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来到几年之后,天启教朝天殿的校练场。
这一日,冷道涯一进校练场,就见冷松游手里抓着一只金丝雀,跟冷含淑坐在凳子上逗金丝雀玩。
冷道涯看到当即面色铁青,大怒道:“冷松游!”
冷松游立刻将金丝雀塞进怀里,躲在冷含淑身后,吓得怯声道:“爹。”
冷含淑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冷松游后背,安抚道:“松游,你怕什么。”
冷松游见着他爹面色恼怒,悻悻然不敢站出身来,冷含淑又道:“爹,你怎么来了。”
冷道涯皱着眉头,瞪着他道:“含淑,我让他练霸王弓,你怎么还陪他一起玩闹。”
冷松游躲在后边,嘟囔着道:“霸王弓太重了,我拉不开,我练、我练了无头箭。二姐可以为我作证,一百发一箭不少,是吧二姐。”
冷含淑侧眸看了看,轻笑一声道:“爹,我看松游箭法较于从前,大有见长,你就不要对他太过苛刻了。”
冷道涯指着他道:“他这般懒散就是你跟鹤月惯的,现在不好好督促他,日后只怕是连刀都不知长什么样了。”
冷松游立即接话道:“我这就去练箭,这就去练!”
冷道涯摆手喝道:“不用练了!无头箭练再多有什么用,袖子里藏了什么,给我拿出来!”
冷松游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玩这些,急忙握紧袖子里的金丝雀,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而已!”
冷道涯见他不肯,伸手就要去抓他袖子,道:“成日不专心练功,只知逗鸟儿玩,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冷松游当即躲闪不让他抓,恼气道:“我就爱逗鸟儿玩,娘留给我的金燕子,我上回给当掉了,这是二姐新送给我的,你不能弄死它!”
冷含淑拦住冷道涯手臂,让他不要动怒,道:“爹,千万别动气。一只雀儿而已,以前松游不也养着金燕子,等他练完功,让他玩会儿也无妨。”
这时,风路行和季闻麟、冷鹤月三人走来校练场,冷松游见着冷鹤月和季闻麟,就立即躲在冷鹤月的背后,大喜道:“大姐姐,你可算来了!今日的箭我都练完了,我适才不过是玩了会雀儿,爹就要训我话!”
冷松游心知,只要自己的大姐姐和姐夫一来,甭管他爹发再大的火,两位都能把这火,给浇下去。
冷道涯看着冷鹤月,道:“鹤月,你和闻麟,少惯着他!再惯下去,他这副德行,天王老子也给他掰不正,整日揣着只鸟儿,玩物丧志!”
季闻麟看了看冷松游,为他说话,道:“岳父,松游喜好山水之物,性情率真,不正与岳母醉心山水兴致一脉相承。”
冷松游附和道:“对对对!”
冷道涯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道:“将来他是要做教主的人,你看看他现在,叫他拉个霸王弓跟在那弹棉花似的,哪家宗主会像他这副模样!”
冷松游回嘴道:“我胆儿小,一见那些东西我就害怕,况且当教主降妖除魔,皆非我的志向。这破教主我才不想当呢!”
冷道涯抬掌就要收拾冷松游,怒道:“你这混小子!我看你是欠揍!”
冷鹤月急忙拦道:“好了爹。松游向来孩子心性,你就不要生气了。”
季闻麟也开口道:“岳父若是担心松游日后当了教主,无技傍身,稍换法子督导也是可行的,何必动气?”
冷道涯道:“十多年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怎么说他也没用了。”
冷道涯横了一眼冷松游,转向宣乐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宣乐微笑道:“岳父,我和姐夫来看看,你身上的伤势,恶骨血傀不是寻常邪祟,还是得多加注意。”
冷松游一听是什么邪祟,就问道:“二姐夫,什么恶骨血傀?”
冷道涯瞪了他一眼,骂道:“滚去练你的刀!”
冷松游悻悻闭嘴只好退到一旁,拉着冷鹤月和冷含淑到另一处地儿,带着她们两个人去垂钓。
冷道涯原先被俘受了不少屈辱,但最终还是原谅风路行忍下了那口恶气,与风路行冰释前嫌,关系也重修于好了,甚至还念着他过往救命的恩情,将自己次女冷含淑许配给了风路行。
结亲之后,风路行仍如往日下属那般,一直对冷道涯忠心耿耿。
三人坐在屋内,季闻麟见冷道涯起身拿刀,似要出门去,便问道:“岳父这是去做什么?”
