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你……”
岑虞弦几乎是蹦起来的。
因为穿着宽袍大袖，他的动作就显得相当之滑稽。
纪烬要被他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站在门前后退半步，速度眨眼道：“……师尊，不必惊恐……”
“你……”岑虞弦嘴皮哆嗦，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冷静道，“你为何在此，咳……”
他知道不能让纪烬看出如今自己的身份，也猜测纪烬是不是并不知道自己走错了“界”……
他脚上踢到了一本书册，差点把他绊上一脚。
“师尊小心。”
纪烬上前一步扶着他的手臂，岑虞弦故作镇静道：“咳，正巧在整理书册，这床铺也是我……正好在整理！正好、正好……”
而后还大声道：“你此刻没有课业吗，怎么来‘界’里闲逛？”
“我今早无课。”纪烬道。
“那……那找你师姐玩去。”岑虞弦只想早点赶他走。
“师姐不在门内。”纪烬叹了口气，道，“要我帮您整理吗……”
“不用。”岑虞弦说，“不用！我能行，你先去忙吧。”
两人僵持片刻，岑虞弦也觉得既然自己过于刻意了，不如再刻意一些，用自己毫无前因后果但屡试不爽的“威严”赶人。
他提了口气：
“你……”
他刚开口，对方却抢先他一步：“师尊，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师尊。”
“……”
岑虞弦嘴角抽搐，脑子嗡嗡响，挣扎道：“你在说什么……”
“很早之前我便觉得奇怪，留心观察，发现世界上不少东西都有奇异的变化。”纪烬蹲下捡书，岑虞弦只能看见他的发顶。
细微抖动的发丝起伏，如他内心一般，让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许久，他双臂下垂，以肢体告知自己并不想挣扎。
“世上有两个师尊，不奇怪吗。”
岑虞弦问。
“奇怪。”纪烬道，“所以更想弄清一切。”
“你还真是……永远让我刮目相看。”岑虞弦坐到了床边。
“其实我不说，未来你的师尊也会告诉你。”岑虞弦看着他，道，“因为你不是我的徒弟。”
“你的徒弟纪烬呢。”纪烬问。
岑虞弦垂下眼，笑笑道：“若是知道他在何处，我还要来打扰你们吗。”
“我能帮你什么。”纪烬又问，“我……早晨其实看见了你，所以才悄悄跟你来到此处。”
“此处的‘界’，和师门内共用的无异。”他张望了一圈，道，“但看来，只有师尊你一人在用？”
“因为我只身一人啊。”岑虞弦苦笑道。
纪烬目光沉静，话题又再次回来：“我有什么可以帮你？”
“帮不了我。”岑虞弦摇头道，“在此世界，你有你要做的事，你要学法术也有自己的道路。”
“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们并非有交叉在一起的事。”岑虞弦接过他递来的书，道，“等你出去，我会让你这部分的记忆消失。”
“别，为何？”纪烬有些焦急问，“我不能记住你吗？”
“记住你有一个师尊就够了。”岑虞弦伸手欲要扶他的额头，被纪烬阻止，他抓住岑虞弦的手腕，道：“稍等！稍等片刻！师尊……我，我是想，反正我早间无事，一会又要……因此失忆，不如让我和你聊聊。”
“想要聊什么。”岑虞弦望着他双目。
“随意聊什么，毕竟我什么都不知道。”纪烬说，“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一些事，哪怕很快便会忘记。”
他言辞恳切，岑虞弦心就软了，他让纪烬坐下来。对方望着他坐下，开口就道：“师尊，你是喜欢我的吗？”
岑虞弦一愣，意识到他说的“喜欢”是师徒情分之后，解释道：“自然喜欢，无论身处哪个人间，为师都是喜欢你的。只是现今，我有不得不要做的其他事。”
“为师故意疏远你，也是为了保护你。”
岑虞弦叹息，道：“在此人间若也有两个你就好，我还能带着你走。但不行，这样天下会大乱的，届时谁来收拾。”
“我对师尊很重要，对吧。”纪烬问。
“当然，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岑虞弦没有否认。
两人遥遥对视，岑虞弦轻笑一声，想着反正以后他都不记得，就把自己曾在云岫等他三年的事也全盘托出。
说了快足有一个时辰，说得岑虞弦口都干了。
当然是说出轻松一些，岑虞弦卸了几两包袱，喝了口水，看看从刚才就一言不发的纪烬。显然他已经被这段话震撼到半日说不出话来。
“怎么，傻了？”岑虞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还是觉得感动？”
“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纪烬笑笑，“原来师尊真的会在意我。”
“现在信了？”岑虞弦说。
“嗯……”
“那就好，听完了，你也该回去了。”岑虞弦站起来，他看着纪烬双眼。
少年时，纪烬的眼睛会更显青涩，弱冠之年，便又多了坚毅之力。岑虞弦越到他长大，越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仿佛有一种法力，窥视你内心的阴暗。
岑虞弦心下一横，抬手扶住他的额头，停顿片刻，又抬手抱了他一下。
把人拥入怀中，身上熟悉的气息灌入鼻腔，让他忍不住吸了口气。
“……好好长大。”他拍了拍纪烬的肩膀，“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哪个人间，为师等你。”
“
“师尊……唔！”
仙灵纷扬起，钻入纪烬额前的图腾中。纪烬的瞳孔紧缩，双手慢慢落下，接着整个人倒在了岑虞弦的身上。
岑虞弦长长喘了一口气，浑身没了力气，抱着他滑了下去。
这法术，施展一次就耗费一次心神，他实际不擅长此术，之前对这个人间的岑虞弦施展过一次，若不是对方大意，当真会被识破。
别有第三次了。
他把纪烬搬起来，要趁着无人把人转移出去。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岑虞弦有些拿不准，纪烬显然早就对他有所怀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便会渗入方方面面。
这些记忆清理不掉，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何影响，算了，他管不了了。
把纪烬转移到了卧室内，让他以为自己在床上小憩片刻。岑虞弦思前想后，看着他腰间的玉佩发愣，思索要不要用自己这块和他换了。
他会不会发现……若是发现了，会发生什么接连事件，他也不知道。
每天担心来担心去，最后该发生之事还是会发生。
想到这里，岑虞弦“啧”了一声，抓住了那块玉佩，把自己从年怜那处拿出来的给他戴了上去。
就这样吧，只能祈求他晚些发现。
碎裂的玉佩在他手中，他拇指抚摩片刻，手指顺过破碎之处，竟合拢在了一起，再也看不见任何的裂缝。
“……”岑虞弦愣住了。
他举起放在眼前，光透过玉石，通透灵气，竟有种直面前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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