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约莫一盏茶时间,萧澄正和萧泠说着话,突然远处山谷方向传来一道极为尖锐刺耳的啸鸣声,充满了愤怒与悲痛。
“这是…碧霞绡的声音吗?”萧澄有些不能确定,这声啸鸣和方才所听到的空灵悠远的悦耳声音不大相同。
附近那处山谷是碧霞绡的地盘,越是战力高的兽类,对自己地盘的占有欲越强,碧霞绡又是以家庭为重的群居性灵兽,一群战力高的灵兽聚居于此,山谷周围很大一片地方,都少有其他威胁性大的兽类存在,可谓是碧霞绡一家独大。
除了碧霞绡,他暂时想不到有其他兽类。
萧澄看向萧泠,向对方寻求意见。
萧泠面色有些严肃:“是。”
那啸鸣声一道接着一道,一道比一道更凄厉,而且一声比一声更接近,显然,碧霞绡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从发出的声音判断,它已经暴躁到了极致。
碧霞绡性情温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令它发狂至此。
不由地,萧澄想起山谷入口处的石碑,莫不是有人惹到了繁衍期的碧霞绡?
是谁这么不要命了?
萧澄从萧泠那里了解到,碧霞绡出壳便是三阶,成年后最少也是八阶,甚至曾经有一只超越九阶天堑,踏入了四位阶—即天地玄黄,战斗力可想而知。
这还是正常状态下性情温和的碧霞绡,繁衍期的碧霞绡,战斗力会爆增,甚至能跨越一阶,随之爆增的还有它的脾气,不爽就无差别攻击,连自己的伴侣父母都不会放过,甚至会出现流血事件。
“你说会不会是繁衍期的碧霞绡?”萧澄小声问道。
“应该是,正常状态下的碧霞绡即便愤怒,也不该发狂到如此地步。”萧泠解释道。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激烈,萧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站起来,手中出现一把剑,正是碎玉。
萧泠目光掠过如冰雪一般的碎玉,顿了顿,随即也站起身来。
他还以为他不会再碰这把剑了。
若是萧澄知道师尊有这种想法,他大概会说,师尊是师尊,碎玉是碎玉,他如何对待师尊,和他如何对待碎玉,是两码事。
再者,谁会放着宝剑不用。
两人站起来以后都没有做出其他行动,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引起暴躁碧霞绡的注意,引发一场恶战。
能不打架还是不打架的好。
不到万不得已,萧澄并不想和碧霞绡发生冲突,一方面也是逃不掉,碧霞绡全速之下,少有修士能逃过,还有就是他也打不过啊。
另一方面,因为从小就和融融一起长大,他对灵兽有天然好感,不然之前也不会看见一些不认识的小灵兽,便问萧泠那是什么,有何种习性,也便不会慕名前往去看望碧霞绡。
他并不想伤害灵兽,灵兽灵兽,是有灵的,不似其他妖兽等会主动攻击,灵兽通常情况下能和人友好相处。
他也希望能安稳避开,不要被碧霞绡注意然后无差别攻击。
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尖锐的啸鸣声越来越大,令人耳膜都开始泛起刺痛来,不过几息,萧澄视线所及之处,便出现了一只蓝色灵兽。
此时正处于暴躁状态中的灵兽,原本轻盈飘逸的蓝色翅羽,上面燃烧着熊熊蓝色火焰。
和烈炎之森的火焰不同,碧霞绡的火焰更热,更剧烈,也令人更痛,甚至会灼烧神魂,从身到魂,不可避免,且一旦沾染,无法熄灭。
传闻最初烈炎之森内围便是此等蓝色火焰,如今全然是赤色,不过是专门为修士调整过,而这也是炎家祖上和神木的契约条文之一。
萧澄握紧了剑,抬眼看过去,却极其意外地恰好对上碧霞绡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睛。
在这一瞬间,他拥有了一个近乎荒唐的直觉。
这只碧霞绡是冲着他来的。
他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
但是为什么?他并没有进入过山谷,只是在谷外山峰上欣赏了灵兽美丽姿态和动听声音,没有和碧霞绡有过任何接触。
又是那里开罪了它?让它目标准确直冲着他而来。若是他知道碧霞绡的鸣叫是什么意思就好了,便能知道缘由。
可惜他听不懂,只能感受到情绪。
萧澄来不及再想,迅速进入了备战状态,哪怕他万分不希望和灵兽对上,但危险临近,生死关头,却也由不得他不迎战。
不迎战就要死,被蓝色火焰沾染上,神魂都会化为灰烬。
至于萧泠……萧澄想也不想就大步上前,挡在他身前,快速说道:“是冲我来的,你快走。”
这只碧霞绡是冲他而来,他不希望牵连他人,并不想让对方留下来。他们认识不久,连朋友其实都算不上,如果他隐瞒不说,萧泠或许会以为灵兽是冲他们两人而来,可能会同他一起抵挡。
但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若是他真这么做了,侥幸活了,他之后活着的每一个白日与夜晚,都会耿耿于怀。
