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已过,吉安城中一片临近年关的喜气洋洋。
细雪纷纷扬扬,拂过在街头嬉笑打闹的孩子肩头,然后打了个转,最后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城中最为安静的东南角。
沉默的人群在门前排成了长长的一列,忧虑和忐忑萦绕在每一张久居病榻的脸上,又在遥遥看向人群尽头的医馆时,浮现出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的希望。
漱玉谷谷主傅问,医术绝伦,盛名在外,如今恰巧到此坐诊,既不论身份,又分文不收,引来不少人早早候在医馆前。
焦灼的沉默突然被打破。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有人高声喊着,奋力从人群中挤出。
被挤开的人群发出了阵阵抱怨,不满地看来。
蔺既白对四周不满的目光浑然未觉,着急地一边往前一边喊道:“来人!快来人!”
“有人吗?!快来人——”
“医馆门前不得喧哗。”
在蔺既白刚开口喊第二回的时候,门口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医师打扮的年轻身影,眉头微皱地看过来。
话虽如此,对方还是快步走来。
有人在他经过时开口叫着“曲医师”,曲言匆匆点头回应,最终停在蔺既白面前。
他扫了对方一眼。
对方溜圆的眼眸中盛着毫不掩饰的着急之色,额头都挂上了一层汗珠,但面色红润,瞧着身强体健,没有半分病入膏肓的样子。
蔺既白一眼就看出了曲言的疑惑神色,指了指就停在不远处的一架马车,让人赶紧跟自己走。
蔺既白撩开马车帘子,忧心忡忡地语速飞快道:“是我的……突发不适,昨日不知为什么晕倒了,发起高热,中间短暂醒来过一回,吩咐我抓了些药,喝下后一开始好转了不少,但将近清晨时突然又发作起来,这回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了,好像还说起胡话来……”
曲言没太听清蔺既白对病人的称谓,但他也没有在意,只拣要紧的听,心中快速转过对应的可能病症,口中安抚道:“你别急,我先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直到他随着撩开的车帘往里面一看,认出车内的人是谁后,冷静沉着的神色顿时绷不住了,失口道:“小江?!”
描金画玉的车厢内暖炉燃得正旺,阵阵暖风随撩开的车帘往外逸散。
层层锦被下的是一道消瘦身影。哪怕是冬日,车厢内的温度也足以让人热得汗流浃背,而对方看起来仍旧怕冷得紧,苍白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被灌进来的冷风吹得无意识地又往里缩了缩。
曲言的反应太过震惊,让紧跟着进来的蔺既白眉头一跳,紧张道:“怎么样?情况很严重吗?”
曲言只摇了摇头,没答话,手上探着脉,眼神落在躺着的人脸上时,里面仍是尚未散去的惊诧。
曲言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自己失踪了半年的好友江如野。
外人只知江如野是漱玉谷谷主傅问唯一的徒弟,承了傅问的一身医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然而曲言半年前却收到了来自好友的一封书信。
对方告诉他自己已经从漱玉谷出走了,字里行间都是烦闷,似乎和自己的师尊闹了很大的矛盾,可曲言一细问,对方又语焉不详的,然后只让他不要担心就彻底没了音信。
前几日就是这人的生辰,虽然仍旧不知道人跑到了哪里,曲言还是来到了漱玉谷,想着给人庆生。
然后等来等去都没等到的人就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了面前。
曲言曾发誓如果哪天见到江如野一定要先狠狠把人骂一顿。
可是……
腕间跳动的脉搏虚弱而急促,命悬一线般,让人心脏也随之悬起。
昏睡中的青年面色苍白,眉眼间满是憔悴,仅仅一年的时间,就和在漱玉谷的时候判若两人,像是大病了一场。
曲言当机立断就以法术传音给医馆内的药童,让人请傅问亲自过来。
“……这是怎么了?”蔺既白见曲言把完脉后径直站了起来,也不说有什么问题,只搀着江如野的肩膀,像是想把高热中的人带出车厢外,直接一把抓住了曲言的胳膊。
他看着曲言对上人时明显亲近得不像是对病人的态度,还有马车外那句脱口而出的“小江”,眯了眯眼,问道:“你们好像是旧相识。”
曲言的脚步被迫顿住。
察觉到对方不止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像是同样想把手中扶着的滚烫躯体接过去,曲言也微微皱起了眉。
曲言依稀记得对方一开始讲述病情的时候好像说了句“我的什么”,但当时没听清,便问道:“你和小江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道侣。”蔺既白道。
“你说什么?道侣?!”
