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天际的最后一缕深蓝被晨光揉碎,斜斜落在宁港的砖瓦顶上。

斑马线遍布着稀稀疏疏的人流,自行车的“叮当”声穿过热气腾腾的早餐店,掠过拥挤褪色的居民楼,熟练的从嘈杂的菜市场钻过,与空气中的包子油条吆喝声萦绕在一起。

游寄寒把那辆半旧的二八自行车往路边一支,“咔哒”上了锁,才揣着兜,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往巷子深处的筒子楼走去。

他的肩线挺拔如松,皮衣下摆随步履轻晃,背影里透着股未经磨损的利落,仿佛能将周围的杂乱都拨开。

前头早围了圈蓝白警戒线,警车的顶灯还闪着,看热闹的人把现场堵的水泄不通,他却没往那边凑,转头冲巷口买早餐的摊子喊道:

“老板,来一笼小笼包,一袋豆浆。”

“好嘞!”

老板娘麻利的把报纸放在一边,游寄寒随意一瞥,顶栏不是什么明星八卦,倒用大号加粗字体印着着“警惕!新型毒品桃霜已致9人殒命!”

游寄寒嘴角扯了个不咸不淡的弧度--这群新闻工作者平时喜欢捕风捉影也就罢了,可这种夸大其词的标题,已经在民众心中种下了恐慌的种子,现在落在他眼里更像是在炫耀毒贩的丰功伟绩了。

更何况还自作主张卖弄文采取了“桃霜”这么个人畜无害的名字,他还“梦幻芭比bulingbuling粉”呢!

“小伙子,你的小笼包好了,小心烫啊。”

老板娘堆着热络的笑把滚烫的小笼包递到他手上,游寄寒甩出去一张皱巴巴的5块,“不用找了。”转身就走,背影透着股利落劲。

警戒线外的人潮褪去不少,仍有几个记者固执的挡在外围进行报道,为首的小姑娘瘦瘦小小,却能抵挡住几位同行暗戳戳的推搡,实属不易。

“我现在已经到了第十位受害者的现场,警方还未确定受害者死于桃霜,我相信大家跟我一样都在期待结果,桃霜的突起已经让不少行业受到了重创,我们来现场采访一位路人看看他的想法吧。”

女记者维持着甜美又恰到好处的微笑,迅速扫视了一圈寻找目标,眼神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似的,倏地一滞,又蹿起一簇光。

专业素养极高的她眼疾手快的把话筒怼到面前:“这位靓仔,请问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摄像师将手微微一转,便让男人那张天工斧凿的脸框在了画面中,干净爽快的背头不太服帖,几缕碎发自然垂落在额头两侧,眉骨英挺,宝石蓝的瞳孔中仿佛装着与雪山相映的冬日湖水,澄澈璀璨。

措不及防被话筒这么一怼,游寄寒没有诧异,十分自然的接过话茬--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听见了这位记者的介绍:

“哎,说被这个毒品荼毒最深的行业,我的职业那肯定是首当其冲啊!”

“什么,难道是?”

记者正琢磨,抬头却没了人影,最后只能怀着满心的疑惑不解被民警以闲杂人等的身份疏散走。

“混小子,就你来的最晚!你这样的无所谓的态度,还想接替我的队长位置?”刑警大队支队长李卫国甫一看到他,大老远就开始谴责,嗓门跟敲锣似的。

“莫生气莫生气李队,气出病来无人替啊,不对,这样我会更快替上来的。”游寄寒笑着凑过去,从袋子里叉出一只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递给他。

刑警大队支队长李卫国为人正直古板,英勇事迹几乎贯穿他荣誉的一生,这辈子勇斗歹徒,硬刚毒贩,身体还是硬朗非凡,本该体面退休,直到3年前游寄寒调到他手下,就因为惹出各种乱子差点把他气到寿终正寝。

“算了,看你就烦,让小姜跟你说说目前的情况吧。”李队长挥挥手,走到一边摸出烟,打火机“咔哒”响了声,烟雾慢悠悠的飘起来。

他虽然看不惯游寄寒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有一说一,这小子办案能力确实牛逼,不然怎么能在短短6年就从一名小片警升到刑侦科2把手,他嘴上说着游寄寒不靠谱,心里却已经认可了他。

游寄寒也来到尸体边,淡定的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白布扫了眼,目光在女生惨不忍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匆匆盖上,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

法医姜瑜走过来,推了推银框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微微仰起头看向游寄寒,语气平稳得像在念报告:

“死者名为林小蝶,本地人士,父母早逝,死前在一家旅馆做清洁工,根据尸僵和尸斑的程度,推测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9点到凌晨0点之间,死亡时整体姿态呈非自然扭曲状,全身多处存在钝性外力损伤,其中颅骨粉碎性骨折,胸骨及多处肋骨骨折,内脏破裂,符合高坠所致的典型性损伤,但是否由吸毒过量导致的幻觉有关,还需要把她的血液及胃内容提取物送检才能确定。”

游寄寒点头,下颌线绷得紧了些,目光投向远处正在问询目击者的程默阳:“默阳,过来过来!!”

程默阳属于游寄寒唯一的忠实迷弟,一听他的声音,扯着嗓子应了一声便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他刚赶到姜瑜就已转身带着样本上了警车,留给他一片扬起的白色衣角,但他还是压制不主脸上那一抹属于纯情男孩的羞涩,依依不舍的用余光目送姜瑜,面上一本正经的问:

“哥,什么吩咐?”

