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庭说完,姜少棠没再说话,默默回身走进另一毡帐中。
莫卿河见他离开,徐徐移到莫晚庭身侧。
“还是兄长厉害,两句话便让怒气冲冲的灵君消了气。”
莫晚庭略过其恭维话,双手交叉,严声直问。
“老实交代,你怎来了此处。”他稍稍压低声音,凝眉又道,“你来此处,父王母后知晓吗?”
“自然知晓!”莫卿河点头,睁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应答,“我便是奉父王之命,随韩太师一同来西境查案的。”
“父王让你来查案?”
莫晚庭还是感觉此事离谱,且不说查何案,其妹莫卿河此时也不过将笄之年,父王母后怎放心让她来到此边远之地。
如此想着,莫晚庭问出声。
“父王竟肯放你来?”
“为何不肯。”她眨眼,指向腰间剑,“剑术,骑马,我都会,母后当年同我这般岁数时,亦是与韩太师一同去往南陵查赋税,这才认识了父王呀。”
“……”莫晚庭顿了顿,换了个问题,“父王让你来查何案。”
莫卿河压了压声音,继续道。
“上月,也就是兄长成人礼过后,西境长使发来急报,称近年西境有百姓离奇失踪,可查了许久,却不见有凶杀或虫怪的踪迹,于是特向父王求助,那时兄长不见踪影,父王便派我来了。”
莫晚庭听闻,抬起手扶额,心中暗骂一句草率,西境长使多年都查不出眉目的失踪案,竟想着派年幼的公主来查案,真是草率至极。
他无奈叹息,放下手,看向莫卿河,沉下声音。
“那你又是如何被狼群围追的,身旁竟连个侍卫都没有,西境便是如此办事的么?”
见莫晚庭面露怒意,莫卿河连忙摇头解释。
“不是的兄长,此前,我一直在同穆姐姐查案,昨日查到一户牧民家中时,我,我说我未体验过牧民生活,大家陪我一同在毡帐住下,怎知半夜狼群突然来袭,穆姐姐留下清理狼群,指了几名护卫护我回城。”
莫卿河似是怕被责骂,稍稍低下眉不敢直视莫晚庭。
“可我们半途又遇一群野狼,那些狼不知怎的,只发了狂追我,我只能驱马逃走,后来,我便遇到了言大哥。”
“当真胡闹,此事,你回去自行同父王说。”莫晚庭严肃脸,又道,“你今日便启程回去,此处案件交与我。”
莫卿河闻言,立即抬起头,双唇张合几回,而后低声道。
“兄长,父王是派我来查案的,案子还没个头绪,我不想早早回去,况且,我还答应了穆姐姐,案件结束要一同去雪山泡温泉……”
她声音越来越低,但莫晚庭还是听了个真切,不解问。
“你说的穆姐姐,是何人。”
“穆姐姐便是……”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两人闻声看去。
只见即将散尽的雾气中,骤然出现一匹赤红色骏马,马上亦是一名身着赤色长袍的女子,她手持长弓策马奔来,身姿秀拔英挺,而容貌清丽绝俗,眉眼间透出一股不让须眉的气势。
莫卿河见了她,顿时眉开眼笑。
“穆姐姐!”
对方翻身下马,亦是利落干脆来到莫卿河面前。
“昭阳来迟了,望殿下赎罪。”
她边拱手称罪,边屈身下跪,莫卿河连忙将人扶起。
“穆姐姐你快起来,我无碍。”
然而对方才起身,看到一旁的莫晚庭,又再次低头行礼。
“西境长使郡君穆昭阳,见过少主。”
青陆东西南北四大边境,各境驻有一长使将军,西境长使穆广丞膝下无子,仅有一独女穆昭阳,因自幼随父亲御马骑射、治理境内各事,其性情从容端方,常显出非凡之态。
从前只是听闻,今日一见,对方举止仪态确是不凡,声音亦清亮,说话不紧不慢,可莫晚庭不解,他与对方明明不曾见过面,为何她一眼便认出自己的身份?
莫卿河看见莫晚庭茫然神色,迅疾会了意,踮起脚尖,悄悄往他耳旁说道。
“兄长,我给穆姐姐看过你的画像。”
莫晚庭一听,目色更是疑惑。
画像?来西境查案为何要带他的画像?
“父王当真是只派你来查案?”莫晚庭低问。
“……”
莫卿河沉默一瞬,脑中忽然忆起离开主城前父王同她说的话。
“卿河,你此次同太师去西境,查案一事全交与太师,你只当是过去游历,顺道看看那西境长使之女相貌品行如何,看她与你兄长般不般配,可知晓了?”
