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留跟着徐朝一起回了松山。
许镜生推开门,指着北边的院子,对江留道:“北院收拾出来了,你暂且住下,缺什么东西后头再添。”
江留点点头,道:“谢过微尘长老。”
许镜生思索了一秒,看向他笑了笑,轻声道:“不用这么紧张,我这几天不在,你可以好好熟悉一下环境。”
他在江留身上没有发现邪物,还是怀疑杨合,但境界越高越容易遮掩自己的气息。只有在和杨合比试的时候,他必然会动用修为,许镜生才得以探查到杨合身上的鬼气。
不过这股力量,竟然和几年前杜之身上的一样。
看来翎素说的禁制松动,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一些。
师尊经常出门,他们已经习惯了。
许镜生看向徐朝和谢晏,徐朝正在单方面和江留进行眼神交流,虽然江留并没有理他。至于谢晏……
不知道是不是许镜生的错觉,他觉得谢晏回来这一路都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和他说话时也兴致不高。
许镜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想不通谢晏为什么忽然不开心,只能帮他解释为少年的叛逆期延迟到了,导致性格有点别扭。
师尊离开后,徐朝立马暴露本性,拽过江留,高兴道:“要不你别住北院了,和我和谢晏一起住!这样我们晚上还可以去洗澡!”
江留神色微变,语气有些奇怪的拒绝道:“不了,我比较习惯一个人。”
转身就往北院走去。
徐朝看着他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戳戳旁边的谢晏:“他怎么突然生气了?”
谢晏还在郁闷当中,面对他的问题,想到师尊刚才也没搭理他们,转身就回房生闷气,道:“不知道。”
徐朝转头,表情更不理解了。
“不是,你们一个两个在气什么啊?”
.
夜空幽静如墨,一盏灯燃在无尽的星夜中,被贪婪的吞噬身后的痕迹。
这里像是一座深渊地狱,关押着无数恶鬼妖灵,随便一个放出去就能引发一场浩劫。
四周上下如牢笼,在死寂中发出不甘的嘶吼,响彻云际,又痛恨这股力量,恨不得冲出狱门,将之撕咬殆尽。
许镜生无视那些目光,走上阵台。
底下传来起伏跌宕的咆哮回响,淹没在万丈深渊中。
地上镌刻着极繁符文的封印阵,逐渐亮起微弱的金光,细密碎屑的光从阵中升起,此阵才展现出原本的模样。
符文散发着金光被刺目的红覆盖,以许镜生为中心,血液流向阵的四处,直到铺满阵法的每一个角落。
风雪将法阵严实的围了起来,形成漩涡将一切困住,一旦靠近就会被碎尸万段。
许镜生跪坐其中,神色不惊,任由阵法汲取力量鲜血。发丝被风雪吹得乱舞,震慑黑暗中的所有躁动。
他的眼前只剩下席卷而来的暴雪与无边无尽的夜。
天地之间只余一片死寂,说来也怪,明明只在人间待了还不到万年。此刻回忆起,都是有关人间的片段。
市街烟巷,最终在他脑海中汇成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若影若现的人影,站在暴雪之后,隔着遥远的距离,又好像近在眼前。
许镜生与他对望,目光忽闪。
即使是一道残影,也盖不住他身上张扬肆意的少年意气,许镜生几乎能想象出他扬着下巴望着自己的神情。
他不敢面对他,甚至对视也做不到。
片刻,许镜生便垂下眼,神情依旧淡漠,唇色有些苍白,放在腿上的指尖细微颤抖着,同经历过的无数次。
宛若一具神像生出生命,低垂着眉目,下一秒就要落下泪。
只可惜,没人再去接住它。
卷入的细雪划伤脸颊,留下一道血痕,揭示他片刻的失神。
许镜生闭上眼睛,不闻,不听,任由血色更盛,在暴雪之中吞没自己。
须臾之间,那一点痕迹也消失了。
.
松山
徐朝越来越搞不懂他这两位舍友的想法,从师尊出门开始,他们两就开始较劲,每天在院子里打架。
他坐在池塘边的石凳上,看着他俩的挥剑相对,打得不可开交。
“你们到底闹什么矛盾?天天不睡觉不吃饭的打架。”徐朝在一旁看戏道。
谢晏盯着江留,眼神丝毫不友善。
既然师尊看上了江留的武力,那他只要打败江留,就还是师尊心里最好的弟子。
江留挡住谢晏来势汹汹的攻势,眸中冷漠无情。
这人天天和徐朝住一起,还和他一起去沐浴。
他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徐朝,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江留出剑的姿态更盛。
看来他对谁都是这样没心没肺的,那就打败谢晏,让他知道谁才更厉害。
剑气越来越凛冽无情,徐朝也察觉出不对,他转头一看,池塘里的荷叶已经被他们摧残得不成样子!
粉嫩的花瓣掉落一池,荷叶残破枝折,看起来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徐朝立马站起来,跑到池塘边想阻止他们继续欺负植物,结果差点被迎面而来的剑气撂倒。
徐朝单手开阵保护自己,恼羞成怒的冲他们大喊,声音大得将松林里的鸟都震飞了。
“喂!你们剑修这些天天打架的莽夫,能不能爱护一下环境!”
