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拜师。”
清冷的嗓音让热烈的广场瞬间鸦雀无声，台下的弟子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惊愕，不解地看着擂台上那道皎洁白净的身影。
五位门主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重申一遍道：“白琮安，剑会第一名可以任选一名门主拜其为师，你确定考虑好了？”
被唤作白琮安的青年面无波澜，点头道：”洗髓丹我也不需要。”
他如今已踏足七重天，药物于他而言已经没有多大作用。
对于白琮安拒绝一切奖赏的行为，台下议论声渐起，几位门主陷入沉默，不由得看向中间的两个空位。
一名弟子看见门主们一致的动作，眼睛一转，随即面色激动地对一旁弟子低声道：“看门主们的意思，似乎是在询问掌门和明轩仙君的意见，如果他们在的话，我们就有可能看见明轩仙君到场！”
周围弟子闻言，眼里瞬间充满期待，都想目睹传说中的三界第一人——天神明轩。
白琮安静静地等待门主商量，对台下弟子炽热的目光置若罔闻，一双黝黑的眸出神地看着地面。
师尊，三年了，你过得好吗……
“肃静——”
一道雄厚的声音从云端传来，唤醒了愣神的白琮安，平息了嘈杂声。
白云聚集，遮掩住骄阳的光芒。在场除白琮安以外的人都低头欠身，只有他一人眼中带着好奇注视云端缓缓向两侧分开，两道身影若隐若现。
二人踏风而下，众人齐声行礼：“见过二位掌门。”
自从二人出现，白琮安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名绣有金龙白袍的男子身上，一头银发披散身后，星辰般的银眸带着浅浅笑意，在感受到他的视线时，男子看向白琮安。
那一瞬，白琮安只觉脑海里的一根弦断裂，看着男子，与记忆里桃花树下的人影重合，却又有些差别。
和师尊一样的银眸，会是巧合吗？
“小家伙，我好看吗？”
在白琮安走神时，男子已经来到他身前，一指点在对方眉心，温凉的触感让白琮安回过神来，面色不变地欠身行礼。
“见过两位掌门。”
白琮安无法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便是世人口中的天神明轩，而其身后是仙界第一宗门的掌门乐天，二人共同组建宣武宗。
“我二人收到传讯，这一届剑会大比已圆满结束，但是有个小家伙拒绝了奖赏，我二人前来看看。”
明轩柔和的嗓音让众人感到放松，听闻他的话语，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白琮安身上。
乐天拍了拍明轩的肩膀，朝着席位走去，后者收回看向白琮安的目光，跟着坐在席位中间。
待二人入座，乐天以雄厚的嗓音发话道：“热烈庆祝剑会大比圆满结束，每一位参赛弟子在大比中的表现都很优异，结束后统一前往地髓山洗髓炼体。”
参赛的弟子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厚礼，刹时欢呼雀跃，响彻全场。
“不过作为剑会第一名，白琮安，你真想好不拜师了？”
这时一旁的明轩开口道：“小家伙，要拜入我门下吗？组建宣武宗这么多年，我还没在里面收过弟子呢。”
明轩的话语引发轰动，天神竟要收徒，真是活久见，众人都在等待白琮安的答应，结果对方一句话浇灭他们心中的期待。
白琮安没有理会明轩，抬眸淡淡地看着乐天，语气肯定：“我不拜师。”
乐天停顿几秒，余光瞥见明轩面色复杂，暗自嘲笑，一脸正经地问道：”那你可有什么需求？”
白琮安看了一眼明轩，见对方坐得端正，与记忆中姿态随意的人截然不同，有一丝失落，开口道：“我需要确认一些事。”
不止乐天，就连心不在焉的明轩闻言也收敛心神，好奇地看着他。
“小家伙想确认什么？”
白琮安直视对方的银眸：“我的故人曾是宗门的弟子，他叫陈喻明。”
在白琮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除却一脸淡定微笑的明轩以外，其他门主甚至是乐天眼里都带着一瞬的震惊，眨眼便消失不见。
陈喻明？那不就是明轩本名吗？早在百年前陈喻明成神后，便封名天神明轩，久而久之，世人忘却了他的本名，白琮安不知道二者有何联系也是正常。
明轩嘴角一扬：”小家伙，你说的这名弟子天资聪颖，我曾指点过他，他的居所还在，你不妨住进来，那里或许有你想知道的事。”
白琮安只是试探一问，不料对方直接让他搬到陈喻明的房子里住，饶是白琮安也不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仙君此话当真？”
若是能住进师尊的居所，就可以调查师尊的过往，一别三年，他总觉得当时的师尊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当然。”
乐天忍不住开口道：“明轩，弟子们的居所都是按照弟子等级分配的，你这样……”
一旁的几位门主也点头附和，只有明轩笑着说：“无妨，小家伙的实力够他住进来，就是不知道他本人是否愿意。”
说着，一双银眸看向不知情的白琮安，后者眼眸深处暗含期待。
“弟子愿意。”
明轩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看着规矩行礼的白琮安，无奈一笑。
安安竟然会这么有礼貌，以前性子死倔，对谁都是嚣嚣张张的……
明轩不知道的是，白琮安潜意识里总觉得他和自己的师尊有什么联系，所以才会对他恭敬。
“罢了，白琮安，大会结束后找庄齐认领灵牌。”乐天说道。
