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是认错的

婚期到来的前夕——

京城最热闹的区域,有一家酒馆,名唤听雨阁。其内分有两种装潢,一半极尽奢华,一半内敛低调。

听雨阁内花钱如流水,受众也只指向京城的王公贵族。

苏暮纹早在半月前就抵达京城了,只为有富足的时间准备成婚事宜。

这期间,她也入乡随俗,常去听雨阁坐坐,但也只是坐,并不与人多交流。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那些个妇人们聚在一起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家长里短,常常聊着聊着就开始抱怨起家里那位。

工部尚书夫人:“我家那位,别看是个正二品的官,写文章是个好手。实际啊,在家里闷葫芦一个,半天放不出一个屁,要不是我平时爱说话,真得把日子过得死气沉沉的。”

礼部侍郎夫人:“哎哟,尚书大人对您还不好啊,每月俸禄不都尽数交到你手里了吗?哪像我家那位,拿了银子去外面花天酒地,今天给我弄出来一个李姑娘,明天又给我闹出一个王姑娘来。”

大理寺卿夫人:“男人都这样,发达了就不顾着糟糠之妻了。想那定南王妃,当年嫁与定南王,跟着一起东奔西跑地打仗,到头来安定之后,还不是要受与人共侍一夫之苦。”

不知是谁人突然一句:“不是说,定南王世子近日要成婚了吗?听说娶的还是个商贾之女,啧啧啧……门不当户不对的,那姑娘怕是要受苦。”

“谁说不是呢?老爹是那德行,小的还会好到哪里去?我听人说定南王妃极其纵容那世子,世子经常流连花柳巷的,也不是个德行好的。”

定南王世子要娶的门不当户不对的商贾之女:“……”

挽月摘星各站一边,自然也是把这些夫人们的话听了去。两人都小心翼翼地去看自家小姐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看不出变化。

但两人自小侍奉苏暮纹,又岂不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道理?

挽月开口问:“小姐,您没事吧?”

苏暮纹看起来很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后回道:“有事。”

将茶杯放下:“这茶太凉了。”

挽月嘴角抽搐两下,心道这分明就是小姐她自己点的凉茶,难不成还能是热的吗?

“挽月摘星。”知道苏暮纹心情不好的挽月摘星浑身一抖。

“小姐,什么吩咐?”

苏暮纹指指茶壶,道:“把这茶送去给那些夫人吧,就说,是准定南王世子妃送的。天热了,让各位夫人消消火。”

出了听雨阁后,苏暮纹快步在前面走,挽月摘星在后面紧紧跟着。

两人叹了口气,心说小姐还是这副脾气,沉不住气。今日此举,岂不是把这些个夫人们全给得罪了吗?

三人之间气氛诡异,苏暮纹不开口,后俩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苏小姐请留步——”忽的,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三人身后喊着。

苏暮纹疑惑转身,便看到一个紫衣女子朝她跑来。

待跑近后,苏暮纹在脑海里仔细搜罗了一番,才想出此人姓甚名谁。

侍御医家的女儿关月蓉。

“关姑娘好,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绕是苏暮纹心中有多少情绪,在待外客时也是礼数到位的。

关月蓉喘匀了气,露出一个干净的笑,道:“小女子多谢苏小姐方才解围!”

解围?什么时候的事?

苏暮纹不记得有这回事,转头用眼神去询问挽月摘星,但挽月摘星又如何知道。

不待苏暮纹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关月蓉自己就开始解释前因后果了。

“方才我到桌较晚,落座时夫人们立刻就注意到了我,话题也引到了我身上。”说到这里,关月蓉脸上也有了几分尴尬的神态,“也就是我未婚夫……幸好这时,苏小姐您送来了一壶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们一听到您的身份,突然就转了话题。”

这确实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苏暮纹本意只是想提醒一下那群嘴碎的妇人,隔墙有耳。岂料,还有意外收获。

听完关月蓉的话,苏暮纹在心中冷笑。能不转移话题吗,背后说人闲话被抓包了,再厚的脸皮也该红了。

“这本是小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苏暮纹也不点破,就算她本意不是帮人,但既然帮到了,那有好就收就是。

“不不不,要记的要记的,我爹教过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今日帮了我,那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只要我能帮,就绝不会推辞!”

苏暮纹抬眼,看这姑娘眼神纯澈,是个良善好相与的,况且,她初到京城,多个熟人多一层关系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好,客套话也不必多说了。关小姐不嫌弃的话,可愿上我哪儿去用会儿茶?”

关月蓉却摆手,略羞涩道:“不了不了,我今日与人有约,下次吧,下次一定去苏姐姐家玩!”

接着,道完别,她又跑回了听雨阁。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苏暮纹心中的郁闷散去不少。正当挽月摘星都快忘记这档子事时,出了意外。

眼见婚期越来越近,苏暮纹内心的期待与不安也滋长得愈发浓烈。那日听雨阁中贵妇们讨论的话,又开始出现在她的心中。

大康婚庆礼数有这么一条,新婚前,新郎新娘不得见面。是以,苏暮纹来京城这么久,除定南王妃登门拜访过几次外,她是一次也没见过自己未来的夫君。

若真如那群人说的,定南王世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那她婚后该如何自处?

如挽月所说,苏暮纹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她想来想去,心中忍是担心,在婚期的前一天,她将关月蓉约到家中。

“啊?你想要用我的身份替我去今晚的夜宴?”

