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这处才是真正的起点。”
逢渊声音低沉,这青冥嶂寂静,他的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格外清晰。回忆起山君的话,逢渊这些时日与他相处下来已然能洞悉山君的表情,说到起点时,眼角含笑,分明是藏着坏主意。
“山君说的是从起点到终点。”逢渊的目光掠过那散发不详的玉台,语气沉静,“若是起点人人相同,他大可以说从各自的起点出发。”
他指尖凝起灵光,在空中缓缓划过一个圆,“为了公允,所有人离终点的距离理应相当,但起点只有一处,所以……”
灵光在圆心处停顿,“起点与终点重合了。”
灵泽猛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那方才那两个人?”
“不是传送,是淘汰。”逢渊语气笃定,阳目光锐利如刀,“那玉台是个陷阱,踏错方位便会触发。”
“若是如此,那该如何破解?”灵泽的声音急切,目光在玉台周围游离。
逢渊的目光投向玉台周围的八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四蛟非蛟的生物,首位想衔,形成诡谲的循环。
他未曾回话,正在后悔带上一个拖油瓶 ,准备过了第一关就将他抛下,再也不见。叹了口气,逢渊认命解释,“我们需要从玉台起,再到玉台。”
“可是登上去就被传送出去了啊,如何破解。”灵泽困惑地皱眉。
“这是一个阵法,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位相生,方才那两人,第一步就踏错了。”云舒指向最近的一根石柱,声音平静而笃定,“此地雾气属阴,木气旺盛,当以巽位为始,顺时而行,方契合此地气脉运转,所以,应当是最远处那根。”
灵泽眼睛一亮,明白了其中关窍。他深知这一路上都是受逢渊照顾,所以主动请缨去尝试。
逢渊点头收下了这份好意。
灵泽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小心翼翼的迈向巽位石柱,脚步落定的刹那,石柱上的雕刻缓慢旋转游动。白光微闪,非但没有爆发,反而流露出一丝温和的气息,令人如沐春风。
“成功了!”灵泽回头感激地看向逢渊,随即按照指示依次踏过各个方位。当他踏上最后一位时,白光骤显,如月华般沐浴的灵泽身上,带着浩瀚的灵力——这是得胜之人的奖励。
在光芒中,灵泽的身影渐渐消散,临走前还不忘朝逢渊用力挥手。
*
“此子心思缜密,破阵之法别出心裁,若是灵力相当,必成大器。”水镜前,一位白眉老道抚须赞叹,目光紧紧追随着逢渊的身影。
然而那老道坐在末席,声音淹没在一片议论声之中。否则云舒定要立刻接过话头,好好夸耀一番自家徒弟。往日逢渊在他面前都是乖巧模样,如今在青冥嶂中才显出天才般的锐利,让他既惊讶又欣慰。
其余三境也陆续有底子脱颖而出,皆是榜上有名的热门人选。逢渊和灵泽这两个无名之辈竟也跻身前列,引得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认为他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一个无门无派的弟子,若是天资聪颖早被大门派收归门下,何至于籍籍无名?
山君对这番结果却不意外。这些时日的教导,逢渊的进步他全看在眼中,若是连第一关都过不了,那才是怪事。
“这些时日逢渊进步斐然,你教导有功。”云舒唇角微扬,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待大会结束后,去后山挑件法器吧。”
“弟子并不缺法器,谢师尊好意。”山君躬身行礼,“但是弟子有一请求还想要师尊准许。”
云舒心情正好,大手一挥,“但说无妨。”
“师父最近只要逢渊梳毛。”山居抬起头,目光坦荡,那憨厚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嫉妒,只有对亲近的渴望,“弟子也想要为师尊顺毛。”
云舒纠结一番,那满是倒刺的舌头终究比不上精巧的玉梳。但是话已经落下,不可反悔。他点了点头,“那这几日你忙完之后,就你们一人一天可好?”
