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窗户不知何时被支起,天边亮起天光,两边的蜡烛被吹得摇曳不停,钟声自山下悠悠传来。

重华翻了个身,头皮微微的拉扯感让他不适地睁开眼,床上的人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头发。

昨夜,他带沈逐打坐,本想着早日让他恢复,结果他一睁眼,沈逐已经睡着有一会了,手里还抓着他的头发,他本想试着拉出来,却发现越往外拉,沈逐抓得越紧。

重华撑床侧起身,垂眸看向自己被握得紧紧的头发。

他掀起被子,将被攥在被子里的头发一丝一丝地慢慢扯出,扯了好一会才终于全部扯出。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重华暗叹了口气,自己睡得倒挺香,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睡觉爱乱抓东西的毛病。

沈逐此时不过三岁模样,整个人站起来也只到重华膝盖上边。

因为侧着入睡,沈逐左脸被挤得微微突起,细密的睫毛下眼尾稍稍往外勾着,眼下的那颗红痣,分外惹眼。

“像个长毛的桃。”

刚说完,他就看到沈逐睁着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

沈逐:“什么?”

好在重华惯是个镇定从容的,面上雷打不动:“日上三竿晒屁股了。”

可能打小爱赖床的缘故,哪怕如今过了几百年,沈逐照旧不是个喜欢早起的人。面对重华的提醒,也只是一声不吭地拽起被角,直直盖住脸。

重华瞥见后,侧头闷笑了下:“既然醒了,就走吧。”

沈逐从被子里睁开眼睛,沉默好半晌才开口:“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层被子的原因,这话听起来有些闷,像是不高兴般。

沈逐依旧没拉下被子,重华也没将其掀开。

然后他就隔着被子听见“嘎吱”一声,等听见脚步声远了些之后,沈逐才将被子拉开一角。

沈逐侧过头露出一只眼睛,就见到重华站在窗边将支起的窗户放下,过了会,他又走回床边。

“小孩子自然是出去玩乐的,今日带你下山。”说着,重华曲起手指在沈逐露出的半截后脑上轻轻一拍。

重华说完便收回手,起身离开。

“吱呀”一声,房门被关山,脚步声越来越远。

沈逐从床上坐起,一双腿自床边垂下来,看了眼被放下来的窗户,一语不发。

若是旁人看到沈逐此时的表情怕是活见鬼,一个圆润可爱的孩子此刻却像是哭大仇深般皱紧着眉头,全然没有半分孩子样。

明知自己心悦于他,且险些欺师灭祖,竟还将他留起来悉心照料,这算是天赐良机吗?

他都有些想感谢湖底的那个黑影了。

沈逐掀起眼皮,试着给黄旻传音,半刻钟不到,黄旻就赶来了碎雪庐。

“主子,黄旻可想死你了!”屋外微微晃动,随着震动,一阵哀嚎声传来。

接着一只体圆肥壮的耳鼠急冲进来。

沈逐坐在床边一脚抵住黄旻冲过来的脑袋:“滚,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他不过几天不在,它就比上次胖一圈,身上还带着淡淡的丹药香,一看就知道又跑到燕云山偷吃丹药,还吃了不少。

这几日怕是躺在丹药堆里过的。

见被戳穿,黄旻尬笑地换了问题,“主子,你不是失忆了吗?”

“别废话,”沈逐懒得多说,直接开门见山,“自我从秘境出来之后,可发生什么事?”

沈逐盯着黄旻一动不动。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六观山,中途林姝还郎岱来瞧了他几次,但都没有出现什么不正常的事。

他此刻装的是三岁的沈逐,还是个失忆的,若是问起来就露馅了,况且他还有事没弄清楚,怎么着都得先装下去。

黄旻到底跟着沈逐时间长,立马明白沈逐的意思,绷直了身子回道:“主子,你放心,真人不知道铜花镜发生了什么,况且就算真人想知道也知道不了了。”

“什么叫想知道也知道不了?”