白琮安淡淡地看了一眼乐天，点点头作为回复。
乐天：“……”
这小子态度这么差，也不知道明轩看上他哪了。
明轩站起身来，门主们忙不迭地起身，等待前者发令。
“按照往届大比流程，接下来五位门主会挑选弟子入门，便由掌门师兄代劳了。”
乐天嘴角微抽，尽管知道对方是个性格随和的人，但还是对于他当甩手掌柜的行为感到懊恼，可是又打不过，只好无奈一笑。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让庄齐组织吧。”
话音一落，乐天的身影已然不见，众人都陷入沉默，眼神微妙地看向掌门亲传弟子庄齐，当事人扶额一笑。
明轩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白琮安，微风拂面，仿佛一双温暖的手抚过他的眉眼，待到白琮安再次睁眼，一抹白色已于空中消散。
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那一眼，复杂难懂，似是怜悯，似是思念，似是……浅浅温情。
不对，师尊才不会这么温柔，他脾气坏的很，人也很无情。
白琮安手指一蜷，庄齐的声音犹如远在天边，漂浮不定，只有一句“他很无情”萦绕在耳边，清晰可闻。
白琮安垂下的眼眸渐渐漫上一层浅红，隐在衣袍下的心口不断蔓延出血红符咒，贪婪地爬满半边身躯，就在符咒即将攀上白皙的脖颈时，突然，眉心一道柔和的白光如泉水流淌进他的神魂，将血红覆盖，一点一滴的吸收。
“白师弟，请跟我来。”
一名青衣男子冲白琮安笑了笑，白琮安恍神片刻，恢复清醒后沉默地跟着庄齐。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忘了什么……
庄齐见白琮安情绪低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白师弟在想什么？如果遇到难题可以和师兄说说，师兄给你想办法。”
白琮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不作理会。
庄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带着白琮安朝灵堂走去。
一进灵堂，阴寒冰冷深入骨髓，庄齐抬手捏了道符贴在白琮安的后腰，解释道：“灵牌的作用俗话说就是神魂在，灵牌在，神魂亡，灵牌碎，因此灵牌上通仙界，下通鬼界，这也是灵堂充满阴寒气息的原因。”
“我给白师弟的符可以抵挡寒气侵体，如果长时间呆在这里，一旦寒气在体内积累过多，会导致神魂与□□分离，白师弟害怕吗？”
白琮安一如既往的冷漠，冷淡地说道：“师兄请带路。”
庄齐眼底一暗，随即被笑意遮掩，缓步走向深处。
期间白琮安看见了自己的灵牌，柔和的白光熠熠生辉，甚至比深处门主灵牌的光还亮。
“白师弟的命脉很好嘛。”
白琮安：“……”
不知师尊的灵牌放在何处？
这么想着，没注意到庄齐看他的眼神带有几分畏惧。
“到了。”
白琮安抬眼望去，一排光芒微弱的灵牌静静地立于石台上。他挨个看去，最终目光停留在一块光芒即将熄灭的灵牌上。
天级弟子——陈喻明。
师尊是天级？我如今刚晋升为天级，灵牌还没整理，之后应该能和师尊的灵牌放在一起。
他伸手抚摸着冰凉的灵牌，思念涌上心头，冰冷的黑眸渐渐融化，一抹柔情一晃而过，却被庄齐精准捕捉。
“他是师弟很重要的人？”
白琮安罕见地回应了一声，再次变为冷淡的面庞。
“我可以带走了吗？”
庄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当然可以。”
白琮安轻轻拿起灵牌，还不等他收起，“咔嚓”一声，一道裂痕自名字中央浮现，随后越来越多的裂痕布满灵牌。脆弱的石块终是难抵裂痕的霸道，破碎开来。
白琮安瞳孔一缩，愣在原地，庄齐惊呼一声：“灵牌破碎，代表神魂消亡，我这就禀报掌门。”
白琮安握着冰冷的石块，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字的光芒消散，嘴唇微动，低声叫了句“师尊”，眼眸红色乍现，不等庄齐反应过来，人已不见踪影。
庄齐嘴角一翘，手中同白琮安身上一样的符纸不停地闪烁，自言自语道：“抓到你了，伍。”
白琮安瞬身至宣武宗门口，手里紧握着几块碎石，脚步一踏就要出宗门，谁知一道无形的结界阻拦白琮安的去路。
他面色寒冷，手腕一翻，空气犹如被冻结凝滞，寒凉自利剑漫出。白琮安用力一挥，锋芒触碰到结界留下一道白痕。
破风声自身后响起，白琮安没有转头，冷声道：“我要出去。”
乐天无声叹息，“白琮安，神魂消亡不是小事，你出去又能做什么？”
白琮安冷哼一声，“少管闲事，打开结界。”
乐天身旁的一位门主好言相劝道：“白琮安，仙君有令，近日宗内所有弟子不得外出，届时在外的弟子也会被召回，你这几日暂且留在宗内吧，至于……他的神魂消亡，我们几人会出去调查。”
垂在一侧的手握成拳，白琮安沉默片刻，手中的石块划破掌心，鲜血从指缝溢出，滴落在地。
“既如此，那我便破了这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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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魂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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