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照时留第一个不同意,当即就要反驳,眼眸一抬,对上厉从空警告的目光,照时留双唇紧闭,只能呜咽一声。
厉从空又不让他说话了!
他顿时睁大双眸,恶狠狠地瞪了厉从空一眼,把手腕缩回去压在身下,也不配合御医诊治,只将后脑勺留给三人。
厉从空没那么多耐心,展臂按住他的肩:“手伸出来。”
照时留龟缩不动。
他就想起之前在明光堂自己以类似的姿态趴在地上时,厉从空拿他没撤,趁着现在身上伤势严重,他憋出眼泪,开始默默装哭。
厉从空去拉他的手腕时,两人一阵推拉,又瞧见他眼中泪光闪烁。
照时留头一次在大师尊脸上看到了烦躁的神情。
厉从空周身气压低沉,丢开照时留的手腕,捏着剑,转过头,语气不善冲着帝王道:“滚出来。”
等确认两人离开,照时留才转过头来,对御医道:“麻烦你了。”
诊治进行到一半,厉从空带着伤率先返回殿中,帝王紧随其后,就是一步一个血印,侍卫们被命令退至三里外,所以鹤冲天的正殿中眼下只有他们四人。
很显然两位厉从空出去决战,并且过去的帝王没有打过厉从空。
照时留哪一个都不愿理会,却见帝王走到他身边。
“原来你是朕的弟子,之前是朕误会了。”帝王将玉龙剑递到照时留手边,“朕刺了你两剑,作为补偿,朕准许你捅回来。”
照时留没忍住,支起上半身,痛得拧起眉,视线在两位厉从空的身上打转,半晌才憋出一句。
疯子。
帝王冷静道:“听说你没用过剑,想必还没伤过人。”
没用剑伤过人,但用牙齿咬过人。
照时留还未回复,厉从空已经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将帝王的剑塞在照时留掌中,捏住照时留的手,随后一剑刺向帝王的腰腹!
一切发生得太快,照时留反应过来时,只听见帝王闷哼了一声,厉从空强硬地捏着他的手,拔出剑,玉龙剑上流淌着血迹,过去的帝王捂着腹部口吐鲜血,神色却未变。
厉从空垂头:“下一剑,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照时留挣脱开他。
帝王也配合地伸出手。
照时留有些不可置信,睨了一眼厉从空:“你不怕我捅伤他,你也受影响?”
“只要你能做到,捅死他也无妨。”
厉从空这般说,无疑是伤了过去的帝王也不会影响到现在的厉从空。
照时留面色一沉,垂眸瞧了瞧对方伸出的那只左手,冷漠道:“右手。”
帝王饶有兴致:“你要朕持剑的手?”
照时留点头,等对方伸出右手,便提着剑对准了帝王的右手,对方掌心朝上,照时留没有犹豫不决,想起新仇旧恨,索性一起报复给对方。
等拔出剑,他面色苍白,将玉龙剑丢在地上。
帝王瞧了他片刻:“厉从空,好好代朕照顾你的弟子。”
两人需要同时诊治,帝王去了偏殿,将正殿留给了照时留与厉从空。
照时留正在缠绷带。
“大师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两人虽然一道进入春日行,可厉从空不在他身边,就算听见有人大闹了鹤冲天被丢进大牢,也不应该立即猜出那人就是照时留。照时留早就觉得古怪了,终于得到机会询问他。
厉从空扫了他一眼:“衣服穿好。”
“你喊了他的名字。”
照时留身上缠着绷带,只能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扯衣襟,闻言更加疑惑:“你怎么……嗯,大师尊怎么知道?”
厉从空的目光便落到他的唇上,又极快移开:“到了半步金仙这个程度,若有人直呼金仙姓名,金仙都会知晓,只是大多时候懒得理会。而你更不同。”
“怎么不同?”
“刺青,你舌苔留下的刺青,只要一唤我名字,我就知道你在哪。”厉从空走到他面前,捏着照时留的脸,又松开,“你骂他,我就知道你在哪。”
照时留哑口无言,四目相对。
厉从空道:“不过也不是所有时候我都会知道,只有你陷入危难的时候找我,你的刺青才会告诉我你在哪。”
照时留下意识一卷舌苔,用手摸了摸自己嘴唇。没想到这刺青能救命,可他并不稀罕,他要不自救,要不就求救花玉楼与风不晚,再不济问孟清衍和靳望州也行。
谁都好,反正都不会向厉从空求救。
他讨厌一个人,不会因为被强行施舍的救命之情就从此对那人改观。
反正他都是顽石了,固执己见又有什么错。
不过这倒提醒了照时留,现在他去不掉刺青,就连风不晚都没想出办法,那只能等以后再另寻办法。
一时间正殿内陷入寂静,照时留只能转移话题:“厉……大师尊,我们什么才能回云衔山?”