这么做,违背了他的心。
那他之后还怎么修行,怎么修心,修行之路到这里就该戛然而止了。
萧澄说完这句话,蓝色的火焰裹挟着灵兽的震怒,冲出一道蓝色巨浪,劈开烈炎之森的赤色火焰,摧枯拉朽一般,气势浩荡地奔涌而来。
带着焚烧一切的决绝。
萧澄以剑格挡,冰冷的霜雪蔓延,落在剑上,火焰上,他的头发上,脸上,眼睫上,瞬息间凝成冰盾,抵挡着碧霞绡的攻击。
但说实话,他这点修为,对上至少八阶实力的碧霞绡根本不够看。
当初对战依靠至宝金珠发挥八阶威力的金霆霓兽,他之所以能对抗,一方面,金霆霓兽的八阶是假的,即便能发挥八阶实力,但三阶的底子摆在那里,威力和真正的八阶是不能相比的。另一方面,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时有师尊帮他压制,他才能杀了金霆霓兽。
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即便他拿出至宝金珠,恐怕也比不上至少八阶且因为繁衍期暴躁升阶的神鸟碧霞绡,但总要试一试,经过大荒城一遭,他的实力有了一定提高。
若是不敌,可尝试使用血脉力量。
但血脉力量……他使用血脉力量最多也就对付过发狂的实力不到三阶的朔风兽,再高阶的并没有尝试过。
他不确定是否会能用和有用。
但逼不得已,总要试一试。纵然敌不过,也应当能够给他拖延一段时间。
拖延到……师尊出现。想来,他对师尊有大用,师尊不会让他死的。
即便不知道师尊如今在何处,他也知道,自己从未离开过师尊的手掌心。
也许对方就在某处看着他。
会看着他,也许不会让他使用血脉力量,也许会看着他濒临死亡,再施施然出现,冷着一张脸,斥他是一个大麻烦。
萧澄呼出一口气,几个呼吸之间决定好自己要做的事,正拿了金珠,走计划第一步,却忽然发现萧泠没走,这人甚至双手结印,在帮他抵挡灵兽攻击。
他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他怎么就不走呢?他不是说的明白,这是冲他来的,趁着碧霞绡只关注他,还不赶紧离去,难道要等到暴躁灵兽无差别攻击他,命还要不要了?!
是,对方留下出乎了他的意料,生死相依患难与共确实是令人感动,但他们没亲没故的,就算他不说那灵兽是冲他来的,对方跑了也正常,只要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
哪有这种人,不顾自己的性命来帮忙,他是不是品德高尚的有些离谱了?
“你快走,我有办法挡住碧霞绡逃脱,你在这里,并不能帮我。”萧澄只想让对方快些离开,不只是为了对方的安全。
如果金珠无用,逼不得已,他必须使用血脉力量,他的血脉特殊,暂时也不能让旁人看到,很可能会招来祸事。
再者,如果血脉力量也没办法用或者不能够用……如果师尊迟迟不出手,如果师尊不在乎旁人的性命……没有如果,师尊根本也就不在乎旁人的性命。
可即便他这么说了,萧泠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萧澄便想,那他一定不能让他死,要让他活着。
他神色决绝,冰盾在至宝金珠的加持下,更加坚固不可攻破,但眼看着也坚持不了多久。
看来到了使用血脉力量的时候了,萧澄如此想着,却见萧泠双手变换,结印手势极为复杂,紧接着手心出现一枚指节大小青色小印,升至半空,眼见着扛住了碧霞绡的攻击。
所以,对方留下来,是因为有法宝,能够自保。
萧澄略松了口气,他忘了,他自己除了获得的金珠外,没什么法宝,但不代表萧泠没有,能独自一人在外行走的,哪里不会有些保命手段。
至于他为何没有携带法宝?洛泽城中人修炼,天赋力量强者会选择天赋修炼功法,天赋力量不足,则更倾向于锻体,使用法宝的人并不多。
当初他跟着师尊出门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家里人,都没怎么想过法宝的事。
为什么呢?
因为他身边有师尊在,那个神通广大拯救他,拯救洛泽城的师尊。
谁会想到,他们之间,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萧澄扯了扯唇角,将这点无用的思绪抛开,专心应对碧霞绡。
碧霞绡的啸鸣声一声又一声。
却在此时,萧澄听见一道沉稳的质疑之声,在不远处响起。
“这只碧霞绡的蛋被偷了,道友,你身上有它蛋的气息,若是不想死,还是赶快还回去,这会儿一只灵兽你们勉强扛住,等再过一会儿,还会有很多碧霞绡前来,你小命不保。”
他说话之中透露着不赞同和鄙视。
仿佛是觉得这人没有那个实力还去偷人家的蛋,不自量力,又蠢又毒。
萧澄一愣,转头看去,却见是之前路过在不远处炎木下休息的那人。
这人竟然能够知晓碧霞绡说什么?
蛋?偷蛋?他身上有蛋的气息?
他什么时候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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