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阵琴音入耳,清容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半撑起身子,伸手推了推身侧的人。
“容仪,离秋,离秋……”
喊了几声,见容仪没有任何反应,呼吸依旧均匀沉稳,清容俯下身在其唇上落下一吻,一滴泪恰好顺着她的脸颊落到容仪脸上。
容仪的睫毛颤了颤,不过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
清容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走到书桌前借着微弱的烛火写下了一封简短意赅只有两三行的信。
她用镇尺将信纸压住,吹灭烛火,随后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了门。
出了门后,琴声停止,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那人对着清容不满道:“怎么这么慢。”
恰好此时一阵风起,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忽明忽暗的路灯勉强照出那人的身影,那人身量很高,扎着马尾,脸上戴着一块银面具,高耸的领子严严实实地遮住她的脖子,身上披着容氏的朱雀袍,可里面却穿的是清氏的银丝青龙衫。
此人清容在梦中见过,她好像说过她自己叫——白易。
清容冷声道:“要在这里谈话吗?”
“啧。”白易似乎不满清容的语气,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和容仪一模一样的脸。
不顾清容错愕的神情,白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瓶丢给清容,道:“吃了。”
清容接住药瓶,迟疑地看着她。
白易道:“不必这么看着我,这是让你恢复记忆的药,难道我还害你不成?”
“......”清容抿了抿唇还是未动。
白易挑了挑眉,随即恍然大悟,补充道:“无色无味,不苦的。”
闻言清容将信将疑地拔开盖子,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药入喉不过片刻,清容猛然浑身一僵,感觉到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凝聚在她的胸口,在她胸腔内横冲直撞,五脏六腑被撞得生疼,像是随时都会碎掉一般。
白瓷药瓶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清容捂住心口痛苦地弯下腰,双腿发软,快要跪地时,白易伸手扶住她。
“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疼痛太过于强烈,耳畔白易的声音断断续续,清容听得不是很真切,她抓着白易的手臂,冷汗频频,指甲不自觉地嵌入到白易的血肉中。
片刻后疼痛退去,清容借着白易的力直起身,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微笑,有气无力道:“好久不见。”
看到对面人熟悉的神色,白易忍不住勾唇,语气很是愉悦,道:“好久不见,清容。”
清容抬手将凌乱的发丝勾到耳后,虚弱道:“来找我所为何事?”
“除心魔。”
月光下,白易被突然乍现的银光晃了眼,她皱起眉眯了眯眼,紧盯着清容抬手间无意漏出来的长命锁。
清容抬眸望了一眼悬在天上的皓月,苦笑道:“会不会太晚了?”
“不晚。”
“是吗?”
清容垂眸看向白易时,注意到她紧锁的目光,顺着目光转而看向自己的手腕,她看到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用红绳穿着的长命锁,而且这长命锁格外的眼熟。
很快一道尘封多年的记忆松动,她想起来了这个长命锁代表着什么,登时一愣,而后缓缓垂下手,将长命锁藏在袖中。
白易缓了神色,转身往外走去,边道:“不晚,走吧。”
清容突然开口喊住了她:“等等。”
白易停下脚步,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清容望着白易的背影,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白易回头侧目看着她,嘴唇一启一合吐出了三个字,清容霎时间犹如雷劈,浑身僵硬住愣在原地,惊恐地看着白易。
尽管之前她早已有此猜想。
——
望凤城之下有一座地宫,地宫一分为二,一半作为地牢关押犯人,一半作为藏书阁专供容氏亲族弟子查阅资料。
五日前,望凤城的地宫中忽然裂开了一道七尺长三尺宽的裂缝,可把当时还在地宫内查阅资料的亲族弟子们吓了一跳。
没有地震地面凭空出现一条裂缝这本来就是一件怪事,更怪的是这条缝深不见底,无论倒下去多少沙石都怎么也填不上一星半点,就连听个响都没有。
有高阶弟子想看看底下是何光景,于是丢了一个用灵力凝成的灵球下去,可灵球没有碰到底下的东西而炸开,而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此事一出向上禀告宗主,很快引起重视,地宫封锁,派专人把守,以防有人不小心落入裂缝之中。
清容跟着白易进了守卫森严的地宫之中,凭着白易的这张脸以及模仿的和容仪有十分相似的神态和语气,她轻而易举地支走了所有把守地宫的人,全让他们在地宫外守着,并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放进来。
待所有人走后,金碧辉煌的地宫内只留下白易和清容二人,清容走到裂缝旁往下望去,开口问道:“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白易道:“跳下去。”
清容迟疑地抬起头看向白易,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跳下去?”
