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就实在不适合找任何东西,虽然有了大致目标,可无奈谢弃还有些路痴,他几乎是到了三更时分才找到徐将军那一行人。
许是经历了地震,人心里难免生出些许劫后余生之感,庆幸和喜悦也会随之迸发,才令这群人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又嘻嘻哈哈地走进住住,身上沾染的女子脂粉香味和他们自身的汗味、酒味混杂起来略显得难闻……等等,为什么要给这些人的奢靡和不知死活找借口?
同样是劫后余生,那些塌了房子的百姓,此刻正三三两两亦或一家老小挤在街边的树下,又冷又潮、又寒又饿、睡不安稳地等待着天明,这一路行来谢弃看到那么多人,只有面前这些人不但没冷着饿着,而且还能花天酒地找乐子。
历经天灾其实有很多百姓根本睡不着,不知他们看着这群人醉醺醺地走回来,心里是何等感受?
并非不许人及时行乐,可若有人的乐是基于别人的苦难呢?他们行乐所使用的那些钱财,几分是自己应得的俸禄,几分是民脂民膏?他们叫来作陪的舞女歌伎,又有几人是心甘情愿沦落至此供人取乐?
怪不得像植青山灵这样寂静无声的山会为之哀婉哗然,这样沉默无言的树也会为之愤怒怨恨,会替女娲娘娘困惑上古时候的造人之举是否正确?
谢弃就站在他们身后的门外,悄无声息地注视、审视着他们,他们作为将士却没有相应的警觉性,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到来,那个守门人倒是看见了他,只是睡眼惺忪以为看花了眼,连忙低头揉眼睛企图看清楚一点,谢弃却直接移位到了院子里。
那守门人先是松了一口气,暗自笑骂真是看花眼了,可才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谢弃,他被吓得瞬间冒出一身的冷汗,下意识要往外跑,无奈腿虚软得一步都迈不出去,他呼嚎叫起来:“鬼啊……鬼,救命,救命!”
他的嗓门够洪亮高亢,这下那群人终于发现了谢弃,不止他们,住在这处官驿的人也陆陆续续被惊醒,窗户上投射出他们正在点蜡烛的身影。
胆子大的直接打了灯笼出来查看,原以为是守门人看错了大呼小叫,见到谢弃俱是一惊——这可不就是个鬼嘛?
虽无明月,那些亮起来的昏暗火光还是将本就身着白衣的谢弃照得相对清晰,他身上有血渍,是在杨家医馆和那群道士打斗时沾染到的,还有绿汁干涸后留下的痕迹,是植青山灵的绿色灵血,最为骇人的还是他的侧脸上的血指印和耳下的肩膀处衣服上殷红如梅花绽放的宋庭遇的血。
谢弃催动灵力再一闪身直接站在了徐将军的对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徐将军即便还醉着就认出了他,直接指着谢弃的鼻子骂道:“妖道!你还敢找过来!”
听到他这么问,那些以为谢弃是鬼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认识而且谢弃脚下还有一条拉长了的影子。
“看这架势是来寻仇的,”相互认识的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我们快些回去,可千万莫摊上事。”
有一就有二,都不是好招惹的人,这般场面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最好,因此一切就如同倒放一般,走出来的人纷纷又退了回去,点亮的蜡烛、火折子前后被熄灭……整个官驿院子重新回归黑暗,就连那个守门人都缓过劲来,跑没影了。
“是你伤的,宋庭遇。”虽然光线又暗下来,谢弃的视线却不受限,将指着他的手直接无视,冷冷地睨着对方,似问非问道。
“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子?看来他已经彻底死了,哈哈哈,”喝酒误事,正常情况下徐将军根本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否则你这妖道怎么会如此之快地找过来,哈哈哈……”
这人的笑声委实刺耳,谢弃既不想闻到对方身上的酒味,也不想与之过多纠缠,他要速战速决,尽早回去等着宋庭遇醒过来,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会需要亲人或朋友的陪伴,宋庭遇如果醒过来没有看到他,应该会难过的吧?
这般想着谢弃直接运起灵力,将对方固定住要将他身体里正在起劲的酒给全部催出来,那个徐将军瞪大眼睛看着谢弃,下意识移动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心里终于腾升起恐惧来:“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不等谢弃回答,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的异常,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有汗液涌出来,不,不全是汗水,是他喝下去的酒!
随着他的脑子越来越清醒,他的身上,特别是脸庞已经蒙上了一层水珠,就好比他直接用酒洗了脸。
“我不想和,醉鬼说话,”谢弃敛起灵力放下手来,“你现在,清醒了吗?”
