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的生日距他也不过五月,等秋日已至,山上的松林千年常青,只有俯瞰着的时候,才能看见座宁城中的树由绿变成了黄色。
他的生日是谢晏和许镜生一起准备的,因为上次师尊带他们下山的事情被掌门知道了后,叫他们师尊去彻夜长谈。
同时也被凌霄峰其他弟子知道,纷纷议论微尘长老带徒弟出去玩被抓这个事。
实际只是意思意思,许镜生和傅钰在大殿中下了一晚的棋,最后掌门输了一晚上,甚至之后几天食不下咽。
区区五月对许镜生来说不过眨眼间,只是在某一时刻看到谢晏时才惊觉他又长高了。
奇怪,十六岁难道是长身体的一年么?怎么就从胸口窜到他肩膀了?
“师尊,我觉得这里就不错。”
许镜生抬头,谢晏不知何时爬上了树,在上面坐着,低头看着他。
两人正在山里给徐朝筹备生日,许镜生抬头看向谢晏,笑道:“那就这里吧,你快下来,别摔了。”
“我已经十六岁了,师尊。”谢晏动作利落灵活的跳下来,他不喜欢许镜生还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好歹他已经筑基期中期了。
谢晏一再强调:“不是小孩子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都自以为成熟,想要获得大人同等的眼光。
可他要是面对许镜生,可算是找错人了。
随便闭个关都够他轮回千年了,不过好在许镜生不在意,把东西绑了上去,随口应道:“好,小大人来看看这样行吗?”
谢晏:……
许镜生没听见回答,回头就瞧见他蹲在石头上生闷气,像个气鼓鼓的包子。
一张桀骜难驯的脸露出这种可爱的表情,他觉有些得好笑,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发顶,像是哄小孩一般,说道:“好了,回去给你个奖励。”
然后,谢晏就被哄好了,非常麻利的顺着台阶下,开开心心的跟着许镜生往回走,路上还叽叽喳喳的说话:“师尊,我两年炼气两年筑基是不是有点快?说不定明年就金丹了。”
这是和他炫耀呢。许镜生摇头失笑,返程路上的风掀起他的衣角,回道:“那你可要快点想好修什么道,不然只能止步金丹期了。”
谢晏看着山间风景,想起小时候和徐朝一起跑山里玩耍迷路,最后被许镜生罚了数阶梯。
不累,但是磨炼心性。从山脚往上,与人间繁华渐行渐远,万家灯火抛之脑后,直到最长的一段山路,两边皆是无边松林,时不时还会传出风或者某种野兽的的嘶吼,冰冷刺骨,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那天后没多久,谢晏就突破了炼气,到了筑基期。
仿佛天下修仙之人的道路,不过谢晏不同,每次到山顶就能看见许镜生在门口等着自己。
松山的长阶一共8946阶,几乎没人走过,他这些年来反反复复数了无数遍,台阶上的灰尘都干净了。
思及此,谢晏弯了弯唇,哼着小曲,佯装神秘地说道:“现在还不能说。”
傍晚时,徐朝仍在院中练剑,似乎明天不是他的生辰似的。
院中的石桌上早已布好了精美的菜式,俯瞰下的宁城也极尽热闹,白鹤在院子里散步,作为家中一员,自然也要陪徐朝过生辰。
谢晏一把抢过他的望月,放在一边不客气的说道:“别练了,快过来。”
自己的剑被抢走,徐朝怒追了上去,骂道:“谢晏!你是不是有病?!”
不过这样追下去也不是办法,想到这里,谢晏转身立马掐了个定身咒,将徐朝定在原地,瞧着他滑稽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徐朝哈哈哈哈哈叫你不要追我,现在好了吧?”
徐朝正好被定在跑步的姿势,身体动不了,怒瞪着谢晏,骂道:“给我解开谢晏!”
“哎哎不行,”谢晏搭着他的肩膀,颇为正经的摇摇头,解释道:“只有一字时间,马上了。”
许镜生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知道他们是在打闹,看着谢晏无邪的笑容,淡笑着出声:“谢晏,你怎么又欺负师弟?”
恰巧这时定身解开,徐朝转过身冲许镜生告状:“师尊!你看他每次都欺负我!”