江留挡住迎面劈来的剑锋,两剑相撞,发出一声铮鸣。
一听见徐朝的声音,下一秒就收了剑,不理会谢晏,径直朝徐朝走去。
谢晏:?
徐朝见江留乖乖听话朝自己走来,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见谢晏还愣在原地,又冷下脸,凶巴巴的盯着他:“怎么?你还想打?不怕师尊回来罚禁闭?”
一搬出师尊,就戳到谢晏软肋,瞬间老实了下来。
徐朝见他们俩终于安分,心情大好,手不自觉就搭上了江留的肩膀,扬起下巴,欣慰的笑了。
还是江留听话啊,谢晏只听师尊的话。
松山四季都是一片雪景,俯瞰整个宁城的春色,院亭中的茶具陈列整齐,看起来常有人使用,江留能想象出他们平日里的生活,煮茶赏景,惬意自在。
完全不同于青尘门的生活。
江留忽然就能理解徐朝和谢晏那种无忧无虑的性格,像微尘长老这样把他们当孩子来养,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今天天气不好没能出去玩。
半夜三更,徐朝不睡觉趴在江留窗子边上和江留聊天。
江留怕他硌得慌,只好走出门,坐到院子里的石桌边,抿了抿唇,问道:“你怎么不和谢晏去修炼?”
徐朝欢脱的跑到他旁边,身后的马尾束起,随着他的动作甩的老高。他抻着手臂,歪头看向江留:“他就是一个高大的书呆子,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江留凤眼流露出一些笑意,似是很喜欢听他诋毁谢晏:“嗯?那我看起来就不像吗?”
徐朝拿出璇明扇,自从他从翎素上神那得了它后,原来那把跟随了他一年多的旧扇子功成身退了。
不用法力时,璇明扇就是一把做工精致,独一无二的青绿折扇。徐朝拿在手上把玩,神色自在淡定,羽扇上的羽毛散发着微微流光。
“你也像个老古板,不过稍微比谢晏有意思那么一点点。”
说着,徐朝还比了个手势。
江留看出了他的夸张手势,勾唇一笑,道:“是吗?那我可以问问我比他好在哪里吗?”
没想到他回这么问,徐朝卡壳了一下,不太自然道:“你……因为你比他听话。”
徐朝说完,脸上的淡定表情已经不复存在,偏过头去不看他,不知道是尴尬还是羞赧,江留看见他的耳朵通红。
江留失笑一声。
夜晚,烛光晃动,摇曳着某人的心情。
徐朝心里忿忿不平,凭什么江留每次和他聊天都能莫名其妙的占据上风?
他不服,他一定要找一个方法抓住江留的把柄!
好巧不巧,还真让他找到了。
半月之期已到尾声,还有三日他们就要踏上去往蓬莱仙岛的路程。
这天,他们三人和平日里一样修炼,只是下午的时候徐朝忽然消失了。
江留练完剑不见徐朝身影,到院子里找到正在和剑交流的谢晏,问道:“徐朝呢?”
谢晏靠在亭子里的椅上,闻言环顾了一下院子四周,真没找到徐朝人影,道:“应该跑下山去玩了。”
江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微尘长老不是不让你们到处乱跑吗?”
谢晏笑道:“都是趁师尊不在的时候偷偷出去转转,只要不耽误修炼就行。”
江留表面淡定,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正如谢晏所说,徐朝在山下的宁城转了一圈,直到傍晚才回来。不仅人回来,还给他们带了一份“大礼”。
“来,今天我们玩个大的。”徐朝风尘仆仆的站在院子里,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
谢晏和江留两个人站在他面前,谢晏习惯了徐朝的奇思妙想,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江留则问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徐朝笑得狡黠,指着自己,神情张扬的说道:“是我在山下千挑万选,给你们好不容易买回来的酒!”
他想着江留从小被门派管得严,酒量肯定不行,正好就趁此机会把他灌醉!然后……
还不是乖乖被他拿捏!
想象很美好,徐朝遮掩不住脸上的笑意,说罢就打开了酒坛,给他们一人递了一坛。然后声泪俱下,声情并茂的开始演讲:
“还有三天我们就要踏上全新得旅程了,你们难道不紧张不激动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今夜这样团聚了,下次再见就是比试台……”
谢晏拿着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施法,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行了,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他正好也想喝酒解闷,脑海中全是关于师尊的身影,若远若近的距离让他摸不清师尊心底的想法。
徐朝心虚的看了江留一眼,大脑飞速运转,道:“就是想到以后不能和你们一起,不禁倍感悲伤……看着我干嘛?”
江留看着他丰富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听话的喝了一口酒。
徐朝看着他们俩喝下去,掩在杯子后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嘿嘿他的酒可和他俩的不一样,江留的酒更是号称三杯倒,他在山下转了半天才找到的。
迫不及待想要看江留酒后吐真言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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