他们在春日行中早已待到一个时辰,却迟迟不见神器中止运转,进来之前花玉楼一身伤,照时留难免担忧。
厉从空:“春日行的主人是花玉楼,我不知需要停留多久。”
偏殿一直有宦官往来匆匆,照时留想到被自己刺伤的帝王,问出了困扰已久的问题:“大师尊,他说我像你的一位故人,那位故人是谁?”
被人当做另一个人影子的感觉总归叫人不舒服。
厉从空居然没有隐瞒:“他是我在称帝前的老师。他与你不同,是位金仙,曾教授我保命之术,领我修炼,让我入道。其实不光是身份不同,你们二人的性格也是天差地别,所以你不必在意他说的话。”
就算厉从空这么说,照时留还是觉得不对。最明显的,就是厉从空今夜对他的态度,几乎是一再退让,要是在云衔山时,早就被厉从空揍了。
若是厉从空的老师,名义上他也能称对方一声师祖。
照时留拢着衣袍,站起身,走过去,目光中带着怀疑与审视:“那师祖叫什么?是什么性子?师祖现在又在哪?”
厉从空转过头,望见他立在正殿上方,一张青年的面孔,眸尾上挑,肤色冷白,又因恼怒面颊上浮着一淡薄的红。一张妍丽的脸无比夺人眼目,此时却面沉如水。
过去他从未仔细观察照时留的相貌,只觉得少年的双眸偶尔有些眼熟。而现在在春日行中,照时留是青年模样,身材颀长,腰身精瘦,玉色的胸膛上缠着绷带,身上草草披着红衣,透着一股散漫嚣张的劲,尤其是冷着脸时宛如故人归来。
更重要是,他没有修为,就好似一只张牙舞爪的鸟雀,被关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却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只要厉从空想,他就能掐着对方的颈项与臂腕,将他按在正殿的龙椅上。不光是厉从空,就算是过去的帝王也可以随意亵玩他。
厉从空皱了一下眉,只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他死了。”
厉从空压下古怪的感觉,又严厉地重复了一遍:“照时留,衣服穿好。”
照时留被他的目光一激,脑中警铃大响,整理好衣物,垂下头,装模作样恭敬道:“好的,大师尊。那我们现在去哪?”
厉从空盯着他的发顶,转过头。
偏殿传来帝王的声音:“眼下时值中秋,你二人不如去朕的朝都逛一逛。”
厉从空原本想寻个地方修炼,但照时留毕竟是少年,还是三界以外的地界感兴趣,闻言没能克制住兴奋之情,就抬眸望厉从空,等候着自己大师尊发话。
“你想去?”
那还是有点想的。
照时留挑了一个好听一点的借口:“大师尊,你离开自己这界这么久,不想念这的风土人情吗?或者,您与师祖总归去逛过朝都吧?”
厉从空就算知晓他惯会哄人,今日也没发火,他只板着一张脸问:“走得动吗?”
偏殿的帝王是位闲不住的:“来人,送二位出宫!”
两人乘上马车在夜色中出宫,照时留单独坐在一辆马车中,外面传来佩环相撞声,一只手撩开了车帘,帝王厉从空不请自来。
照时留与他相对而坐,只觉被刺伤的地方隐隐作痛。
帝王:“遇见朕就这么紧张,朕见你与日后的朕相处倒还和谐。你叫……”
照时留冷着脸:“照时留。”
帝王靠在椅背上,手撑在案桌上,换了一个舒坦的姿势,照时留便借着灯火瞥见了他露出来的绷带雪白一角。
“照时留,”帝王轻轻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照时留只感觉脊背一寒,帝王借着道,“朕也许久未出宫,便跟着你一道出去走走。”
照时留冷眼旁观。
帝王:“你师尊有没有告诉你,你这样看人时与朕的老师一模一样,照时留,或许没人教过你,在面对比你强的人时不要太过锋芒毕露……”
马车骤然停止,车帘又被掀开,厉从空扫了车内的两人,登上马车。
三个成年男人挤在一辆马车中,空间顿时逼仄起来,照时留不愿挨着厉从空乘坐,当即起身:“我去坐后面那辆。”
“坐下。”
“来人,将后面的马车扣下。”
照时留:“有完没完?”
帝王伸手握住照时留的手腕:“没完,你同朕坐。”
照时留缠着绷带的腰身被厉从空揽住,厉从空一言不发,但是态度足够强势,将弟子扯向自己。
小石榴炸毛:没完了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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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春日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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