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林中最大的那一座庙宇热闹起来了。
风不渡站在庙堂前,借着便利的隐身符张望。
庙里人很多,无一不是穿金戴银气质非凡,举手抬足间都带着达官显贵的味道。
臭臭的,有一种木头泡水泡过头的感觉。
只见一位身形削瘦的老人站在庙堂中央,抬着手讲说:“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迎接长生的赐予。
“众所周知,凡人的寿数不过短短几十年,能活到百岁的实属凤毛麟角。但你我皆是朝廷命官,随便一个念头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能和那些凡夫俗子并为一谈?!
“是以,我请来一位超脱凡尘的沧浪客,买下了他手中的长生良药。只要吃下一颗,便能延寿百年!”
这番演讲属实有一种微妙的既视感,尤其是在提到长生和沧浪客的时候。
“感觉像邪-教。”风不渡如此评价。
不过吐槽归吐槽,这些人不可能全是搞邪-教的,不然当今的人间应该已经乱套了。
也就是说,他可能真找到了沧浪客,也真拿到了修士用来养身健体的丹药,虽然没有延寿那么夸张的效果,但也足够这群老头追捧了。
“你别说,这群人搞的这些还挺精彩的。”风不渡笑道,“求寿求药年年有,但搞得这么光明正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里可是京城附近,皇帝的御卫随时都会来,他们也真是敢。
“走吧,我们去后边看看。”
“嗯。”
二人来到庙宇后面,走后门进去,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金身佛像下的地板颜色,和周围地板不一样。那片异常的色彩被掩盖在莲座之下,只露出了一个小角,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风不渡俯下身去,扇骨敲敲那一小块地面,道:“空的。”
不仅是空的,空间还挺大。
他又敲了敲佛像的莲座,是实的,但并非纯金,更像金包铜。尽管如此,这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塑成的雕像,同时也不是一块普通的木板能扛得住的重量。
“赤鸢,来来,你来看看这下边的灵力波动。”风不渡朝身后招招手,说。
”好。“卿南寒走近蹲下,指尖触摸那块地板的木质。
“是桐栖木,一种能承载大量灵力的木头,在凤凰一族的领地里很常见。”他说,“自从两千年前神魔大战开启,凤凰一族就将族中幼儿送入凡间无人区,免受战火侵袭,连带着桐栖木也种了一片。”
那种木头在天庭并不少见,但对凡人来说绝对是神木级别的珍宝。
百年一发芽,百年一抽条,百年一繁茂,最旺盛时树冠能有千米高千米宽,不怕风霜也不怕旱涝,只有锋利的仙门法器和某些极致的力量能伤到它。
不知道是因为它耐造才成为凤凰一族的栖身之所,还是因为凤凰的栖息使它脱离凡木。
像这种和神兽有关的东西,一般都是被严格管控、禁止大量出现在人间的。但两千多年前战事激烈,神兽族群灭绝了一个又一个,也没什么人管的上这个了。
但即便如此,桐栖木也不是凡人能用得起的。
知道凤凰族的老东西有多凶吗?他们看上的地盘就是他们的,凡人敢动吗?
所以这并不是一块上乘的桐栖木……不,连下乘都算不上。
“这是自然枯萎的桐栖木脱落的树皮。”卿南寒判断道,“我暂时看不出年份,但树皮是死物,防不住我们的。”
搞得完整的木头就能防住了似的。
风不渡失笑。
佛像另一边还有凡人在传教,他们也没搞出什么大动静,只是动了点小法术转移到木板下方去了。
果不其然,下面是一个隐藏隧道。
卿南寒的手心燃起一团火焰,照亮这一小方天地。
墙壁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刻了用来防潮的阵法,地上也铺了降尘防水的砖瓦。
“是一个被长期使用的地道。”卿南寒说。
“嗯哼。”风不渡微笑着点头,持扇点了下远处:“那边有光,过去看看?”
“好。”
来都来了,肯定是要过去的。
更何况,这种地下空间本来就不能长时间点火,能够长期使用并保持照明的话,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他们打了专门通风的小通道。
第二种,他们手里有无需燃烧的照明法器。
事实证明是第二种。
通道尽头别有洞天,面积百平的地下室展现在他们眼前。
中间是两面张长长的木桌,靠墙有数个摆满书籍和器皿的书架,另有一半面积被床铺和一个大大的琉璃盒占据,如果眼力足够好,甚至可以看见盒子里飞舞的霜花。
有个穿着干练的人在两张桌前忙碌,一会儿在这边摆弄东西,一会儿又在另一边翻找和记录。
因为开着隐身术,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个秘密基地来了不速之客,只管继续摆弄他的东西。
待走近一些,风不渡一摆手,卿南寒立刻出手按住他。
那人一惊,下意识抽出长剑反击,但很快就被烧毁武器重新按住。
“……”他不动了。
“哎呀呀,这就躺平了?不再反抗一下吗?”风不渡从卿南寒身后冒出来。
“……在下有很好的自知之明,既然打不过,在下便不会强求。”被按着的人回答。
“啊,好识趣的人,没意思。”风不渡的兴趣散了一半,摆摆手说,“小赤鸢,放开他吧。咱们以德服人,这个姿势谈话说出去也不好听。”
被放开的人:“……”
换个姿势,难道就光彩吗?