冷道涯道:“我去看看松游刀练得怎么样了,稍不盯着他,指不定又偷懒野到哪儿天边去。”
风路行倒了一杯茶,递给冷道涯,道:“岳父,此刻姐姐与含淑正与松游讲着话呢,她们两姐妹,今日难得来天启教一趟,松游见着高兴,放松玩闹半刻也无甚关系的。”
季闻麟也道:“不错,岳父。近来我正为清虚道辖内流民之事犯愁,今日时机正好,可与岳父和宣乐闲谈。”
这一日,清明节,冷道涯带着冷鹤月、冷含淑、冷松游三个孩子,去祭拜自己的妻子。冷夫人生前喜好山川之景,身死后,冷道涯便把她葬在了朝天殿的云巅山薮。
冷松游指着高叠阔长的石阶,道:“爹,今日我们比一比不御刀,看谁最快到达云巅山薮。”
冷鹤月问道:“松游,你想怎么比?”
冷松游像是犹豫,道:“当然是跑......”
话音一落,冷松游就已率先跑了出去,冷道涯指着他背影,道:“混小子!谁教你耍赖的!”
冷含淑问冷鹤月道:“姐姐,你猜今日是松游,还是爹赢?”
冷鹤月轻摇着扇子,见提着袍摆的冷松游,笑道:“松游想赢爹,怕是还得过些年头。”
冷松游身着紫黑衣袍迅疾穿梭在林间,犹如一匹幼兽奔袭,耳边擦过的都是飒风。云巅山薮的晴日刺眼,冷鹤月和冷含淑缓缓行在后边,两人婉约的背影几乎一模一样。
跑了一阵,冷松游见自己爹奋力急追,腿上劲就加快了些。石阶两旁的露水被两人穿行速度溅飞,树枝挨过肩头像是在给他们挥手鼓劲。老父亲和子女四人身处云巅,云雾里划出了几条长长的痕迹,好似坠入了柔软的怀抱。
冷鹤月望着云海,望见冷道涯挺拔如山的后背。
这个父亲在她眼里,像是永远也不会老,永远都是健硕有力,不管过多少年,都看不出任何差别。
冷松游朝气蓬勃地往前跑,脚下逐渐加快了速度,云巅山薮的终点是一座石墓碑。他最先跑到终点,喘了几回气,才见冷道涯和两个姐姐并肩齐至,四个人大汗淋漓,但云巅山薮风大,风袭过耳畔,吹得他们清爽微凉。
墓碑石面,刻着冷道涯妻子手执书卷的风姿,这是冷道涯今年第一次陪着几个孩子,来此探望她,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冷松游骄傲地指着自己,道:“往常每回都是爹第一,这回终于轮到我赢了。”
冷道涯环顾着云巅山薮,转身对冷松游,道:“这是我的妻子,我每个月来看她一回,比你早到几十年。”
听他这么说,冷松游有些不服气,但又不敢反驳。
天空初晴,石碑上面照着暖阳,冷道涯伸手拔掉了石碑周围的枯草。云巅山薮上冷风微扬,轻轻吹着冷道涯鬓间的白发,他道:“以前你们的娘最喜欢来这里,作画莳花。”
冷松游走上前,站在冷道涯的身旁,指着石碑旁边,道:“我今后要在娘的旁边,这里位置好,能看到星辰,也能听见风的呼唤。”
冷道涯拍开他的手指,道:“云巅山薮是我与你娘的地方,你小子自己寻块地去。”
冷含淑轻笑一声,道:“爹,你不让松游挨着娘,松游不得天天来跟娘告状。”
冷道涯轻轻抚摸着石碑,像是在抚摸着自己夫人的面容,道:“我答应了你娘,要在她的身边,永远都挨着对方。”
冷含淑和冷鹤月对视一眼,而后二人目光,定定落在自己母亲的面容上。
冷道涯抚着石碑上,随风清扬的丝发,微风拂过像是在与他交握,这是他数年来难得露出的真情,道:“我们在此定下诺言,死后在此处听风望月、酌酒赏雪,枕着春夏秋冬,阅观山河奇景,终有一日我会与她相聚相拥。”
冷鹤月听着风声,那风吹得让她感觉有些寒凛,她想着这世间,之所以会有悲欢伤痛,也许不过是让活着的人感觉自己还活着的一种证明。人的生死,似乎都是匆匆的一瞬间,谁知道眨眼后,会发生悲欢还是离合。
人一旦离了,再也难归,相逢是件何其难得罕有的事情。
冷道涯站起身,拍了拍冷松游的脑袋,道:“臭小子,想要赢过你爹我,先把胆练练!”
冷松游道:“爹,娘的胆子也小,你那时为何不叫娘多练练胆子,你这是故意欺负你儿子我!”
听他这么说,冷道涯作势要弹他脑壳,冷松游从小没少被他弹,当即拔腿躲到了冷鹤月的身后。
他一躲,冷静月和冷含淑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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