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无异于承认了与殷自息相识，并且是一路同行而来。众人顿时神色各异。衍天宗的长老眉头紧锁，万象阁的文士若有所思，娑罗明寺的老僧则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入定。
殷自息听到明微影亲口承认是“长老”，还用那种熟悉的、带着点嫌弃的语气说话，终于彻底确认——一路和他同行、被他当成“明兄弟”的，真的是一位地位崇高的仙门长老！巨大的震惊让他傻在了原地，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长老？明兄弟是长老？这么小也可以当长老了吗？
大殿上则因为明微影那句“路上捡的”和殷自息那句“我只认识明长老”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各方长老看向明微影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惊疑，有审视，更有一种“果然被你抢先一步”的了然和无奈。
无华的目光在明微影和殷自息之间转了转，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明长老，既然此子与你相识，又是一路同行而来，想必你对他已有几分了解。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明微影斜倚在座椅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闻言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看法？先天道体，万年不遇，自然是块烫手山芋……哦不，是绝世璞玉。”他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几乎要溢出来，与周围紧张火热的气氛格格不入，“诸位争得面红耳赤，无非是想将这璞玉雕琢成自家宗门的模样。剑形、法印、佛珠……可有谁问过这璞玉本身，想成为什么？”
大殿内因明微影这句堪称“大逆不道”的话，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诸位长老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他们争抢得如此激烈，确实更多地是从宗门利益和道统传承出发，至于殷自息本人懵懂的意愿，在“先天通灵道体”这足以振兴一派的光环下，似乎显得无足轻重了。
无华盟主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顺着明微影的话问道：“明长老所言，不无道理。殷小友，抛开资质师门不谈，你自身，可对修仙之路有何期许？”
压力再次给到了殷自息。他站在大殿中央，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热度稍减却依旧迫人的目光，心脏跳得如同擂鼓。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慌乱的心绪，脑海中闪过村后的树林、梁大哥赞赏的目光、一路行来的见闻，以及……明微影弹指间灰飞烟灭妖邪、定住冤魂的从容身影。
他抬起头，虽然脸颊还因紧张而微红，眼神却渐渐坚定起来，声音也比刚才清晰了许多：“回、回盟主，各位仙长……我……我不知道什么道体，也不知道哪个门派最好……我只知道，我想变得强大，像……像明长老那样强大！”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明微影，里面是全然的崇拜和向往。
“强大到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可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可以路见不平的时候，不用害怕，有能力去管！”他想起了那个被欺凌的老翁，想起了客栈井中的冤魂，想起了明微影每一次出手时那份举重若轻的潇洒，“我觉得……我觉得明长老做的，就是对的！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孩童般质朴直白的话语，却像一记无声的惊雷，在大殿中炸响。这番毫不掩饰的、几乎是指名道姓的“投诚”，让所有长老的脸色都变得精彩纷呈。
衍天宗的赵长老气得胡子翘了翘：“胡闹！明长老修为高深，自然令人敬佩，但修行之路岂能儿戏？需择最适合之道统！”
万象阁的文士也皱起眉头：“殷小友，仰慕强者之心可以理解，但择师需慎重，关乎你未来道途宽广……”
然而，殷自息的话却让上首的明微影微微怔了一下。他看着台下那个少年，眼神清澈，语气恳切，带着一股孤注一掷般的信任。一路同行，这小子看他的眼神始终如此，充满了纯粹的崇拜和依赖，如今知道自己是长老，这崇拜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炽烈，甚至直接将他视为了目标和榜样。
“像我一样？”明微影在心里嗤笑一声，“傻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但莫名的，那一点点被如此坚定选择和信任的微妙感觉，像羽毛般轻轻搔过心尖，让他惯常冰冷的神色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无华盟主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又看了看明显态度有所松动的明微影，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她轻轻敲了敲座椅扶手，清脆的声音压下了殿内的议论。
“肃静。”
所有人看向盟主。
无华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明微影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明长老，看来此子与你的缘分，确实不浅。他之心性，质朴坚韧，慕强向善，与你……倒也契合。”她顿了顿，无视其他长老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既然殷小友本人意愿强烈，而明长老又是引他前来之人，于情于理，都该优先考虑。不知明长老，可愿将这块‘璞玉’，收入门下，亲自雕琢？”
这话一出，等于直接将选择权交给了明微影。其他长老纵然心有不甘，但在盟主发话且当事人意愿明确的情况下，也不好再强行争夺，只得一个个屏息凝神，等着明微影的回答。若他拒绝，他们便还有机会！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明微影身上。李淮归和云袅袅站在师尊身后，也是紧张不已。他们深知师尊性子跳脱，最怕麻烦，收徒更是挑剔至极，门下至今也只有他们两人，还是早年宗门硬塞过来的。这先天道体虽好，但牵扯太大，师尊未必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明微影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精致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情绪。指尖依旧无意识地敲着扶手，哒、哒、哒……每一下都敲在殷自息和众人的心尖上。
殷自息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地望着明微影，生怕从那口中听到一个“不”字。
终于，明微影抬起眼帘，琉璃似的眸子先是扫过一脸紧张期待的殷自息，又掠过那些或不甘或算计的长老们，最后对上无华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和桀骜的弧度。
“既然盟主都这么说了，”他声音清越，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调子，“这小子虽然脑子不太灵光，胜在还算听话，根骨……也勉强看得过去。”
他顿了顿，在殷自息骤然亮起的目光中，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行吧，这人，本座收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