“是。”白易走到裂缝旁,俯视着漆黑的裂口,解释着,“这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也就是你一直认为的前世。”
听到前世二字时,清容的表情微变,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也就在这一刻一道刺耳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脑海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清容啊清容,又想到之前的事了吗?让我们把这容氏杀穿不好吗?哈哈哈哈哈哈!”
清容咬牙道:“她醒了。”
白易了然,抬手抚到清容的后颈,运转灵力压制住苏醒的心魔,直至看见清容的神色缓和才停手。
“事不宜迟,我先下去,你随后。”
话落,白易纵身一跃跳进裂缝之中,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容虽有迟疑,但也还是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裂缝之中是一片虚空,不是在地面上看到的那样漆黑无比,而是五彩斑斓的色彩,谈不上好看,只能让人觉得混乱。
清容也不知道自己落了多久,忽然的感觉脚下一软,双腿有了支撑,是落到了底部,脚下软绵绵地像是踩到一块棉花上,她低头看一眼,发现并没有踩到任何东西,应是这虚空中可以行走的道路。
环视一圈也不见白易的身影,虚空中也没有方向不知往哪走去,在这一刻清容竟感觉到了迷茫。
突然一道骇人的魔气逼来,眼尾瞥到一抹亮光,清容立刻往右边转去,看到虚空裂开一条缝,一道黑影从白光中跌跌撞撞地走来。
待到裂缝合上,白光消失,清容看清了那道带有浓烈魔气黑影——是陈风澜。
是几年前在清云山的半山腰上见过的魔尊陈风澜!
此刻的陈风澜看起来很是狼狈,身上受了几道剑伤,步履蹒跚,像是在逃命。
他看到清容时先是一愣,眼中透露出狠厉,似要将她千刀万剐,但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眼中的狠厉消散,不情不愿地朝着清容行了一礼。
“师姑。”
清容微蹙着眉正要开口询问他是怎么回事,却被从天而降的白易打断了。
“原来你躲到了这,真是让我好找。”
白易召来利剑,飞身朝着陈风澜攻去。
混乱中,清容一眼就认出了白易召出来的利剑是她的笑靥剑。
陈风澜躲避不及被削下一缕青丝,他躲闪的同时气急大吼:“容仪!当初我助你灭清氏!当宗主!你竟然过河拆桥!”
白易将陈风澜打得节节败退,边冷声道:“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和你一样欺师灭祖的畜牲早死了,如今这张皮下是送你见阎王的姑奶奶!”
说罢,白易从挥剑的同时,另一只手甩出了数枚注入灵力的银针,皆朝着陈风澜眼睛而去。
陈风澜早已体力不支,眼下和白易对抗不过是强弩之末,又因这些话扰了心神,反应到飞来的银针时已经晚了。
双眼一黑,随之是剧烈的疼痛袭来,他捂着双眼,痛苦地跪在地上,黑色的血液从他指缝间流出。
“清渊被你藏到哪去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陈风澜抬起头,朝着声音大喊道:“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呃。”
他肆意地大笑,不过没一会儿就噤声了。
利刃轻而易举地划开了他的喉咙露出森森白骨,白易手持带血的利剑,目光深寒地看着陈风澜倒下。
这似乎还不够解气,白易踩着陈风澜的腹部,提剑朝他的心脏狠狠刺去,而后拔出又用力刺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直到陈风澜的心口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她才停手。
她颤抖着手松开笑靥剑,转身朝着站在身后目睹了一切的清容淡然一笑,带着期待的语气询问道:“你能理解我吧?”
白易知道对于所谓前世的记忆,清容只有到自刎那一段,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她本不该将她卷进来的,可是她没有办法。
心魔没办法根去,只能找一个人承接她痛苦的记忆,代替她承受被心魔一点一点蚕蚀掉意识的痛苦。
而这个人只有清容合适,也只能是清容。
我想,白易的身份应该很明显了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