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蜜拉睁开了眼睛。
“喝——”如同即将溺水之人,她发出倒气声。喉咙夹杂着水,她被呛到了。
那其实是血。
亚纳已经接上断臂,但一整条断臂的修复至少要花三天三夜。断臂摇摇欲坠,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扶着。亚纳很是警觉地后退一步。
“你做了什么?”
卡蜜拉不可能活下来,因为血远远不够。就像拿兔子的血输给狮子,起码要五十只兔子的血量才能满足一只狮子。但卡蜜拉现在就是能动了,亚纳觉得很诡异。
而且卡蜜拉的样子,也不像是真正活了过来。她的身体与棺材倾斜三十度,血眼瞪的像铜铃。眼睛还在流泪,红色的血泪,从眼角源源不断地往下流。
“救、我……”
“你对卡蜜拉做了什么!”亚纳大叫。
“真正的移血术,只需要一管血亲的血,就能让人起死回生。”
度兰想,他的担心成真了。这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结果,只有血亲之人的血才能复活一个死去的血族。他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里。
“我已经通知卡玛利拉议会你在这里,马上会有人来找你。”度兰说。
“你……”亚纳其实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恨死了度兰。度兰不仅戳穿了他的秘密,还把他的秘密公之于众。他做过的事情一旦被公布,等待他的只有血族最严重的酷刑——火化成灰。
火化是最惨的,他们会把他捆绑在木桩上,直接扔进火里。到时候很多人会来观刑,他会在众人面前慢慢被火烧成灰烬。大火要持续三天三夜,确保他被烧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他现在还不想死。他还想活着。而且,他已经洗心革面好多年了,诸神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我知道你想窃取我们一族移血术的原因,放过我这一次,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亚纳急切地说。
度兰对他的建议兴致缺缺:“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你也不会知道。”
度兰没有否认,亚纳心想,他猜对了。度兰苦心积虑来到他的家里,就是想利用移血术复活始祖。但始祖死了那么多年,复活他就必须要始祖血亲之人的血。可始祖哪来的血亲?度兰的算盘就这样彻底落空。
“还有一个办法能复活死者,你也知道,移血术能把一个人的血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并且不产生排异反应。我们一族的祖先,就是靠它,将自己从人类变成了吸血鬼。但它有两个前提条件。”
亚纳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等待度兰的反应。度兰果然很好奇,他说:“你继续说。”
“你必须答应,这次放我一马。”
度兰:“我可以放你走,但我不能保证议会会放过你。”
那就够了,只要他今晚能逃出长老会的追捕,他自有办法。
亚纳说:“第一,必须保证要复活的人刚死不久。这个不久,最多不能超过三天。第二,接受血的和输血的必须都是男人,要么都是女人,不能男人找女人,女人找男人,这样是行不通的。”
度兰不耐烦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亚纳说:“如果两个条件都不满足,就要找死者的血亲了。像始祖这种情况,始祖在世上没有血亲,但您可以为他造一个血亲出来啊。只需要始祖的一点□□,甚至是一小段遗传DNA,随便找个女人,就可以造出始祖的孩子来……”
度兰打断他:“你试过?”
亚纳以为自己出的绝妙主意成功引起了度兰的好奇,一下子来劲了。他说:“其实尼蒙就是靠这种手段生出来的。”
卡蜜拉爱美爱的要死,她根本不愿意为他生孩子。大着肚子,生完孩子以后的妊娠纹、发胖、内分泌失调等等后遗症就把她吓的要死。不仅尼蒙,他们的两个女儿都是找代孕生的。
但亚纳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度兰对始祖的感情,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
该隐很惊讶,先上来的是朱利安。朱利安告诉他,高田会应付那些人,让他跟着自己走。朱利安不认识外面的人,以为只是普通的吸血鬼混混流氓之类。该隐想说,高田一个人可能没法搞定强森,刚想说话,楼梯下面就传来一声巨响。朱利安跑到楼梯一看,又跑回来慌慌张张地说:“高田他……”
该隐叹了口气,他就知道高田肯定搞不定强森。托瑞朵一族都是远程法师,不适合近战肉搏。
该隐说:“等会我出去,你把高田带回来,哪儿安全就躲哪儿。他们的目标是我,”见朱利安脸白的跟鬼似的,该隐不自觉地放缓了声音,“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不用怕。”
该隐说完就一手撑着走廊扶手,从二楼跃了下去。他稳稳落地,紧接着脑袋就被四五个枪口指住了。
枪口冰凉凉的,该隐胆大包天,对黑洞洞的枪口视若无物。他只看着强森,他知道现在只有强森说了算。强森没有说追捕他的原因是为了给罗宾报仇,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度兰杀了罗宾,该隐虽然不想度兰替他背锅,但没有蠢到在这个时候说,罗宾是他杀的,你追的好。
强森问:“我又不会害你,你跑什么?”
