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和亲

身为天启国长公主,锦衣华服、仪容端方于这金碧辉煌大堂中,看似身份尊贵,无上荣光,众人艳羡。可谁又知,这位长公主曾险些死于刺客剑下,曾带着胞弟狼狈奔逃,曾心灰意冷意欲投河自尽,曾险些被追兵欺辱……

天启国长公主之名,不仅代表高贵尊荣,亦是不可逃脱之责。

如今,施易安僵硬地端坐着,仿若被操纵的华美人偶,接受着众人的注目,耳听着她的父皇轻飘飘决定她的后半生,笑着将她推出去,挡在整个天启国之前。

天启国势单力孤,用一个无关紧要的长公主,换来与战力强盛的西于国交好,自是再好不过。

皇帝悠悠沉着的语调清晰响在自己耳旁,施易安逐渐心如死灰地意识到,心心念念之人终究不会来救自己,那般喜清静之人,不会穿过这喧闹的盛宴,将她带走。

一双清眸悲戚,不可抑制地渐渐漫上水雾。

而后一滴泪珠悄无声息地迅速自她粉面划过,消失在精致繁复的衣衫中。

忽然,筵席上,一道身影倏然站了起来,颀长身形格外突兀,向龙椅上的皇帝行了一礼。

“阐勒塞亦恳请求娶长公主殿下!”

声音沉稳有力,语气真诚恳切,铿锵响彻整个大殿,隐隐有余音回荡。

闻言,正欢笑晏晏的众人执筷举杯的动作凝滞,瞠目结舌,纷纷向那挺直的背影看去。

施易安亦是一愣,一双被泪水洗濯得更为清亮的眼眸抬起,有些惊讶地看向殿中那人。

然后便倏然撞上了那双坚定看着自己的目光。

那人也是西于国的皇子。

她虽低敛眉目,但也能察觉到,那人在宴席间,目光亦频频看向自己。

但和另一位皇子那如商人打量货物的肆意暴露眼神不同,那人目光是温和的,是深沉的,第一次与她对视时,便匆匆了移开目光,不敢看她的眼眸。

她不知他为什么忽然要求娶自己,不知是西于国的皇子没有商量好,还是出现了什么分歧,或是其间有什么龃龉。

但不管是谁,她只知,自己只要作为和亲的公主,嫁过去好了。

阐勒达粗壮高大的身子微扭,眉心高高隆起,看着自己这个向来只喜打铁、对什么都不敢兴趣的弟弟,凶戾的脸上满是不解。

“大哥,我从未向您求过什么。这次,求您高抬贵手相让。”

阐勒塞用只能让两人听见的声音低语,姿态极为谦恭。

阐勒达则对弟弟这罕见的低声下气甚是震惊。

阐勒塞确实没向他要过什么,这次来天启国,也不是因为对求公主感兴趣,只是想来参观天启国风土人情,顺便学习兵器的锻造。

可没想到到了此时,阐勒塞竟突然变卦,也要求娶这长公主。

这天启国的长公主模样确实可人,阐勒达打量许久,一时有些难以割舍,不禁沉着脸,没有应声。

阐勒塞的请求没有回应,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抬手,四指指天,振振有声道:“我阐勒塞在此立誓,会用一生去爱护尊敬长公主,即使要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话落,众人又是一阵震惊。而后便窃窃私语起来。

皇帝面上亦是划过一丝愕然,而后很快恢复了淡定。看着阐勒塞,眸中划过几分欣赏之色。

这个在席间寡言少语的西于国皇子,竟会当众立誓,只为求娶他的女儿,实在其心可鉴。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倒是比那相貌凶悍的阐勒达要好的多。

心中偏向已定,皇帝和颜悦色,话语婉转,更多落在了阐勒塞身上。

阐勒达见阐勒塞竟会立誓,大为惊诧,终于意识到这平日木头似的人不是并一时兴起,其心甚是坚决。

他黑着一张脸,看了施易安一眼,最终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弃了求娶这美貌长公主的想法。

西于国其他使者知阐勒塞为人,见他此举,震惊之后,倒也没什么异议。天启国长公主嫁他们哪个皇子都是一样的。

不多时,和亲之事便定了下来。

一个月后,施易安便会携嫁妆,随使者前往西于国,同阐勒塞完婚。

宴毕,众人纷纷告辞离去。

施明言走出大殿,被带着几分凉意的风一吹,散去了大半的酒气。

等了一会儿,见施易安浑浑噩噩地被宫女扶着出来,他走上前,轻唤一声。

“阿姐。”

施易安神情有些呆滞,少顷,才反应过来施明言在唤她,纤白脖颈微动,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施明言看着她这模样,心中刺痛,缓步与她并肩而行。

嗫嚅一阵,他道:“我听闻,那位阐勒塞皇子品性温厚,平易近人,倒是一位——”

“明言,”施易安蓦地开口,打断了他。

“不要再说了。”