曲言始料未及,立马瞪圆了眼,反问时都拔高了几个调,尾音甚至劈了叉,就像听到对面人说了个荒唐至极的笑话。
“对,我是他的道侣。”
曲言听着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话音笃定不似说谎,表情瞬间戒备起来。
曲言此前从未从好友口中听到过他要成亲的消息,而他又从未见过这位所谓的“道侣”,想来只能是江如野在过去半年内认识的。
虽然江如野做事有时冲动任性,但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曲言觉得以对方的性子,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和一个才认识了半年不到的人成亲。
心理警戒起来,曲言准备直接带着人出去找傅问,却见蔺既白还没有放弃把江如野往自己怀里接的打算,便强自按捺住不满开口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现在小江的情况很不好,你继续和我在这里拉扯只是浪费时间。”
蔺既白咬了咬牙,虽不情愿,却确实担心江如野。
僵持之际,一直昏迷着的人突然动了动。
曲言和蔺既白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江如野这一动毫无征兆又动静颇大,两人谁都来不及捞一把的时候江如野突然就从曲言手中挣了下来,身体的自我保护本能让他昏迷中也伸手撑了一下,不至于狼狈地摔得七荤八素。
这一下顿时让两人都顾不上其他,一齐蹲下身紧张地一左一右扶住了江如野。
青年因为高热面色潮红,烧得眼尾都染上了赤红色,打了个寒战,浓密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睁开了双眼。
“小江!”曲言喜出望外,“你——”
话音戛然而止。
江如野的眼眸中满是血丝,让人触目惊心的血色在里面无声翻涌着。
眼前人虽然睁开了眼,但目光空茫,没有落点,明显没有认出近在咫尺的两人是谁,像犹自陷在不为人知的梦魇中。
蔺既白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傅神医现在在坐诊吗?你快让他来看看啊!”
曲言也急,说已经让人去请了,随即又顿了顿,面色有些古怪地问道:“你是不知道傅谷主和小江的关系吗?”
蔺既白一脸莫名,这能有什么关系?
他只听人说起过傅问医术高超,又恰好在附近出诊,要不然也不会急急忙忙地带人过来。
蔺既白眼见江如野身形又有些摇摇欲坠的势头,连忙再次伸手把人扶稳,同时试图把人从冰凉的地板扯回坐榻上:“你现在还问这些废话做什么?这和小安的病有什么关系?”
“小安……江安?他说他叫江安?”曲言现在对这个自称为江如野道侣的人越发怀疑,“小江没有告诉过你吗?他是傅谷主的……”
噗——
江如野突然默不作声地呕出了一大口血来。
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挂在嘴角,慢慢汇聚到瘦削的下巴,又把江如野身上的素白衣衫染上不详的颜色。
江如野仍旧像没有听到身旁两人骤然拔高的惊呼,但一改刚才反常的面无表情,神色大震,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人惊骇不已的景象,眼眶霎时红了,都顾不上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液,抬手就死死抓住了眼前曲言的胳膊。
“……为什么?”
江如野的嗓音艰涩,从嗓子眼里一字一字挤出来的一般,几乎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曲言感觉此时好友像是神志不清,不知道把自己认成了谁,只能缓和着语气尽力安慰道:“小江?是不是梦魇了?没事的……”
车外的冷风涌了进来,蔺既白抬手准备把车帘拉上,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
站在车外的男人身量极高,面容冷肃,眉眼间带着习惯性的淡淡冷意。
曲言也看到了来人,却是心头一松:“傅谷主……”
“傅问……”
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江如野低得将近呓语的嗓音,曲言离人如此之近都没听清在说什么,然而傅问撩开车帘的手却收紧了一瞬,冷白的手背上绷出明显的青筋。
早在傅问出现的那一瞬,江如野反应就迅速得不像是一个病得半死不活的人该有的,眼神的焦点死死地钉在了来人的脸上,喊完这一声后,又动了动唇,似乎无声地吐出了另一个称呼。
……然后就在傅问的目光中身子一栽,彻底不省人事。
传奇耐晕王小江堂堂登场!(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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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徒弟的追夫火葬场》
舒归有一个师尊。
他的师尊是宗门中最清冷的仙君,却也是对他最温柔之人,教他诗书,授他礼义,赐他名姓。
阴差阳错,舒归和人有了肌肤之亲,夜夜缠绵,做尽荒唐事。
舒归还有一个秘密。
他是魔教卧底,百般忍耐终于等到事成之日,却没料到他的师尊自散修为挡了宗门一劫。
庆功宴当晚,魔教教徒敬畏艳羡的目光中,舒归满心只有对方那时隔着人群遥遥看过来的一眼。
平静,淡漠,处变不惊。
却让他如坠冰窟。
舒归前所未有地疯了般想要挽回什么。
大雨瓢泼,他浑身湿透地出现在替他揽下一切罪责的师尊面前。
舒归狼狈不堪地发着抖,只有看到对方仍旧会因为自己亲吻而改变的眼神时才升起一丝希冀。
“那又如何?”
小心翼翼扯着人的手被轻柔又不容拒绝地推开,对方唤着他的嗓音温和,像是什么都没变,又像是什么都变了。
“小舒,总有一天会淡的。”
字字诛心。
以前从未有人真正爱他,所以舒归也不懂曾经那些缱绻温存是真情还是假意。
这是他第一次学着如何爱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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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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