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他还是没走。半天之后,林樊那颗本来就不算太活泛的脑子才终于缓慢地转出一个解决方式来,只是绞尽脑汁出口时才发现,这可能有点冒犯柳泽槐。
“——我听方濯说,观微门主的脾气特别好,几乎没人会惹他生气,和小师叔说的完全不同。”
完了。
一说出口,林樊的心就一凉。他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想到一句话就出口了,说完才发现这似乎是在质疑柳泽槐。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硬着头皮抬脸,果不其然,看到了柳泽槐微妙的表情。
“……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信你,你你你。”林樊赶紧道,“我、我就是说说。而且我觉得观微门主现在脾气确实是挺好的。小师叔你也少生气,生气伤肝。”
柳轻绮很关心他的肝,自然也很关心朋友的,所以实际上在这几天,柳泽槐听个头儿就想吐的话其实就是这一句。但现今发生的事又岂有不生气之理?他长出一口气,听着这话,头就立即疼了起来,但碍于劝他的是林樊,再多的不悦也被吞入胸口,生生地滚入血液中。
“少听方濯在那瞎扯。这是他师尊,他对他当然有自己的特殊评价,”柳泽槐吞下烦躁,竟然还能柔和笑笑,“就他这张脸,没人看上他都不可能。结果就是这脾气搞得大家都敬而远之,不敢靠近,实不相瞒,人家发火都得点火,他可能都不用点,一个眼神就行。没见过他的都不能说自己见过性情大变者。我现在都觉得惊奇,一个人怎么就能直接变成这个样子。”
“……”林樊抿了抿嘴唇,正要说什么,却被柳泽槐调笑着捷足先登:“只不过,变了也没用,现在早没人能和他成道侣了。”
林樊的眼神轻轻动了动。
“为什么?”
“为什么?你想想,他是个弟子的时候可以,可当他成为门主的时候还行吗?”柳泽槐摇摇头,“所谓高处不胜寒,不过如此。谁不想做个门主夫人?只是有了这个,便注定不能有那个。也算是命吧。”
柳泽槐只是随口一说,想快点结束话题,没别的意思,但这话却在林樊心里扎了根。他本就一腔夙愿无从说起,山上又都是正经人,要真叫他们知道了估计能把他左腿打断,送回家再让他爹帮着打断他的右腿。更何况,此事是否也只是他情窦初开的臆想,尚未可知——这世上又怎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莽撞地承认、并且一头栽了下去,是否也算是这世上最无可救药之蠢人?
可怜林樊赤子之心,如此天真,什么都不明白。只是这略有过激的感受让他虽然谨慎地隐藏着、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却也生出了些许从方濯那里旁敲侧击些法子的心思。他自认这朋友比他自己聪明靠谱得多,若他说自己有难,他必会出手相救,只是……
林樊不知道——当然,方濯大概率也不会让他知道,他这看似有点脑子的“十分有主意”的朋友,在这可怜的沉默时期比他要更狼狈。林樊是个好人,但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些,他也一定会笑他的。但是,谁也不能确保他的表现就能比方濯好到哪里去——如果他真的有机会知道,他自己都绝对不会对自己有信心。
林樊搓着剑穗,心烦意乱。柳泽槐近期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工夫料理他,他倒是有心,只是实在插不上空,前几日甚至和柳泽槐一天说不上两句话。林樊深知坐等无用,只能主动出击。犹豫半晌后,他终是下定了决心,将目光投向那个平素无人往来、专门用来待客的小小庭院。
柳轻绮见到林樊的时候正在院子里一边看书一边散步。或者说,是以蜗牛的速度往前挪动,称作“晒太阳”更合适。叶云盏被柳泽槐拉去切磋了,这俩人对彼此向来是只闻其名而少见其面,终于碰到机会了,估摸着早就手痒,谁也拘不住。
自然,也邀请过他。柳轻绮当然不会给他们一点悬念,摇一摇头,一点犹豫也没有地拒绝了。
柳泽槐最大的美德就是在走入毫无希望之地时也仍会尽自己所能争取一下:“左右今日无事,去一趟又怎么了?你这剑多年未出鞘,仔细生了锈。再说了,我这边新建了个演武场,你也去看看。”
说着就要去抓他的手臂。柳轻绮不动声色往后撤了一步,逃开他的桎梏,笑得看不出半分破绽:“去看你的演武场干什么?”
“那当然是看看哥哥雄厚的财力,”柳泽槐道,“不是兄弟吹,只要你去了,那就不舍得走。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就算是皇帝过来瞅一眼,他也得自惭形秽。”
柳轻绮也只是笑,不置可否。柳泽槐问道:“去不去?”
“不去,”柳轻绮摇摇头,“不去,没兴趣。修得再好也不是我的。”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啊。”
“知道你财大气粗了,滚吧,”柳轻绮笑道,“老子这辈子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有钱人,要什么有什么,真糟心。”
两人互损惯了,柳泽槐一点不放心上,见劝他无果,就自己搂着叶云盏乐呵呵地走了。这时候他俩就不会担心柳轻绮,知道他闲不住,自己找乐子的水平会突飞猛进。只是却不曾想到,柳轻绮非但没有找乐子,反而在屋子里自己待了半日。他竟然当真结结实实认认真真读下去半本书,这才无论哪个认识他的人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他给人的感觉向来是与清净不相关的,而此刻所行,足以让人略有恍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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