不同于徐朝惯会撒娇,谢晏只是站在原地没说话。
许镜生收起了他的剑,眉眼间总有淡淡地笑意,语气温和:“今日放过你,转身看看吧。”
徐朝闻言转身。
绚丽的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开,璀璨而绚丽的画在夜幕下,燃尽的火花发着微光,如满天流星从空中一跃而下,深邃而静谧在此刻被打破,连同短暂的烟花碎片一同降落在人间的四处。
火光映亮了少年的眼眸,干净而澄澈的,此时只有这场璀璨盛大的烟花。
上一次仰望烟火时,还是在人间流浪的时候,那时的中秋灯会,在角落里看富贵人家举办的烟花盛典。
许镜生在他们身后,对于人间的各种美景不过匆匆一瞬,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墨衣少年身上。
上方的火光万千变化无常,谢晏就站在那里,夜色中,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他的眼眸淡漠无情,此时笑着,眼底的冰川融化,像是寻常人家的少年。
一直这样就好了。许镜生想,只愿他能记得几个瞬间,在将来对他手下留情。
晚饭间,徐朝和谢晏和他说了自己想修的道。
不说还好,一说给许镜生吓得筷子都掉了。
“真的吗?修无情道?”此话一出,许镜生已经感受到心脏痛了。
谢晏以为是师尊觉得他们不坚定,于是点了了点头,语气肯定道:“我们也是想了许久才做下这个决定。”
好好好,这下还来俩,这下他更不用活了。
许镜生第一次遇上能让他难办的事,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当下对无情道的记载这么少,为什么你们还是要选择它呢?”
徐朝说:“我曾在书中读到过大道之难,太上无情道为心道之最。或许我平日里是浮夸了些,但师尊,我们是认真的。”
许镜生垂着眸,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这番话,自古随波逐流修无情道而殒命的数不胜数,这条血骨累累的道,稍有偏差就是万劫不复。
“修此道,最为痛苦煎熬,非绝情一词可概。一步之差,天壑之别。”许镜生看着眼下万家灯火,看向他们,声音漠然:“你们能否保持初心?”
谢晏:“师尊,弟子心意已决,请您信我们一次。”
徐朝接着道:“师尊,信我们一回。”
许镜生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妥协。心里叹息,这大概是他做过最大的赌注了。
“好,那等明年结业后。”事已至此,许镜生无奈的笑了笑。
“还有,切记,不要过多的信书上所说,真正的无情道不是杀亲证道。”
说完,他也不给俩人细想的空隙,便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烟火过后的夜空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满天繁星高悬空中,于夜幕下闪烁。
许镜生一个人在院子里,端详了一会这天象,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
“有人要大乘了。”
.
一年不到的时间对许镜生来说简直就是一瞬间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嘴有什么咒法。去年秋天才答应谢晏他们修无情道,今年就出事了。
谢晏和徐朝十六岁结业这一年,正好赶上凌霄峰五年一届的弟子比试。
这段时间极其热闹,也是凌霄峰弟子到得最齐全的时刻。
练习场上搭了三个擂台,前两天是大家自由比试,然后由执法司根据报名人数,修炼等级等逐一安排比拼,这个过程有三天。
比试由执法司与勤文阁共同举办
执发司考核严格,平时要管外出任务接送派放,赏罚弟子,比试裁判的活也会分给执法司的人员来做。
最后一天决出胜者赢下来的弟子可以像各位长老提一样要求。
不过事情就出在比试大赛的前一天。
下午许镜生带谢晏和徐朝出去玩了一圈回来,傍晚在凌霄峰于其他长老商议这届弟子比试的事宜,便让谢晏和徐朝在外面等着。
殿内,许镜生靠在座位上,听着主座傅钰讲弟子比试的事。
他对面便是善卜修的玄风长老,叫李策。
因坐在对面的缘故,李策明晃晃的看着许镜生,他抬眸望过去,对方就冲他一笑。
许镜生当然知道他在算自己,也不出声,稍稍坐直了身子方便他探查。
傅钰:“……微尘长老,你的两个徒弟现在修炼到什么阶段了?”
看又看不出来什么偏要看,许镜生不动声色的抬眸看向傅钰,开口道:“筑基中期。”
参加弟子比试修为至少需要金丹期,但绝大多数的弟子第一届是达不到要求的。
对面,李策心下正奇怪为什么看到地许镜生的命盘的一片空白,下一秒眼前就浮现了一个潦草的鬼脸。
他一下慌张,朝抬头望去,恰巧与说完话的许镜生对上视线。
许镜生只看了他一眼,就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大乘期原来可以修炼到这种程度么?好歹他也是化神期,也参悟不了吗?
正想着,外面突然有人弟子急匆匆地跑进来,面对五位长老弟子一时也惊了,意识到自己逾矩,此刻却是一分也耽误不得。
“报告掌门!杜之大师兄他…修炼不慎走火入魔了!此时修为暴动,我们拦不住!”
傅钰拍案而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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