莫卿河咽了咽喉咙,讪笑着回道。
“兄长,父王让我顺道来看看穆姐姐,看她与你……”
莫卿河未说完,莫晚庭再次扶额。
果不其然,父王依旧对他的成婚大事念念不忘。
他心中五味杂陈,可表面还是要佯装淡定,理了理神情,看向穆昭阳。
“郡君不必多礼,请起吧。”
穆昭阳抬眸,看了一眼眉眼相似的兄妹俩,虽不解主上为何先明着派公主来,而后又暗中派少主来,但多一人,且是有查案经验之人,于破案而言,总归是好事。
她思量片刻,认真道。
“近年西境百姓神秘失踪,昭阳心中一直有一怀疑之人,只是那人身份特殊,父亲与我虽疑心,却始终抓不到其把柄,只能与其周旋不能将其拿下,望少主相助。”
莫晚庭听闻,正欲问那人是何身份,竟令西境最高地方长官皆束手无策,然而此时,莫卿河先行开口。
“穆姐姐,你心中有主意,怎的不与我说。”她撅起唇,一副不高兴模样。
“公主千金之躯,若无十足把握,昭阳不敢携公主冒险。”穆昭阳温声解释,而后又看向莫晚庭,“听闻少主英明神武,此事,想必难不倒少主。”
莫晚庭听了穆昭阳的话,心中不由缓下一口气,派公主来边境查案本就荒谬,好在对方还算明理,不过他也是无意来了此处,对此事全然不知。
“西境一案我会细查,郡君有何线索,可同我细说。”
得了话,穆昭阳再拱手。
“那便请少主同昭阳去一趟月洲城。”
莫晚庭点头,此时,后方突然策马奔来一男子。
只见那人匆匆在帐前停马,着急奔入帐中,片刻后,罗桑面色惊恐从帐中出来,牵绳欲上马,而那人又追出拦着罗桑,两人一番拉扯,最后罗桑眸光扫到莫晚庭此处,目色一震,快步奔来。
见他惊慌模样,莫晚庭本想询问他发生了何事,而对方却绕过他,猛然往穆昭阳身前一跪。
“郡君,我知道那圣宫如何进去,我愿为郡君带路,请郡君救回我阿爹。”
少年的声音喑哑而颤抖,双眸含泪,透着浓浓的恐惧,却毅然决然。
穆昭阳闻声,稍稍惊讶。
“罗桑,你的喉咙。”
“治好了。”说着,罗桑看向莫晚庭,“那鸮的毒,此公子有解药。”
听到此言,穆昭阳眸中亮起一抹光,随即更加自信,再次请人。
“请少,请公子随我一趟月洲城。”
话音落,身后又走来几人,莫晚庭回看一眼,姜少棠一如既往板着脸,而林霜与傅铭站在其后方,似是等待指令。
他们本是来西境寻魂寻人,如今又多了查案一事,且还有负伤的人和马,一时间,莫晚庭不禁皱起眉。
“郡君稍等片刻。”
莫晚庭回身走去,先是同姜少棠说明查案一事,而后看向林霜。
“林霜,你足上之伤如何了?”
“回公子,伤已大恢复了。”
莫晚庭点头,又问:“言洛川之伤呢,大抵何时能正常行动?”
林霜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看了看姜少棠,正色道:“言公子虽伤处多,但未伤至筋骨,潜心调养几日,便可恢复七八成了。”
“那……”
莫晚庭顿声,说实话,莫说师尊,他自己也觉言洛川此人行迹有些异常,辨不明对方有何目的,可此次卿河遇险,对方又的确救了卿河,于情于理,不可置之不顾。
莫卿河见莫晚庭为难,徐徐走来,认真发言。
“兄长放心去查案,言大哥的伤本是因我而起,我留此处照看便可。”
“不可。”
莫晚庭与姜少棠异口同声,一致反对。
突然间,莫晚庭似是想起某事,连忙将莫卿河拉到一旁,低声道。
“兄长警告你,救命之恩虽是大恩情,但你绝不可动什么‘以身相许’的歪念头!”
莫卿河一听,目色一惊。
“兄长!你说什么呢!”她憋了一口气,涨红脸反驳道,“我才不似话本里那些傻姑娘,报恩怎的就非要以身相许呢!”
“当真没这想法?”莫晚庭凝声再问。
“当真!”莫卿河不假思索,眼神瞟了一眼前方,又道,“兄长不必担心,那人不是我心仪的类型,我提议照看他,当真只是偿还恩情罢了。”
莫晚庭仍是没有松口,忽然,林霜缓缓走上前。
“公子,我留下照看言公子吧,他的伤情,我最了解。”
他顿了顿,料想查案需花费些时日,再道。
“待他行动正常了,我再去城中寻公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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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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