他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此举绝对能让对方清醒如常,无须怀疑自己的能力,他只往旁边勾了勾手,徐将军的站在最侧边的那个下属的配剑直直飞到了谢弃和徐将军中间。
“拿剑。”谢弃寒声命令,同时将自己的灵剑也给召了出来,他尊重对方作为一个将军在战场上保家卫国有过的付出,所以不想单方面的虐打。
然还不等他将自己的灵力暂时控制封住,恢复理智的徐将军就握住了剑柄道:“你用法术跟我打,未免不公平?”
谢弃一愣,他可完全没有想到能在对方嘴里听到不公平三个字,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好几张面孔,只觉真是讽刺至极:“我不用,法术。”
话音刚落,他直接提剑上前,没有用自身的一丝法力,连剑自带的灵力也被他一并封住,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普通凡人,真的真的很公平。
面对之前那小子徐将军可以说游刃有余,可当下面对的是谢弃,他一丝一毫也不敢马虎,专心又专注地定位、防御和攻击,这般黑灯瞎火的,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实在太多了。
两把剑几经相撞,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道火花,擦得锃亮的剑身时不时反出光来,徐将军的那群下属不论醉或没有醉,醉又醉到什么程度都无可奈何,被逼退至屋檐下不敢插手。
哐啷——
似乎是谁的剑被挑落在地,发生得太突然那群下属只看见两团交错缠斗的黑影突然都静止不动了,双方沉默良久之后他们才听自家将军暴躁地骂道:“这什么破剑,居然就这么断了!”
徐将军弃了还在自己手里的另外一截断剑,咆哮着朝谢弃扑过去,谢弃没有侧身避开,而是横剑过去,毫不留情地斩下了对方的左臂。
“啊——!,啊——哈……你这妖道!”徐将军咆哮的声音响彻云霄,“我的手,我的手……”
那群旁观了许久的下属们终于按捺不住了,提着剑便朝谢弃围过去,谢弃甩出灵力直接将他们挡下弹飞出去。
“你这妖道草菅人命,必遭天谴!”断了一只手臂不足以一下子要了一个人的命,徐将军也还有几分血性,“我要杀了你!”
说着他起身扑过去,谢弃运起灵力将他制住,冷冷启唇:“你从松州,追到此地,布下漫天,通缉令,为的是替,令女报仇,可他们非为,我们所杀,而是被自己,所杀。”
现在谢弃真的为当初所动的恻隐之心所后悔了,是他间接推动了今日之局面,宋庭遇说得对,虽然徐将军的女儿及孩子没有直接作恶或还没来得及作恶,可他们享受到了作恶带来的一应好处,而且这世间多的是权贵作恶后极力遮掩、享尽好处,那些穷苦无辜的老百姓却反受牵连、痛苦丧命,所以那个大夫才会有治病救人却怕摊上事的紧张疑虑——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我今日不取,你的性命,只暂断你,一只手臂,”谢弃在徐将军面前蹲下来,“可若是宋庭遇,真的死了,我还会来找你,我要你,为他偿命。”
“功名利禄于我,不过浮云,天下众生,在我眼中,一应平等,所以你的命,并不比,宋庭遇金贵,今日不直接,杀你,是要留你,摘掉扣在,我和宋庭遇,头上的罪名,望你好自为之。”谢弃站起身准备离开,转念又一想确实该让他知道自己女儿、女婿是如何自寻死路,否则又不知会留下什么隐患。
之前陷入幻境,是直接变成了春林嫂经历她所经历的,可见很多事也确实只有切身体验过才会懂得,那便也让这个徐将军去经历一番春林嫂的痛苦,让他仔细想想,杀了春林嫂和小月秋的他的女婿、女儿该不该死。
谢弃造不来幻境,却可以借由记忆将那段痛苦感受植入对方的记忆,这门法术还是大师兄推荐他学的呢,他不但会植入记忆,还能将人的记忆分段抹除。
所以在徐将军脑子里植入春林嫂的经历后,谢弃驱动法术将这座官驿里今夜见过他的人的记忆全部抹掉,包括徐将军的那一众下属,谢弃当然知道只要还手握权力,无论他的那群属下有没有记忆,徐将军完全还是可以驱使他们,因此再给这徐将军加一道噤声诀即可,让他直接叫不出宋庭遇和他的名字。
这样,总该不会给那位大夫带来麻烦了吧?谢弃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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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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