黄旻这才想起,沈逐之后晕了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话说主子你当时真把我吓了一跳,刚传完音,就突然变成这幅小孩模样。真人当时还以为是那老鬼干得,把那老鬼一顿爆打又往墙上甩了好几遍,那宫殿都干塌了,但那老鬼只说不知道,之后真人一把将人扬成了灰,然后就抱着你往宗门赶。”黄旻火灵

说完它看向沈逐,发现对方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煞星不应该高兴吗,怎么看着有些不大对劲。

它还在想着这事,忽然屋里一暗。

它转头一看,发现重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黄旻心里一个高兴,立马跑过去,顺着重华的衣角自下而上爬了上去。

重华见状,也未赶它下去,只是向前走了步,随后坐到床边,两指并拢,搭在沈逐的腕上。

“真人,今天还输灵力吗?”黄旻小心地问了句。

“嗯。”

它刚说完,就见沈逐瞥过来。

过了会,它又瞅下沈逐,最终放弃告发沈逐假失忆的想法。

因为过几日便是试剑大会,重华被郎岱叫去了玄都山,等到他们真正下山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

暮色苍茫,宽敞的长街上被围得水泄不通,“噗”地一下,火花炸了满天,四周瞬间爆出此起彼伏的声音,一片喧哗。

沈逐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为什么来这?”他问了句。

人群太过喧闹,沈逐的声音转瞬即逝,就在他以为重华没听到时,忽然听见重华温温润润的声音:“是谁当初在走廊站了一夜,也没肯进来?”

沈逐一愣,仰头望去。

似乎是见他惊讶,重华露出副了然的表情,摇了摇头,“我到是忘了,你如今不记得了。”

夜幕里,又一朵火花炸向天空,簌簌地往外落着,重华微微低头,一双眼睛被照得透亮,流光溢彩。

沈逐盯着远处乍然升起的火花,静默着。

那是很多年前发生在六观山的一件事。

郎岱那时常来找重华下棋,一来二去,他也常坐在一边看着两人下棋。

有一天,重华正和郎岱下着棋,偶然间谈起山下有个叫花灯节的东西,山下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很是热闹,

于是那天晚上沈逐本想让重华陪他一起下山去逛逛那个花灯节,但重华似乎有事,一直很忙。

他隔着走廊透过窗子,看到重华侧着的身影,直到天亮,对方屋里的灯都还未熄灭。

他依稀记得第二日重华就闭关了,之后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之后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再没提过,事情久得沈逐自己都有些忘了。

所以后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时隔多年,沈逐忽然很想问一问,但最终也没说出口。

“卖花灯喽!”

一声吆喝声从街上传来,一个小贩在摊子边上摆弄着架子上的各色花灯,旁边几个人峰拥而去,哄闹着争抢。

他刚转头,就撞到一个人。

“谁啊,走路不长眼?”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他头顶上传来。

沈逐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人挤到了其他的地方,他抬头一看,就看到常思远原本有些怒意的眼神忽然变得平和下来。

沈逐皱了下眉。

常思远慢慢蹲下来,语气温和:“你是哪家的小孩啊,你家里人呢!”

听到这话,沈逐往四周看了下,也没见着重华的身影,看来他们被刚才的人群挤散了。

沈逐没说话,静静地盯着常思远。

见他不搭话,常思远也不恼,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又笑着说:“哥哥这有糖,想吃吗?”

说话间,沈逐的手里就被塞了颗糖。

一个已经五百岁的人,还好意思对着一个三岁小孩自称哥哥。

沈逐看都没看手里的手里的糖,直接扔了出去。

见他直接扔了那颗糖,常思远面上一僵,再没忍住,不再故作笑意:“你这小孩怎么偏生不听话,还扔了我的糖,不过没关系……”

常思远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就被沈逐打断,“滚。”

说完,沈逐转身就走,结果被一把拉住,刚要扭头骂人就见到重华站在人群对面。

常思远这时候也瞧见了重华,见对方看向他拽着沈逐的胳膊,忽然意识到什么:“这位道友别误会,我瞧着道友儿子十分可爱,就想着给颗糖。”

花灯节也是祈福节,每次街上不少人拉着自己的小孩一起摆灯祈福,以求安康,长辈给晚辈糖在花灯节代表的是一种祝福之意。

沈逐长得好看,来得路上已有不少人给了他糖。

“我不是他儿子。”

他冷不丁地忽然冒出一句。

让常思远一愣,然后看向重华。

重华的样貌,修真界之人大都见过,所以每每一般出门总会变个模样,此时他化做了个样貌普通的中年男人。

只不过周身气韵隐隐让人知道对方修为不浅。

“多谢道友。”重华瞥了眼地上的糖,“他是我徒弟,时间不早了,我该带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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