山君顿时眉开眼笑,这欢喜劲儿云舒都怕他当场现出原形,扑上来给自己一顿舔。
“好了好了,那些弟子陆陆续续出来了,主考官先去安顿吧。”云舒赶紧支开他。
通过第一关的弟子可以回住处休整,不用再继续等待。逢渊只用了不到一日,但剩余之人还在苦战,若是四日期满仍无法破解,便会被藤蔓狼狈地甩出来,很是丢人。所以为了颜面,大多人发现离开无望都会主动放弃。
*
虽然说仙凡有别,不用睡觉安寝,可是云舒安逸惯了,在这大殿内苦熬了两天实在是受不住,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到了霜锷山,将这烂摊子丢给了山君。
尽管困得眼皮打架,云舒仍没忘记要去看看赢了第一关的逢渊。错要重罚,进步要大赏,这是他对徒弟一贯的原则。
“通过第一关了,可想要什么奖励?”云舒扶着门框,连逢渊的房门都不想进入,只盼着快点完事好去睡觉。
逢渊似乎正在整理衣柜底层,或许是前几日的历险脏了衣袖。他关上柜门,快速走近,却摇了摇头,“弟子想要等到决赛再说,若是拔得头筹,那师尊许我一个愿望可好?”
云舒满口答应,此刻只要让他睡觉,什么条件都能应下。
转身欲走时,他突然想起山君的嘱托,又折返回去,“那青冥嶂中的雾气有迷惑人心之效,你若是觉得不适,就去找药老开个清心丹。”云舒打着呵欠,揉着惺忪睡眼补充道,“明日记得来帮我梳头。”
“好的师尊,弟子遵命。”逢渊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沙哑,仿佛被雾气浸润过的枯木。
云舒困得厉害,没多在意,拖着步子晃悠悠地回了房。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逢渊准时前来。云舒刚醒,整个人还迷糊着,任由徒弟拿着梳子为自己束发。一缕淡淡的竹香飘来,清雅怡人,让他不禁微微眯起眼睛。
“今日怎得用起香了?”云舒懒懒地问道,声音里有浓浓的睡意。
“许是沾染上师尊身上的气息。”过了一夜,逢渊的声音更低沉了。云舒被这与青龙神君相似的声线惊得清醒了几分。回头看去,逢渊还是往日那般乖巧,只是似乎昨夜未曾安眠,神色略显疲惫,眼中还添了几根红血丝。
“昨日可是太过激动未曾睡好?”云舒接过逢渊手中的发带,利落地打了个结,“还是去要两枚清心丹吧,为师瞧你神色不太对。”
今日逢渊格外沉默,就这梳头的短短时间,竟走神了两次。云舒回忆起上次罡风震巽台中幻境的炼心,逢渊连第一关都未没过,这心智是否太不坚定了。
他归咎于自己平日保护太过,这次大会之后,怕是再也藏不住这个徒弟。或许该放他出门历练,增长见识,堂堂青龙,总不能一直蜷缩于自己羽翼之下。
今日是第一关的最后期限,云舒在高位上如坐针毡,却又不好意思再溜走一次。只能偶尔做些小动作缓解无聊,旁人自然是看不到,只引得离他最近的执明频频侧目。
果然,最后未能破阵之人都选择了放弃。能来参加大会的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这也不愿颜面扫地。
当最后一个人被传送出来之时,虎啸山的钟声轰然响起,浑厚的音波荡开层层云雾,宣告第一关结束。
云舒如蒙大赦,起身就要溜走,却被执明拦住了去路。执明将他引至僻静处,屏退了左右。
“云涯,昨日你为何提前离去?”执明关心的问起,眼中的在意让云舒不好意思直面。
云舒讪笑,下意识搓着手,“徒弟有些琐事,不得不回。”
“何事?”执明追问,目光如冰,防腐木能看透人心。
“就是一些小孩子的心思。”云舒摆摆手欲糊弄过去,却见执明忽然抬手,冰凉的指腹轻轻抚过他的后颈。
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丝绸,可执明的眼眸却乌黑近墨,神色阴鸷得令人心惊。
一阵寒意从后颈窜至尾椎,云舒僵在原地。比起这不值一提的痒意,他更多的是害怕。害怕眼前之人下一秒就拔出一把大刀,一下就断了自己的脑袋。
执明收回手指,指尖在宽大的袖子中轻轻摩挲他又恢复了往日端正君子的模样,刚才的阴鸷似乎只是幻觉,“你那徒弟,倒是顽皮。”
云舒摸了摸尚且安好的脖子,不敢于这玄武神君再单独呆着,打哈哈说山君有事禀告。
说罢不等回应,化作一道流光飞走。
直到飞出老远,云舒才敢回头。夕阳斜照,执明站在阴暗交界之处,一半沐浴金光,一半隐于阴影。那端庄君子的模样,正如青冥嶂的雾气,笼罩了本体,隔绝了外部的阳光,也隔绝了内部的真实。
明日便是第二关,云舒是真的有要是和山君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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