强森的这句话,该隐一个字都不同意。但强森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十分诚恳真挚。
“你是度兰的人,我和度兰是朋友,所以,你就是我的朋友。”
该隐无法反驳,因为这句话逻辑严谨,挑不出毛病。以前他还能反驳第一句话,但他现在确实算度兰的人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就是铁证。
该隐说:“有谁会拿抢指着朋友的脑袋?”
强森呵呵一笑,觉得该隐少见多怪:“我们利维卡,就喜欢干别人都不会干的事。”
该隐问:“那你跟着我干什么?总不是出于好玩吧?”
强森摇头:“你跑的很快,功夫也很好,我差点追不上你。这让我开始追你这件事也变得好玩起来。”
他们在这里你一句“追我”,他一句“追你”,该隐差点脱口而出“我对你没兴趣”了。
“但是,比起享乐,当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度兰欠了我一笔债,他不肯还,你是他的人,所以你得替他还。”
该隐有点不同意强森的逻辑,他提醒强森:“我和他还没领证。”
强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像该隐说了句非常好笑的话。他一笑,身后的手下也跟着笑。朱利安把高田背到一边,高田的膝盖中了一枪,血流不止,走不了路。朱利安听到笑声,露出费解的眼神,但他还记得该隐的话,他没有回头,背着高田一路跑去了地下室。
该隐觉得自己说的话一点都不好笑,所以他没笑。他在想办法怎么脱身。迄今为止,他已经和两位利维卡有头有脸的人物打过交道,他发现利维卡也不全是疯子,但利维卡的大人物,几乎全是疯子。虽然强森是一个说话有逻辑有条理的疯子,他还是不愿意和疯子打交道。
该隐正在很费劲地想脱身之道,耳朵突然响起“砰”的一声。然后,强森就倒了在他面前。该隐震惊地看着持枪的朱利安,换来的是朱利安一声大喊:“跑啊!”
然后该隐就跑了。
*
今夜晴朗,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几颗孤星挂在夜幕上,空气有点干燥。
该隐一路跑回了风啸堡,但看到风啸堡后,他停了下来。
风啸堡烧起来了。
该隐捻了捻指尖,捻走蔓延过来的热气。血族都怕火,该隐也不例外,火的气味让他联想到灰烬和惨叫。
火能摧毁一切,也能净化一切。风啸堡曾经多宏伟啊,但它照样在火中被熔化,被抹去。
冷不丁烟灰呛进鼻腔,该隐咳嗽了两声。
没过多久,度兰来了。他像踏着火来的,整个燃烧的风啸堡成为他漫步而来的背景。火光将他的银色短发染成了介于金色和红色之间的奇异色调。
这幅画面很美,同时也很残忍。
该隐不太喜欢这副画面。
“是你放的火?”
“嗯。”
“亚纳还在里面?”
“嗯。”
“你把他烧死了?”
“亚纳是‘红少爷’,他让我给他一条活路。我给了。”
“红少爷?”
度兰便把红少爷做的缺德事和该隐大概说了说。
“亚纳作恶太多,我也不想揽这个烂摊子。” 度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亚纳是合法的公爵,这里比他大的只有我。”
该隐还想问他,其他人跑出来了吗,被烧死的只有亚纳一个人吗。度兰却转身向荒野走去。
该隐在原地站了会,忽然心头火起。
“喂——”他喊。
度兰回头,脸上是生气的表情:“你喊我什么?”
该隐快步走到度兰面前,双眼笔直地盯着他:“我还想问,你在生气什么?”该隐突然很火大,他扬起手,往后指了指,“这么大一个城堡,你说烧就烧?又是因为始祖?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玩……”
该隐想说的是“玩意”,但度兰没让他说完,就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该隐没觉得脸很痛,只觉得心脏很痛。
妈的,这狗屁恋爱他不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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