有心仪的小娘子了？”
温白叙轻轻弯起唇，看了眼温葶，谁料温葶正巧看向他，见他在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沈季淮没有犹豫道：“是。”
皇上颇为诧异，娴妃便是一笑，“年轻真好啊，能被沈世子如此放在心上的小娘子，当真是好福气。”
温葶抿了下唇，默默喝茶。
下一刻，娴妃便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安慧郡主当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我瞧着倒真是顺眼得很。”
皇上便笑着道：“娴妃难得说这种话，可见是真的对郡主合眼缘啊。”
娴妃笑道：“可不是，我瞧着是真心喜欢，来，郡主到我身边来。”
娴妃气质很温和，温葶对她也不排斥，她就像是个慈爱的长辈一般笑着看着她，温葶走到她身边，便被她抓住手，她的手柔软又温暖，温葶不知为何眼圈便是一热。
娴妃笑着拍拍她的手背，侧头对皇上道：“皇上，不知可否让安慧郡主做臣妾的义女，您知道臣妾一直想要个女儿，却只有那个皮猴儿。”
皇上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目光来回转动，最后一合掌，“朕倒是没意见，但看安慧郡主愿不愿意，朕可是说过连郡马都任由郡主挑选的，若是郡主不愿意，朕不会强求。”
娴妃便把目光投向温葶，满眼都是期待，她的目光不似作假，温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有些紧张。
她看向温白叙，眼里尽是茫然无措，让温白叙心疼得微微一抽，他对温葶微微点头，唇角微微扬起。
沈季淮抿着唇，他几乎想立刻上前去跟皇上请求赐婚，可是他生生忍住了这个念头，如今葶儿对他十分抗拒，若是他此刻提出来，葶儿必定会拒绝。
何况，皇上已经说了，要让葶儿自己选郡马。
毫无疑问，葶儿现下必然不会选自己。
沈季淮从未有任何一刻觉得自己如此失败，又如此的无力，不知自己应该如何让葶儿对他不要这么抗拒。
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
终于，温葶点了点头，道：“回皇上和娘娘的话，臣女愿意。”
温葶无条件信任阿兄，若是阿兄说了可以，那娴妃娘娘必定是可信的。
娴妃立刻高兴笑道：“太好了！那往后我就叫你葶儿了。”
“好。”温葶也露出个笑，她看得出来娴妃娘娘是真心高兴，不似装出来的。
娴妃拉着温葶的手不放，皇上无奈便让温葶坐在娴妃身边，在下面人看来，如今安慧郡主便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连娴妃都认作义女，从今往后便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娴妃越看温葶越喜欢，半晌忍不住问道：“葶儿如今年岁不小，虽说还在孝期，不过也可以开始相看了，这件事若是你不介意，便让我给你参考参考？”
温葶道：“那葶儿先谢过娘娘了。”
“葶儿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娴妃此话一出，沈季淮便霍然看向温葶，温葶并未理他，只是微微思索了片刻。
她道：“我想找个疼爱我的、能常常与我说话的，性子温和一些，不会瞒着我任何事。”
沈季淮初初听着觉得自己都符合，可后面两条一听，这不就是他的反面吗……
葶儿不想给他机会。
宝子们我来了，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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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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