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旁的声音一应被宋庭遇忽略,他抱拳拱手执拗地一再重复:“在下请战徐将军!

“将军,这小子难不成是被吓傻了?”徐将军的下属们止了嘲笑和讥讽,迟疑地看向徐将军。

徐将军没有理他们,只朗声问宋庭遇:“你武艺超群?”

“在下从未习过武。”

“从未学过武,那有何可战,”徐将军审视着宋庭遇,敢说这些年来,除了战场上的敌人就是这小子叫嚣着要挑战他,“本将军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拼下赫赫战功,挑战本将军,你有几分胜算?还是想拖延时间,等着那个妖道来救你?”

宋庭遇轻轻地摇了摇头:“几乎没有胜算,”他抬头来望向徐将军,“可那也得战!前去无路,后有追兵,不战难道就呆呆等着你们来杀我吗?或是要我曲腿折腰跪下来求你们?绝不!”

“在下便是将军口中那种该‘死便死了’的人,可我凭什么要乖乖就死?”宋庭遇举起从地上捡来的木棍,“我和你口中的许多人一样,是出身卑微,为奴为婢,可我们也是有鼻子有眼有脑子的人,我们也是脚踏大地头顶青天的人。”

“今日,我若是以卵击石的卵,也能以淋漓鲜血污你身,我若是螳臂当车的螳螂,也能以尖牙利齿撕你一块肉!”

什么不自量力?他十分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他的结局是不死也得残,然今日之事无关乎力量,只关乎骨气,他杀只鸡,那鸡死时还得挣扎挣扎倒腾双脚,他一个人难道还不如一只鸡,只知逆来顺受,任人磋磨践踏?

且看春林嫂,她有骂天恨地、怒斥不公的勇气,也有不畏强权、誓死不屈的傲骨,这难道不是珠玉在前给他做了榜样?他必得见贤思齐焉,效仿她挺直了他作为人的脊梁,拿出勇气来反抗!

“将军,这小子对你出言不逊,属下们这就料理了他,为小姐姑爷报仇。”对方的下属迫不及待地拔剑相向,徐将军抬手阻止,“他既有意找死,本将军不如就成全他,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说着他将头上的头盔拿下来递给下属,连带着剑也一并放下,纵身跳下马阔步朝宋庭遇走过去,即便上了年纪,他的气势还是强烈,皮笑肉不笑,丝毫不将宋庭遇放在眼里的样子,却在临近时变得凶狠,挥起拳头就朝宋庭遇砸过来。

宋庭遇侧身闪躲也捏起拳头反击,二人赤手空拳肉搏,你来我往,只是相对而言徐将军的拳头砸得更重些,宋庭遇每挨一下都痛得不敢喘气,尤其是被砸在脸上,瞬间便教他头晕目眩站不太稳。

他已经拼命还击,还是落尽下风,可这有什么关系,他宋庭遇宁愿战死,也不要开口吐出一个哀求的字,便是死也得站着死。

在悦来客时,说书先生说过,若是世人一见那些有权有势的权贵,膝盖就软了、骨头就化了,那只会沦为奴才——人家的奴才不好当啊,宋庭遇对此深有体会,他好不容易从奴婢重新活成一个人,怎么可能再跪回去?

所以哪怕此时此刻他被打被虐得毫无还手之力、体无完肤,他的心里却是无比的舒爽畅快,特别是看到自己的血不再是殷红而是得益于植青姑娘的帮助变成一滩滩碧水,他甚至高兴得想要笑出来。

请忽略他眼角滚落的眼泪,那只是身体受到重创的本能反应,若实在忽略不了,就当这是他可以作为一个人能够有尊严的死去而喜悦之泪。

“本将军三十有五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她就是我和她娘的命根子,不管她是不是你们亲手所杀,你们就是动她一根头发都不行!”徐将军的暴戾习气被彻底激发,尤其是在看到宋庭遇嘴角还挂着笑的时候,他的恨已经达至顶峰,打这小子甚至比打敌人还狠上几分。

宋庭遇是年轻,可他毕竟没有学过武,没有过实战经验,此刻已经被揍得站不起来了,却还是极力地发出声音来:“那些,被当工具交换的、被当美色献出去的丫鬟们,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别人的姐姐或妹妹,还有别人的母亲和妻子,她们难道就该被你们如此对待?”

“我要说,不止你女儿女婿该死,你也该死——”

话音未落,徐将军一把揪起了宋庭遇衣前襟将人给提了起来道,咬牙恨齿道:“你再说一遍!”

宋庭遇满脸都是血,鼻子和嘴巴里都有血涌出来,将牙齿也染成了红色:“你说你战功赫赫,呵呵,劳你扪心自问,那些战功是多属于你,还是那些在战场上战死的士兵,还有他们家里交粮交赋、织布纳鞋冲当军资的家人?没有他们你当什么将军?”