游寄寒仰起头,指了指头顶:“跟我上去看看。”

“哥,刚才技术员上去取证一次了,没有发现打斗挣扎痕迹,也没有外人入室的嫌疑。”

“能有你哥我火眼金睛?”

“好嘞!”

程默阳热情的为他开路,两人先是扒拉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来到阴暗潮湿的楼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常年疏于清理的霉味和海腥味,踩着陡峭危险的楼梯爬到8楼,两个大男人气息倒还挺稳。

爬楼梯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经,这会从8楼往下望去,才发现这座伤痕累累的筒子楼竟然是歪的,给他们一种跺跺脚就能让整座楼跟着跳舞的诡异感。

在旧港,这样岌岌可危的建筑一抓一大把,老百姓日子过的紧巴巴,但政府对此问题却总是避之不谈,一门心思把工作重心放在建设对面那片焕发生机的新港上,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却把这座旧城市撇在了后头,连同这里的人也被遗忘了。

房门是虚掩的,一进去就被小小空间里堆积的各种杂物迷花了眼,旧家具,废纸箱,旧衣物挤满了大半空间。

他一边艰难的在这堆杂物中游走,一边用那双高山冰雪般深邃冷冽的眼横扫四周,刚套上的空垃圾袋、还剩半袋的猫粮、占据大片位置的穿衣镜,处处透露着疑点。

“哥!”

程墨阳忽然响亮的喊了一句,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手里举着一本粉色羊绒外皮的笔记本,献宝似的向他展示:“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林小蝶的笔记!我在床底找到的!”

“这样,看女孩笔记不太好吧?万一里面有什么她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呢。”游寄寒拍了拍程默阳的肩,像个绅士一样意味深长道:“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还没追到姜瑜了吧。”

程默阳恍惚了一瞬,在差点信以为真的情况下猛然拔出头:“不对啊哥,你要这么说那你不也没有女朋友吗?”

游寄寒弹了他脑门一下:“要不说你笨呢,还没看出来你哥我根本不喜欢女生?哦,应该说我的性取向就不是女。”

“啊?”

程默阳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幻无穷,本就不灵光的脑子里飞速闪着两人这3年以来相处再普通不过的点点滴滴,以及他为何迟迟没有追到姜瑜,也被他琢磨出了一丝诡计多端的意味。

恍然大悟之际,程默阳紧紧捂住了令自己骄傲的大胸肌,后退一步:“哥你不会是?”

立刻被游寄寒翻着白眼驳回:“想什么呢,不喜欢你这种类型,更没有在姜瑜面前提过你。”

程默阳松了口气,还是好哥们似的上前,殷勤的翻开笔记本:“那我们一起看吧。你来分析分析。“

游寄寒翻了个白眼,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笔记,兀自翻看起来,只是那写在扉页上第一句话,就令他轻皱眉头,洁白纸面上用清秀的笔记写着:

“凛冽的寒冬终会过去,春天终将降临在蝴蝶身上。”

“哇,她竟然写出了好高深的中文,这句话有什么含义吗?”程默阳凑过来,挠着头问。

游寄寒忍住敲他脑袋的冲动,继续往后翻。

这本日记是林小蝶从去年的6月18开始写的,内容不多,但都是些积极向上的情绪,即使生活在如此阴暗复杂的环境之中,她的心也始终向阳而生,像从霉迹斑驳的墙缝之中伸出的藤蔓,想要努力捉住天空的翅膀。

6月20日,她写很开心用自己挣的钱在地摊上买了人生中第一双高跟鞋,作为自己的成人礼,而对面那家亮着灯的服装店内,和她同样大的女孩正缠着母亲买一件华丽的礼服作为生日礼。

6月21日,她写今天在饭店打工被好心的顾客多给了1块的服务费,下班之后奖励自己吃了一碗馋了很久的阳春面,感觉味道和自己做的差不多。

6月22日,饭店倒闭了,但好心的老板介绍她去一家附近新开的旅馆工作,听说那里的工资高,招待的客人也非富即贵,小费给的多。

6月23日,第一次穿上高跟鞋,花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在楼下化了一个廉价的妆,但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长得原来也很好看,这样去旅馆面试,成功被选中了。

6月24日,第一天上班,她做的比其他清洁工都好,很卖力,被老板夸了。

“等等,我发现了一个盲点!”程默阳突然指着日记本,眼睛瞪得溜圆:“她还没有提过吸毒啊!”

“是这样没错,再者以她的财力和人脉来说,就连接触毒品,不,接触毒品好像确实有个机会。”

程默阳绞尽脑汁,才回忆起那本日记中的细节:“哦!哥你是说她很有可能在那个旅馆意外结识了某位吸毒的富人,毕竟毒品肯定不是她能买得起的,只能是别人给的!”

“别猜了,目前连她吸没吸毒都不确定,”游寄寒眉骨压得低,像是极力压制着某种烦躁:

“那群不知道从哪旮旯冒出来的毒贩,把旧港搞得乌烟瘴气,我们警察都对毒品神经敏感了,就连这么明显的自杀迹象都极力往毒品上想。”

程默阳的声音徒然拔高:“什么,自杀?”

“嗯。”游寄寒低低应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笔记本的下一页上点了一下,声音沉了些:“自己看。”

程默阳凑过去,神情微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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