那柔和的声音极低,被夜风一吹,令人恍惚觉得是幻听。

宫灯柔和,光芒微弱,施明言扭头看去,施易安的脸掩映在暗处,脸上神情变得有些模糊。

但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一抹晶莹水光自那眼眸闪过,脚步不禁慢慢停了下来。

看着施易安的背影慢慢远去,施明言因饮酒发热的身子渐渐冷了下来。

不管嫁给谁,阿姐的心都只在一处。他知道的。

——

曲河醉于练剑和修炼,他在荆门山宗习惯了孤身静静度日,待施明言来找自己时,才惊觉已是过了一月。

施明言神情比以往更加沉重忧郁,多日未见,整个人仿佛都瘦了一圈。

曲河关心地询问其近况,却听到面前的少年淡淡的吐出一个令他惊讶无比的消息。

施易安几日后便要去西于国和亲了。

曲河一愣,恍惚想起那张清雅羞涩的面容,这才意识到已有许久未见施易安了。

那个静敛的姑娘之前总是带着亲手做的糕点小食来看望自己的弟弟,因与明言同住一处,他也有幸尝了许多。

这一个月,她不复往日勤来看望。规律来此的,只有蛮横硬闯的施明华。

没想到竟是要去异国和亲了。

此去一别,想来往后定是难以再见。曲河心中都不免有些伤怀,也难怪明言如此郁郁寡欢。

相识一场,既知此,曲河心中一动,取出了储物囊。

几日倏忽而过,很快便到了施易安和亲出嫁这日。

天蒙蒙亮,施明言穿戴整齐,那总是带着一丝温和笑意的脸上神情肃然,来到曲河房门前,邀曲河前去相送。

曲河停下打坐,将最后一丝灵力输入手中物什后,便来到衣柜前。

正要挑一身庄重的衣衫,寻找时,余光却忽然瞥到施易安曾为他做的那件衣裳,被整齐叠好放在一角。

这件衣衫,他还一次都没有穿过。

沉吟一阵,曲河还是伸手,将那针脚绵密的华贵衣衫拿起。

将衣衫展开,其上还有清晰的折痕。

细密的布料是月白色,清素又不失雅致。

穿上衣衫,正欲用腰带束紧。忽觉胸口处有些异样,曲河扯开衣襟,才发现在衣衫内里的心口处,用线绣了什么。

最初他以为是衣衫的纹样,可细细看去,才发觉那是一行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

字绣的娟秀小巧,看的曲河一愣。

良久才回过神来,脑中不禁想起那日,那询问自己衣裳是否合身的羞红的脸。

心中忽然生出惭愧,惭愧对一番真心那般敷衍回应。

继续将腰带系紧,曲河穿着这袖口有些短、并不十分合身的崭新的衣衫出了房门。

与沉默寡言的施明言步行出了宫,兵丁在前清道,浩浩荡荡、长长的队伍向城门外移去。

城门外,施明言与施易安道别,站在那八抬八簇的华丽步辇旁,看着那身着鲜红嫁衣的纤弱身影,神情肃然紧绷的少年终是忍不住,泪洒当场。

“阿言,莫要哭。”

虽是这般说着,少女的声音却是哽咽了。伸出葱白细嫩的手,轻抚着哭泣少年柔软的发顶。

施明言抬起手背,抹着眼泪。片刻后,感受到自己阿姐的手收了回去,那一丝温暖也随之逝去。

“施姑娘,”曲河走上前,“在下有东西要送你。”

施易安身子一顿,点了点头,起身被随行侍女搀扶着下了步辇。

天色灰蒙,疾风呼啸,周遭景象一片惨淡黯然。

施易安盖着以金线绣就的鲜红盖头,风一吹,她一身鲜红衣袂翻飞。盖头翻动,半遮半掩地露出涂了鲜红口脂的唇和苍白纤瘦的下颌。

伶仃独立,仿佛是天地间最鲜明的一抹颜色。

曲河看着她,将手中之物递出。

施易安盖头微晃,低头看去,看清那是什么后,忽然一愣。

——那是一把短刀。

尽管只是许久之前见过一次,她还是认了出来。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曲大哥就是用这把短刀救了她,而后这把短刀被明言握在手中,彻底杀了那些欺辱她的人。

“施姑娘,烦请你滴一滴血于这刀身之上。”

说着,曲河拔出了刀鞘。

盖头挡住了施易安的神情,她没有犹豫,依言抬手,纤白指尖自刀刃处抹过。

顷刻间,指腹便多出了一抹血痕。

鲜血自其间涌出,很快便凝聚成了一滴豆大的血珠。

施易安抬手悬于短刀之上,血珠坠落,砸在银光锃亮的刀身之上。

下一瞬,刀身发出淡淡莹光,其间灵力流转,流光溢彩。血珠逐渐隐没其中。

“施姑娘,滴血之后,此刀便认你为主,关键时候,可助你一臂之力。但切记,只有一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莫要使用。”

待刀身上淡淡血色散尽,曲河将其收回鞘中。双手捧着短刀,又往前递了递。

两人相对而立。

此时朝阳未升,天地一片清寒。

寒风吹过,曲河长发自脸侧缓缓向前飘动,他眉目间,一片真诚坚定之意。

施易安静静隔着盖头看他,良久,缓缓抬起颤抖的双手,接过了短刀。

这把短刀,曾见证了两个保护她的人。

如今,曲大哥将这把短刀赠予了她。

此刀归她所有,便是代表,从今往后,所遇艰难险阻,便要她执这把意义非凡的短刀,自己保护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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