为维系京城中权贵子弟间的情感,这些个二代们会定时在听雨阁举办夜宴。

定南王世子也会参与。

若想提前见到他,这是最快最好的方法。

可问题是,苏暮纹并非京城中的权贵子弟,且大康重农抑商,商贾人家天然低人一等。任她苏家在商场上如何呼风唤雨,这夜宴她苏家嫡次女就是进不去。

“是的,我想借你身份混进去,见一个人。”托人帮忙,苏暮纹也不隐瞒缘由。

“是……见世子吗?”关月蓉眨眨眼。

苏暮纹点头:“我这些天听了点有关他的传闻,但我不想根据传闻来判断人。所以想亲自去看,我那会携手一生的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月蓉见她眼神诚恳,知她是认真的。虽同为京城子弟,但也是分个三六九等的。她只是侍御医之女,定南王世子与她而言就是天上云,从来只在传闻中见过。

只是这传闻对世子的评价,除了长相,其余一律不敢恭维。

但未婚夫受人指摘的苦,关月蓉可吃了不少。而且苏暮纹说得对,不可仅凭传闻断人品行,是以,她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了苏暮纹的要求。

入夜,顶着侍御医之女身份的苏暮纹到了听雨阁。

小厮只认请帖不认人,苏暮纹也就顺利进去了夜宴。

她没见过定南王世子,不认识他。但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是关月蓉的,她虽与关月蓉还不算太熟悉,却也知道她是有婚约在身的,因而也不好向旁人打听世子的下落。

权贵子弟里大多都未成婚,听雨阁是个做事周全的,将男眷女眷分开招待,但两者之中并无遮挡。

苏暮纹不知世子位置,但想着世子身份尊贵,身边定然不缺世家攀附。那场中众星捧月之人,除皇亲国戚外,必是他。

好在,她确实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整个听雨阁内,只那一个男人周围围了好几个人。

苏暮纹心想,那应该就是定南王世子了。

男人虽说远看气质并不出挑,长相也不如何,但苏暮纹素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也放平了心态决定静观其德行如何。

她不停地往男眷方投去视线,动作频繁到同桌的贵女都注意到了。

“这位小姐,您是在找什么人吗?”苏暮纹身边的一位女人问道。

“啊,没有,只是刚刚看到熟人了,就多望了几眼。”苏暮纹打哈哈,准备敷衍过去。

却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刚刚她看的方向传来——

“是吗?可我分明感受到了这位小姐你灼热的目光啊。”

苏暮纹抬眼看去,只见那定南王世子带着一众公子哥在苏暮纹面前站定,而她明显感觉到,这桌的贵女们神色都紧张起来。

来者不善。

定南王世子伸出手来,抬起苏暮纹的脸,笑眯眯赞道:“啧啧啧,瞧这张脸,是个美人。”

苏暮纹此行原就是为了探探世子品行,此番见他行事如此轻佻,心也是凉了大半截。

素手一抬,将对方的手打掉,脸扭到一边,咬唇隐忍道:“世子自重!”

男人见她反抗,不仅不生气,还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了一样:“你们听到没?她让我自重哈哈哈哈哈!我还就跟你讲,我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叫自重!”

“你!”见未来夫君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苏暮纹气道,“昔日定南王同陛下平定山河,战功赫赫,怎教出了你这么个纨绔子弟来!”

听她提定南王的称谓,周围的人皆是一愣,包括眼前这个世子。

苏暮纹只当是她的话起了作用,毕竟当儿子的有几个不怕老子?

谁料世子下一刻便爆笑如雷:“哈哈哈哈,敢情这小娘子认错了人啊!”

苏暮纹暗道不好:“什么意思?”

男人一副看笑话的样子:“那定南王如何厉害,与我何干,横竖他又不是我老子!”

而苏暮纹身边的女人也低声提醒道:“姑娘,这可不是定南王世子,这是安王的世子呀!”

两句话,让苏暮纹如坠冰窟。

完蛋了,她竟是将人认错了。而且看情况,她似乎还惹了个大麻烦。

偏这安王世子一点儿也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伸手抓住苏暮纹的手:“我管你是来找哪个世子的,现在被我看上了,就是我的人了。走!跟我回府!”

“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话未说完,安王世子便觉左脸受了一股强劲的力,反应过来时,生生受了苏暮纹全力打出的一拳,重重地摔在地上。

苏暮纹原本只想把他打退,没想到这厮竟然直接被打倒在地,顿时有了反击的底气。

她揉揉被打痛的右手,指着安王世子道:“如何?还敢碰我吗?”

安王世子吐出一颗牙齿,气急败坏道:“你完蛋了!”说着爬起来就要再攻,却又挨了苏暮纹一拳。

挽月摘星今日没来,若是来了,必定要为这世子默哀——

惹谁不好,惹她苏家嫡二小姐。

那可是江南有名的小霸王。

在场所有人都被苏暮纹的行为给震惊了,全都呆呆地看着苏暮纹单方面碾压安王世子。

与此同时,听雨阁二楼。

“这姑娘,挺厉害啊!”

“厉害是厉害,但我只怕过会儿挨揍的就是你了!”

“为何?”

“你没听见吗?那姑娘一开始最先报的,可是你的名讳——定南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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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他追悔莫及
连载中棉花糖烩意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