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点一点转明，阳光从打开的窗户中照射进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天亮了。
萧澄被阳光晃到眼睛，恍惚回神，目光缓缓落在手中握了许久的储物袋上，动了动略有些僵硬的手指，最终将它收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楼梯上传来声响。
萧澄揉搓了一把脸，这才起身，抬头看去，让自己笑了笑，说：“你醒了。”
萧泠说是上楼休息，但其实并未合眼。
之前察觉萧澄有些不对，只是萧澄说得了感悟要修炼，修炼的事自然更重要些，他不好再问。
回了楼上后，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萧澄兴许是刚出了幻境尚未恢复，才会如此。
想到这里，他有些放不下，一直注意着楼下的声响，等到了天亮，下面也没什么动静，便打算下楼看看。
见到人，看见青年面上带着笑意，似乎恢复了些，他便稍稍放了心，也笑着说：“嗯，你修炼的怎么样？”
“是有些心得。”萧澄又并非真的修炼，也不想在这方面多说，走到桌旁，拉开椅子，“坐一会儿吗？我有话要同你说。”
萧泠迟疑一瞬，不知为什么心中一紧，走过去坐下，问道：“要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接下来的打算。”萧澄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之前是因为绸带，你不得不同我一起，现在绸带解开，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萧澄知道萧泠是要换回师尊的身份的。
索性他先提了。
萧泠没有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愣了一下，很快回神。
是啊，现在绸带已经解开，他也不必担心换身份的事，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这时候离开换回身份，其实是最合适的。
若是之后再离开，除了时间不够充分外，还要找些理由。
现在萧澄提出来，连理由也不用他去找了。
只是……若换回师尊的身份，之后怕是再没有如这般好好说话的时候了。
只是即便如此，萧泠也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做下了决定，只是说出口的时候，竟觉有几分艰难。
他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嗯，我还有些事要做，恐怕……不能和你一起了。”
萧澄猜到了结果，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他也没有问萧泠接下来去哪里，免得对方还费心找理由，他起了身，道：“我时间比较紧，一会儿就要走了。”
“这段时间很感谢你的帮助，我很高兴能够遇见你，和你成为朋友。”
他顿了顿，又笑着说道：“若是有机会的话，你来洛泽城找我，到时我带你四处玩一玩。”
萧泠长睫一颤，手指微微蜷缩：“好，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们都没有说个准话。
他们各自都清楚，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那我……先走了。”
萧澄说完这句话，等着对方应一声，他就要出门了。
只是等待的顷刻，却见对面坐着的人忽然站了起来，绕过桌椅，走到他这边来。
萧澄以为他要送一送他，想说不用，但还未开口，就被萧泠的动作惊到了。
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萧澄浑身绷紧，僵硬住了。
萧泠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看着萧澄要走，便想起从前很多人在离别的时候，都会拥抱。
他想，他该给萧澄一个拥抱的。
就当是补上在烈炎之森没来得及回应的那个拥抱。
萧泠这么想着，便起身走到萧澄面前，学着见过的人那样，张开双臂，十分不熟练地抱住了萧澄。
是连着胳膊一起，将青年整个人圈住了的那种拥抱。
他说：“萧澄，一路顺风。”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很是难忍的汹涌的情绪来。
若是非要形容，就像是起了大风的海面，波浪一阵一阵，久久无法平息。
海面上的船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翻倒。
而他，无法拯救。
萧泠想，或许是因为他很快就要做的事，那必须要完成的剧情节点。
他终究要背叛他，亲手捅他一刀。
他攥紧了萧澄的衣服。
萧澄回神，下意识伸出手想要环抱回去，但触碰到萧泠的衣服的时候，生生克制住了，放了下来，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道：“嗯，你也是，一路顺风。”
这个拥抱持续了仅仅一会儿，就结束了。
萧澄没敢多看他，也没有多留，打开门就匆匆离开了木屋小楼。
他脚步很快，像是被什么追赶一样，好一会儿才缓了下来。
萧澄平复了一下呼吸，待恢复了冷静之后，他才按照计划准备去打探一下九霄城的消息。
只是刚要继续走，他抬头便看见不远处一棵月桂树下，站着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
清清冷冷的面容，如冰雪一般。
萧澄脚步一顿，他猜到萧泠会改变身份来找他，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神色不变，快走几步上前，垂首行礼，神色平淡：“师尊。”
萧泠早知道萧澄的态度会变，已经有所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无法适应，他转身不再去看青年陌生疏离的神情，努力恢复师尊的姿态，淡声道：“跟上。”
萧澄什么也没问，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相对空旷之处，萧泠放出飞舟来，自顾自登了上去。
萧澄沉默着登上了飞舟，照旧坐在窗边的位置。
待飞舟升空，跃出云层，他将神木泪和幻海灵珠拿了出来，放在师尊面前的桌子上，放好之后，一句话没说，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向窗外。
窗外如今也没有什么可吸引他的。
只是他也不敢回头，不敢看他，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萧泠将两样东西收起来，也没有说话，只是也不像之前那般闭目养神，目光落在面前的桌案上，久久不动。
仿佛能将桌面看出一朵花来。
一时间，飞舟之中安静极了。
021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摇着脑袋，叹气。
就知道又会变成这样。
飞舟穿过云层，天色暗下去，又亮起来，再暗下去。
一路平安无事。
五日过后，萧澄透过窗户，看到一个缓缓移动着的巨大岛屿，岛屿右侧有一座很高的山峰，往左看去，地势逐渐变低，房屋建筑也越来越密集，来往的人们也越来越多。
只是岛屿上随处点缀着红色，门匾上的红绸，树上的红灯笼，人们身上的红衣红腰带红发饰等等不一而足。
萧澄已然猜到，这便是九霄城了。
飞舟越来越靠近岛屿，他们四周也有乘坐飞行法器的人前往，都有序地排着队。
萧澄到了甲板上去，观察着四周。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有人过来接引，来人身上配着一柄剑，剑柄上坠着红色剑穗。
他想，这大概是九霄城的特色。
萧澄交了灵石，来人接引飞舟通过九霄城的结界，登上了岛屿。
他下了飞舟，跟在师尊身后，前往落脚之处。
这回，住的仍是一处院落，门两侧各种着一棵树，树上结着圆滚滚珍珠大小的红果子，树上挂着红灯笼。
他看了两眼就移开了视线，看着师尊打开结界，正要进去，便听到有人唤他。
“萧澄？”
是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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