“咳咳,我是,打不过你,可你也不比我高贵,至少我没盘剥过一丝一毫的民脂民膏,我没叫人卖儿卖女令其为奴为婢……”宋庭遇直感觉嘴巴里充斥着血腥味,眼冒金星不停打转,“别说一遍了,就是多少遍我都敢说,这血肉之躯若死了,还有我的魂魄可以继续开口——谁让老百姓不好过,谁就该死。”

“你那个恶事做尽的女婿如是,享尽作恶带来诸多好处的女儿如是,你亦如是!”

徐将军到此终于对他心生几分欣赏来,下意识顿了一下拳头辩驳道:“我就不信易地而处,你还能在此言之凿凿,夸耀自己?!”

“哈哈哈哈,”宋庭遇又吐出一口血来,“易地而处?平头百姓如何,与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易地而处?你们害得他们饥寒交迫、苦不堪言,还怪他们不够勤恳努力,如此这般吗?”

“别说我们没有易地而处的机会,就是有,我也不屑同流合污,哈哈哈……”

雷声响彻天际,闪电照亮云端,雨也随之倾泻下来,那个徐将军也打得累了,正准备用匕首一刀直接结果了宋庭遇,脚下大地突然震动起来。

“将军地震了!”他们的马匹在感受到地动瞬间变得躁动不安起来,不停地发出嘶鸣声。

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悬崖地貌,不稳定因素特别多,在战场待得久了就不会忽略掉,徐将军当即准备下手然后逃离,又一次的地震将宋庭遇震离远了些。

大雨滂沱,地震不休,待会恐怕会有泥石流,徐将军快速拔出匕首,就朝宋庭遇冲过去,奈何才走到对方身边,猛烈的地震居然使地面裂开,宋庭遇从倾斜的地面直直朝悬崖下滚去。

宋庭遇想要站起来,如他先前所说,就算打不过死也得用血溅污对方,因此他不想就那么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死得没有意义。

可是,可是,他的肋骨断了,眼皮也肿了,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甚清楚,每一次呼吸全身都痛得不行,他根本站不起来也爬不动,他体会到了春林嫂在被按进棺材里时的滔天恨意。

他好恨连死亡都没那么公平!

“老天爷你看好了,我死后一定要化作厉鬼回来报仇,”宋庭遇径直滚落悬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为我自己,为和我一样的人。”

“谢弃,对不住了,我拦不住他们……”

谢弃赶到长望崖时,这里没有一个人,除却地震留下的痕迹似乎将发生在这里的都掩盖了过去。

“宋庭遇,不在这,”现在雨停了,谢弃用灵力感知着他在宋庭遇身上留下的护声法咒,可仍旧没有探寻到相关位置,“不过这里,确实有血气。”

“在悬崖底下。”木息珠本心幽幽道,“我觉得他可能要死了,说不一定我们马上见到悦壤那家伙了。”

悦壤就是土息珠,木息珠对它的感应要强于金息珠。

“悦壤真在宋庭遇体内?”金息珠惊诧地问道,“我之前只感受到了它的气息,没有确定它就在宋庭遇体内——诶,谢惊语你干嘛跳崖啊!”

谢弃跃下悬崖后,灵剑瞬间飞过来接住他,金息珠和木息珠从上空追来,就听他焦急道:“我留在他,身上的护身阵,只能让,他不受邪灵,鬼气的侵蚀,不能抵御,外力的重击,我会不会,来晚了?”

金息珠和木息珠沉默下来,人类于它们而言实在是太脆弱了,它们只能保证宋庭遇体内的土息珠毫发无损,不能断言宋庭遇如何。

灵息珠寄存人体或者人魂是可以保护他们,却也和谢弃施下的护身阵法一样,可以保护他不受邪祟怨灵之类的伤害,还有助长魂力和意志力,正如金息珠能助长春林嫂鬼魂的怨气、木息珠能助植青修炼。

崖底人迹罕见,树木都长得高大粗壮,亭亭如盖,加之才下过雨,林中水汽氤氲,天色渐晚,委实不好找人,当然对于有法力的人还是算简单的,而且宋庭遇没有落在地上被树给接住,在树枝的支撑下免去了又往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谢弃着急忙慌地在树枝里找到他时,甚至都看不出他的原貌来,宋庭遇此刻脸已经完全肿起来了,看起来实在可怖,腿骨也在树杈间呈现出扭曲的形态,他此刻已经人事不省。

“宋庭遇?”谢弃都不敢碰他,只坐在剑上催动灵力替他疗伤,好长时间了却不见他有任何一点苏醒的迹象,“宋庭遇,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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