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虞弦摇摇头,甩袖道:“他们早有预谋。”
“你也不能回去一次了。”曹呈在一旁道,“此事是有人设计……”
“宫中果真有人,同我一样?”岑虞弦来回踱步,眯着眼,“……果真同我一样么。”
“现在无论如何,事情发生了改变。金国刺客未至此地,最终变成了你们二人。”岑虞弦道,“那宣战之事自然也会变成和今日不同了,往后之事,会不会和之前……”
岑虞弦说到这里就住了口。
他看向纪烬,道:“你们先在‘界’中躲避几日,我出去看看。”
“你也先别出去为好。”曹呈道,“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定然也知道你所有的目的。”
“不行。”岑虞弦摇头,“我得去。”
“那我同你一起去。”纪烬站起来道,“事已至此,哪里都容不下我们的话,不如不要畏畏缩缩在内,出去调查清楚。”
“……”岑虞弦看着他。
他似乎被戳中心思,眼波流转,纪烬想到他定然还是不想拖累自己,又对这个提议感觉到了心动。
纪烬眉眼微垂,换上恳切神色:“带着我,我知你一人也可以……但我不想你单独去。”
岑虞弦盯着他看,半晌,双肩一垂:“走。”
纪烬双目明亮,马上道:“是。”
“我们暂且可以在界内躲避,但通天司还有其他人,我们得先安顿他们。”岑虞弦道,“我还要去外检查我在宫内布置的结界,我怕有人趁乱作妖。”
“弥思,你和金修一起。”岑虞弦说,“把通天司的人先寻地安顿下,暂且避开避开风头。即刻动身,不要耽误。”
“好,我在西京有地,可以暂且把他们先带过去。”曹呈道,“我们等你消息。”
“拜托了。”岑虞弦难得严肃,“此次不太好办,我怕有差池,最后得不偿失。”
金修对着纪烬道:“雪珄……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好。”纪烬道,“你也是。”
两队人在“界”内拿了一些日用和药品,和彼此匆匆告了别。
之后,金修和曹呈去往通天司其余人城内的接应点,而岑虞弦和纪烬就到了汴梁郊外的洞穴内。
外面正在下雨,雨势不小。雨水入洞,沾湿洞壁,散发着潮气异味。
天还未亮,雨天又阴森黝黑,嘀嗒水声还带着些许回音。
“现下知道这标记地点的好处了吧,遇见这种事,不就是个金蝉脱壳的好法子。”岑虞弦拿着他们从“界”中带出的乔装。两身褐白相间麻布衣,两个藤编斗笠,看起来是最寻常的装束。
“我若是擅长易容就好了,可惜,每次只能持续一小会时间。”岑虞弦叹息,
“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纪烬跟着叹息。
“如今还未天亮,但府内怕是已经被占领了。”岑虞弦眯眼道,“陆贺啊……也怕夜长梦多。”
纪烬蹲下,单手扶膝撑地:“我们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你个傻子。”岑虞弦骂道,“我们当然不回通天司,先调查是否真是陆贺陷害,一定要逼问他目的。”
“会提前么。”纪烬问。
“我不知道。”岑虞弦道。
纪烬不再询问。
他抖开两件衣服,想率先换上,岑虞弦还在一旁道:“我方才在界中不便说,但此次危险且不可控,我不希望你有三长两短才把你带在身边,你……”
“你穿女装?”纪烬抬目看他。
“你若是……什么女装?”岑虞弦怔了一下。
纪烬抖开衣服,抖出了一件女式的齐腰裙。上方还绣着几朵清丽的笑话,不多不少,秀气可爱。
但秀气可爱有何用。
“你拿的?”岑虞弦道,“你!你拿时候不看的么?!”
“外观都差不多。”纪烬也有些懊恼,“不然……我们去城内你去买一件。”
“……算了,这样也好。”岑虞弦看着纪烬,再看看自己,冷笑道,“我穿上你敢笑,我现在就把你丢河里喂鱼。”
纪烬背着他,正对着洞口看雨。
他也不解,同为男性,自己又不是没给他换过衣服,怎么换个衣服还要自己转过身去。
大概岑虞弦也没有底气,虚虚飘来一句:“好了,你且,慢点转过来!……”
他的语气多少是带着害羞。
但纪烬哪里管他,他鲜少有这么迫不及待的时刻,一个扭头就望过去。
岑虞弦单手叉着腰,披头散发,倨傲看着他。
不遮掩的胸口因为平坦,敞开了更多些。那漂亮明显的锁骨就在眼前,在昏暗中,竟有些贝母的光泽。
“好看吗?”岑虞弦明晃晃扭了一下,“粗布麻衣的,穿得有点冷。”
“你敞着胸口,当然冷。”纪烬走近他,给他上拢了些,“……虽没见过太多女性,但你这身,比别人漂亮。”
岑虞弦看他近在咫尺,睫毛蝶翼般闪动片刻,没头没尾道:“进了城我们可是扮夫妻?”
“……不能是兄妹么。”纪烬立刻脸热,“夫妻……夫妻么。”
“你长得哪点像我兄长?”岑虞弦骂,“没大没小……”
“师尊,把头发挽上吧,你的白发太扎眼。”纪烬上手,给他把两侧头发一提,手腕一转便挽了上去。
挽成两个发髻,留了一些碎散的下来。纪烬离得近,弄得岑虞弦有些烦乱,道:“我五官还是男性……”
“斗笠戴低些。”纪烬给他换了斗笠,“天亮之后,城门大开,我们就进城。”
“先休息一会。”纪烬说,“离天亮还有时候,我守着,你不用怕。”
岑虞弦点点头,挨着他坐下来。
本是如此想的,两人等天鱼肚白时,雨也停了。山野之间鸟鸣渐进,雨打花瓣纷纷落,湿红遍野。
两人本想跟着早间入城的人群等候,结果到了城门口,发现大门紧闭,熙熙攘攘的让被拒之门外。
“怎么回事。”岑虞弦左右张望,低声道,“不对劲,这个时候城门紧闭,不出不进……”
“难道是因为我们昨夜之事么。”纪烬问。
“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吧。”岑虞弦道,“去和旁人打听打听。”
纪烬点头,找了个晨间赶集的农妇:“这位娘子,怎么今日城门紧闭?是发生了何事。”
“我也不知为何今日进不了城……”对方似乎也摸不着头脑,“城内之人也不让外出,忽然就把城关了,也不知道关到何时。”
“没有征兆吗。”岑虞弦问。
问完就看见那妇人神色奇怪看这自己,许是怕被认出声音,岑虞弦捏着嗓子道:“我和相公要……要进城看病。”
纪烬听见“相公”二字,手臂一僵。
“哦。”妇人这才道,“那看来今日不行了,要不先去找个村医,这城不知何时开呢。”
话还没说完,城门口的守卫拿着画像,一个个拉着人比对,一副正在找人的样子。
“都站好!”侍卫喊道,“看看画中两人,都给我好好回忆回忆,是不是见过!”
“……糟了,还是在找我们。”岑虞弦看着那画,上方两个人分明就是他和岑虞弦,画得有棱有角有模有样,“怎么画那么丑,想撕了那纸……”
“你们二位!”
“!”纪烬肩膀被拍,身后之人粗声粗气道:“例行检查,把斗笠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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