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方才关界开启时趁乱溜进来的。”
水云谣回应之时，手中剑阵早已连发，为廖谨尘将面前的攻势击溃。
“你……！”廖谨尘简直以为自己花了眼，惊归惊，接着忙道，“你还是快回去吧！”
“冒险的事也带上我。”水云谣迎风而立，衣袂飘飘，持剑之手负于身后，看起来淡然极了。
“……哎。”
廖谨尘心中感动。
秋辞悬于空际，见自己攻势竟被瓦解。
他俯瞰着下方的廖谨尘和水云谣二人，唇角微扬却不发一言，双手快速结出了新的印式。
至此，地界动荡。
-
沉阴界囚狱。
秋辞手一挥，将被锁链牢牢困住的廖谨尘和水云谣丢进了暗狱。
“你们今日以后就好好待在这里吧。”
秋辞目光充斥着由上而下的藐视。
刚才交战几个回合，他频频放出大招，最终将两人击溃。
他对自己现今的实力很是满意，云岚的两大高手如今都不再是他的对手，放眼整个仙盟，应该也没几个人能与他相战。
“我师弟在哪里？！”廖谨尘愤然切齿问。
“死到临头了，你还关心他？还是关心关心你们二人的生死吧。”秋辞回道。
“呵……呵呵呵……想我廖谨尘风光一世，如今竟沦为你的手下败将！”
廖谨尘只觉可笑。
水云谣静坐一角打坐，目光轻轻掠向廖谨尘补了句：“虽然败了，但必须承认，确实是实力问题。”
“呜呜……你竟也如此认为么……”
廖谨尘恨不得掩面长叹。
今日，简直是老脸丢尽了啊！……
但他此刻最觉得对不起的是水云谣，转对她道：“唉，害你落入危险，是我之过。”
“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无益。”水云谣满不在乎地一摆手，继续打坐。
“死到临头，两位还有闲情逸致聊天，如此豁达姿态，晚辈甚是佩服。”秋辞微笑，“我现在就将此事告于尊者。”
“你个孽障！我不许你故意气他！”沐卿云的名字对于现在的廖谨尘而言就像是一块大石，一提及就能轻易激起情绪。
秋辞满不在乎，被骂的次数多了，已经能自主忽视，但他偏要回以嘲讽：“不止气他，还要气你。”
“孽障！啊啊啊啊你给我留下我要继续骂你！”
盯着秋辞折身离开的背影，廖谨尘扑上密栏继续骂：“你狼心狗肺！辜负他一腔真心！亏他还对你存有情愫！你会受到天谴的！”
“你说什么？”
秋辞准备速速离开，却因这些话迅速折转回来，眸色深沉地问廖谨尘：“什么真心？什么情愫？”
“哈！你果然不知道。”
“说！”秋辞心中焦急。
廖谨尘原本不打算告诉他，可能他看到对方的表情时却犹豫了。他在想，若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他，秋辞会不会对沐卿云留一份情面？
最好是这样。
于是，他抱着一丝希望，将之前情况和盘托出：“你知道验情花吧，我拿它验过师弟，发现他动了情。”
廖谨尘没想到，在他提及这个的时候，竟然在秋辞眼中看到了动容之色。
难道他赌对了？！于是他继续托出：“你离开的这几年，他一直在拼凑碎裂了的同心环，还有，你赠给他的那个大红手绳儿，你走之后，他日日枯坐树下，总盯着它发呆。”
秋静心内暗惊。
原来……他没有将东西丢弃。
他在骗他。
他退开几步，无暇听完之后的话就当即离了现场。
-
行宫，烛灯摇晃。
秋辞急冲进来，长袍带起一阵风，将烛火都震得摇晃。
秋辞一见到独坐灯下无视他的人，愈发快速冲上前去。
感应到来人匆匆急促的脚步，沐卿云淡然回头，却见秋辞瞬间赶至，接着在他身侧俯身，眉目和眸光瞬间欺近他。
他刚想退，双肩却突然被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他一时间竟再不能退让半步。
“你告诉我。”秋辞目光紧锁住他的眼睛，质问，“平安结，你放在哪儿了？”
“我不是说过吗。”沐卿云回视他的目光淡而宁静，如同无波无澜的湖面，“它早已被我丢弃。”
“你撒谎！”秋辞仿佛急于确认什么似的，抬起他的左手，却见其上仍然空空如也。
他松开，目光下意识搜寻他身上其他地方。
他突然在他颈间发现一角暗绳，探手一勾。
沐卿云试图挣扎，然而一时间盖不过他的力气，反抗之际，两人当即同时摔在地上。
秋辞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将暗绳勾出。
那绳上，紧紧穿着的，正是他之前赠他的平安结。
原来他没有丢弃，而是将他一直放在贴身的位置。
“你没丢掉他……”
秋辞掌心捧着平安结，俯下脸死死地凝视着它，垂下的睫也掩盖不住眼中的惊喜。此刻他们之间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贴近，秋辞整个身体悬在他之上，捧着平安结喃喃声语。