嘛,作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狐狸,风不渡的脑回路总是和常人不一样的。
武德也是德,表面功夫也是功夫。
“现在我们问,你答。”风不渡道,“不用想说谎哦,我自己不是人,但分辨真话假话的能力还是有的哦。”
“……你们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被俘者站直,看起来很冷静。
一场临时起意的问话开始了。
“你应该不是沧浪客吧?”
“不是。但行走人群之中,总要有个合适的身份。沧浪客行踪无际,很好用。”
“噗嗤,是这个理。不过我也劝你别继续用这个名头了,指不定正牌的沧浪客会来找你算账呢~”
“在下擅长隐姓埋名。”
“但你的小伎俩在有些存在看来不值一提。话说,老头拿出来的只是普通健体丹,修士都能拿它当糖丸吃,不需要专门搞一个场地来炼制吧?”
“互相利用罢了。健体丹能让他多活几年,而在下想要的是资源。”
“资源?他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能给你什么资源?”
“非也。仙凡有壁,有些东西只有普通人呢拿出来,比如这个地方。”
“哦?”风不渡挑眉。
他现在修为尽失,对灵力的感知没有以前那么敏锐。就算站在这里,也只能感到这里灵力比较浓郁,接近他造的洞天而已。
这种地方在修士手里更多,几乎每个大仙门都有捏在手里的灵脉,哪里需要来人间蹭?
风不渡眸色低沉,向卿南寒伸出手,道:“赤鸢,借我一点法力。”
“好。”卿南寒虚空一抓,手中出现一根赤金色的羽毛,根管处仿佛还燃烧着火焰。
风不渡接过羽毛,阖上双眸,细细感受……
片刻后,他睁开眼,平静地看向被俘者。
“你为什么这么顺从,完全不反抗?”他问。
被俘者依旧淡定:“此身在诸位面前并不金贵,二位有的是方法让我开口。”
修士之间可不会那么讲道理,利益或观念出现冲突时,比起请第三方来评理,他们更喜欢直接斗法决胜负。
大部分仙门的门规都有“不可私下斗殴”,可见他们骨子里的武德充沛。
他现在是俘虏啊,又不是客人。不愿意说,有的是办法对付。
温柔点的用吐真剂,粗暴点的直接洗魂,到头来什么秘密也保不住,还得受罪。
“况且,在下与龚汜只是合作关系,他不值得在下冒险。”
“只是因为这个吗?”风不渡眯起眼睛,“主动配合,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一句假的,但实际上一直在隐瞒更重要的事吧?”
被俘者没有回答,只是后退了一步。
仅这一步,卿南寒立刻上前,但还是晚了一瞬。
对方不见了。
这个地窟的地砖下面,隐藏着传送阵!
卿南寒准备把地砖翘掉,以便查看法阵的传送地点,但风不渡合拢折扇,在桌子上敲了敲。
“我知道他去了哪。”他说。
“……请师尊指教。”
风不渡微微颔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卷轴,上面画的竟也是传送阵,不过是微缩的传送阵法,不知道用了什么手笔才将占地巨大的阵法浓缩在了一张莎草纸上。
“往下一千零一十五丈,再往东一千三百丈,最后往南四百二十七丈。”
“是。”卿南寒向卷轴输入法力,开启传送——
眼前光芒一闪,再睁眼时,他们已经到了巨大的洞穴中。
星满从袖子里飞出来,变回妖身,眉头微蹙:“则啥地方?”
“问得好,这是什么地方呢?”风不渡往洞穴深处走,被面具掩盖的脸庞看不出思绪。
此地足有百丈宽十丈高,本该是泥土的地面散落着破碎的红砖,生满杂草的天窗有阳光撒下,照亮深处那恢宏的建筑。
宫殿。
黄金砖,琉璃瓦,斗拱飞檐,五脊六兽,每一寸都彰显着华贵,每一分又透露着荒凉。
从地道里只能看见那宫殿的一部分,还有更多更多埋于泥土之下,石壁之中。
“要不是被人挖出来,我可能都不记得有这样的地方了。”风不渡悠悠道。
“来自太古的仙门遗迹,一个……建在龙脉之上,最终沉入地下的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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