沐卿云抬手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索性一掌击向他肩。
秋辞松手发出一声闷哼。
沐卿云挎身坐起，却被秋辞带身向后，沐卿云被拖住向后一带，瞬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别走——”
“你松开！”
沐卿云再度挥掌相击，这一掌落在了秋辞靠近心腔之处。
秋辞背摔倒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而是撑起身体快速坐起。
沐卿云起身，想冲向行宫大门，却意识到根本逃不出。
折身回望，却见秋辞撑身站直，向他步步走来：“平安结你明明一直留着，为什么要骗我？”
沐卿云不答，垂眸掩去眸里神色，他退后时，秋辞随之步上。
秋辞再问：“你知道验情花吗？”
“我不知。”
“你说谎！”
一问一答之间，秋辞已将他逼退至宫门处。
原本紧闭宫门倏然下了更深的禁制，沐卿云退步时脊背抵在门上。
秋辞见他毫无松动的模样，心口痛滞，豁出去般拨开胸前衣襟。
在他靠近心脏的位置，有数道狰狞而交错的伤口。
他们像一个个记号，标记着过往的痕迹。
“你看，这都是这些年里留在我心脏周围的疤！”
沐卿云看着那一条条的疤痕，心中痛得像被刺藤缓缓抽打。
他知道那伤疤因何留下。
柯梦蝶。
每当透过柯梦蝶带来的幻想回忆一次过往，心口的伤疤就会留下痕迹。
秋辞拽上衣襟，捏住他双肩震声对他：“这些都是我思念的证据，我无数次用柯梦蝶回忆曾经的画面，一次次承受着心口撕裂的痛，你说我凭什么要承受这些？！还不都是因为我念你思你！你凭什么让我一次次陷入无尽的挣扎回忆？而你却在此刻装作局外人一般？！”
“我恨你。”
秋辞松开他，颓然向后退去。
他顿觉心灰意冷，不久之前升出的悔恨，热忱，在这一夕尽数消殒。
因为沐卿云的缄口沉默。
他那么阴暗，是卑劣的妖，天生原罪的妖，兴许，承认喜欢他，本就是一件不容启齿的事。
秋辞扬手挥扫尽现场的所有杂物，烛盏倾落于地，地面瞬间腾起焰火。
他背对着沐卿云，烛火映照下背影透出孤寂。
他终是决然咬字道：“你既无心无意，我便不再强求。”
他痛苦地说出这句话，背影在光芒中微微颤着。
他转过身来准备离开行宫，逐渐同他擦肩而过。
就在他即将离开时。
沐卿云手指颤抖着，牵住了他的衣袖。
他兀然驻了步。
沐卿云面向他，解开左侧衣衫。
衫领滑落。
在他心口皮肤，亦遍布着狰狞伤痕。
“这是我的念……”
清泪滑下脸庞，沐卿云低颤着道。
那一刻，心头深藏已久的暗念被激发，化作势不可挡的焰，冲开了所有的理智。
秋辞将人推在门上，紧紧桎梏着沐卿云的肩膀，用唇封住了他的所有呓语。
辗转，掠夺，侵袭。
灼烫的火焰从心脏窜出，侵袭着他自己，也以席卷之势侵袭着沐卿云。
火焰将两人同时拖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在这一刻，沐卿云所有的呼吸都被他侵占和掠夺，他感到自己被吞噬得快喘不过气，在对方辗转时，口中漫出丝丝血腥气，发出难忍的低呜声。
秋辞心弦骤然被震，诧惊于自己的莽撞，停下之后松开手。
分离时，垂眸动容地凝视着面前的人。
沐卿云眸中含着淡淡的水汽，方才被秋辞握住的肩膀透出抹抹绯色，他低垂着眸迅速将衣襟拢上，却听秋辞在近处低声：
“对不起……”
沐卿云不敢看他，因为此刻他的脸烫得厉害，他被困于咫尺之间，感到难以呼吸。
虽然秋辞已经把呼吸还给了他。
他手推向秋辞，试图短暂逃离。
而在他意料之外的是。
这一次，秋辞竟这般轻易被他推离。
他推开他之后终于获得了空间，于是从中走出去，接着大步走向行宫一侧的卧榻，隔帘垂落，灯影将他静坐的影子投射在帷幕之上。
秋辞远望着他的身影，喉结动了动，却也不上前，只是静默地驻定门际，远远看着他。
此刻，一室静默，谁也不曾打破这般宁静。
良久。
秋辞对着他的影开了口：“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离了行宫，有点逃离的意味。
帘帷之后。
沐卿云感受到秋辞离开，整个人瘫倒下去。
他侧身埋在裘锦之间，手缓缓地裹住自己。
心头滋味复杂，说不清，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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